<>不知者是幸福的,燕喃被蒙在鼓里,似听着别人的八卦般津津有味,不亦乐乎。这也是方不正隐瞒的目的,这要是让小丫头知晓此事,还不得黑化成魔,掀得金陵城天翻地覆?
而国公爷显然心理承受力没有燕喃飙悍,只听了三分之一版本不到,就听“哇……”一声,国公爷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强壮的身体虚弱的摊在了太师椅上,神情呆滞,哪里还有堂堂镇国公的风采。
方不正关切的冲到国公爷身前,尖厉的叫道:“国公爷,国公爷……”
手下却不含忽,一个针刺,将国公爷的耳尖刺破,取了血。
向燕喃使了个神色,燕喃抓起小瓶儿,低着头飞快的向外跑去,跑出没几步,“砰”的撞到了一人身上。
抬头看到所撞之人,先是面上一红,而后是目光闪烁,语言吱吱唔唔,后是回头张望,似有人追赶般的绕过所撞之人,举足继续跑,边跑边扔给此人一只小瓶,喊道:“这个药给你,你马上用着了。”
沐斌伸手一接,竟是方不正送给小丫头的据说是起死人、肉白骨、永葆青春的圣药。
沐斌狐疑着信步走到会客厅,立时、马上,传出了一声惨叫。
不一会儿,沐斌就被抬着关到了沐家祠堂里,开始不定期的禁足生涯,外面看护的,都是镇国公从云南带回来的亲卫,只听镇国公一人吩咐,连沐五、沐七靠近了,都被打翻在地。
十月秋风更加萧瑟,吹打着门扉,发出碰撞的声音。
朱瞻基双眼如墨,长身而立,独自站在院井之中,望着如今门可罗雀的端木宫,心中却没有过多的悲凉。
长年斡旋在权势中的交戈伐戳,让他的心己坚如磐石,不以得势而骄纵,不以失势而悲情,这就是无情帝王家,一夜瘫塌,却也能一夜复起。
大脑飞快的转着,想着如何平息皇祖父的怒火,将父亲救出,却不得其法。
现在皇祖父身边的,是志得意满的汉王、赵王和汉世子,自己安插在皇上身边的太监回复说,皇帝一人几夜枯坐养心殿中,还召见了几个老臣子,怕是有重新立储之意。
朱瞻基心急如焚。面上却不显。
杨锡的父亲杨荣已经先行稳住了皇祖父,朱棣还未下最后的决定。
朱瞻基则过起恬淡的生活,每日到御花园采摘些瓜果,时不时送到养心殿,让皇祖父尝尝鲜,让朱棣勿忘皇圣孙的贤孝;
怕皇祖父怀疑结党营私,朱瞻基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见那些老臣子。
每日大多时候枯坐院井,看着瓷罐中的“威武大将军”满足的喝着露珠,触角轻抬,吱吱而叫,呆呆而坐。
眼前,不禁浮现起那日遇刺时,救起的小女孩儿的容颜,和那双,罩在自己冰凉手掌上的小手。
心中不由想得,如果她在,以她欢脱的性子,这个一片哀云的端木宫定会多些欢声笑语吧。
十月末,一年一度的秋猎就要开始了,每年只得皇家儿孙和几家重臣前去。
今年,一个得宠的妃子吹了枕边风,说陛下英明神武,威震四海,不如让众臣子家小姐也来仰望陛下的神姿。
此提议竟意外得到了一向不对盘的宁国长公主的大力支持,就连众大臣也不反对。
于是各臣子家未婚子孙均参加了这场大明朝开朝以来最大的秋猎活动。
连骆家众小姐公子也无例外,燕喃听得此事虽然乐于参与,却觉得很是好笑,浩浩荡荡的几百人的队伍去秋猎,不知是人去看动物还是动物看人。
大有现代人到动物园看狗熊表演般的好笑。
秋猎的地点在汤泉山,一大早就有无数的马匹向汤泉山挺进。
……
杨锡和一众锦衣卫内卫负责皇帝陛下的安全,便先行来到汤泉山上山下,巡视起来,皇家要秋猎,当然得扫平一切障碍,杨锡带着手下骑着快马在山上跑了一圈,自山腰向山下张望,只见山下一大片成熟的羽扇豆,一直延伸至山脚下一户人家,院子里,一少男和一少女不知在吵着什么。
想着审训时猎户供出的羽扇豆,策马不由向山下而去,直到走到尽头,山下那家家门口,清晰听得院内一名少女尖着嗓子喊着:“阿斗,柴禾没了,你能不能劈些柴?”
不一会儿,又响起声音来:“阿斗,柴你不劈,能不能打桶水来?”
“阿斗,你能不能……”
阿斗不耐烦的站起,嘴里嘟喃道:“整日叫我干这,叫我干那,我知道你后悔跟了我,如果跟了你的阿强哥,定会吃香的、喝辣的,做起了梁府管家大少奶奶,你也不想想,他满脸的疤是怎么来的,不用想都知道,不是杀人越货就是偷盗抢劫……”
杨锡猛的推开了房门,阴冷的笑着,闲云慢步的坐到了一只没有被劈开的树墩上,抚了抚身上的锦衣卫官服,直盯着眼前瘦弱得不堪一击的少年道:“说吧,说说你口中所说的杀人越货之人。”
少年打了一个寒噤,想起王强的疤痕脸,将头摇得和拔浪鼓似的,连称不知。
杨锡眼色一凛,那名属下很有眼色的挥手一刀,只听一声惨叫,少年的手指已经没了一只。
少女脸色登时惨白一片,摊倒在地。
屋内一男一女两个身体瘦弱的中年人吓得跑了出来,看到院中的杨锡,竟瑟瑟发抖的跪了下来。
哀求道:“官人,草民家里米只剩下半斗,女儿拿回的首饰也当的当,卖的卖,实在没有什么银钱了啊,还望官人高抬贵手,饶了草民吧!”
杨锡信手抽出身上的绣春刀,浑不在意的在另一块木墩上一劈,竟生生的砍成了两截。
阿斗吓得一哆索,忙磕头如捣蒜道:“小的说,小的全说,您只要饶了小的一命,怎么着都行。”
少女想要阻拦,却又轻叹一口气,终是没有说什么。
待阿斗将如何进了赵王府,如何被一个八岁女孩儿所救,又如何进了易府等等全数说出来后,杨锡脸已经黑得如同一只锅底。
和杨锡一起来的属下却是心头一喜,对着杨锡一恭手道:“恭喜杨千户贺喜杨千户,您,又要再立新功,以后得称您为佥事大人了……”
谄媚的话还未说完,脖颈上已经划过一条血线,临死之时,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死得糊里糊涂。
杨锡冷然的看着阿斗道:“有些人不是你能得罪的,有些话,即使烂到肚子里也不能说的。你,犯了大忌了,下辈子,长点记忆吧。”
说完长剑连挥了三下,一家三口,再度陨命。
萧萧的秋风吹过这丛丛羽扇豆,形成了阵阵的风浪,谁也不知道,在不久之前,一个家庭就此消散;亦不知道,有多少秘密隐藏这瑟瑟的风中。
少年抹了一把剑上的血迹,心中无比的坚定,一如几月前,他威胁那个意欲害她的丫环品儿。
少年飞身上马,快马加鞭要赶回金陵,他,要阻拦那个要来赴秋风猎的女孩儿,不能让自己的自做聪明,害得她入了自己亲手编织的罗网。
心急如焚的他并不知道,因骆家马车有限,女孩儿已经改乘了胡家的车队,和胡雪霜、仪琳一起,早早的就来到了山上搭建的帐篷里。
离纪纲的锦衣卫帐篷,不足一里。
十月二十五,汤泉山上丛林尽染,秋风瑟瑟,夹着风沙,裹着飞石,每个人俱都遮上了厚重的斗篷,将脸儿遮得严严实实。
皇家大帐前,皇帝端坐在明黄色的乘舆之下,侍卫如林,宫女如画,威凛森然,气势磅薄。
众臣子臣女们跪立于帐前,听得宣旨太监讲着秋猎的事项。
王掌柜身穿锦衣卫低等侍卫的服装,站立皇家大帐一侧靠近外围,眼睛谨慎而紧张的在下跪听旨的众小姐的身影里徘徊着、寻觅着。
在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时,不由得眼睛一亮,待仔细看分明时,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遮住了女孩儿的身影,虎目瞪向自己,王掌柜吓得如同回到了锦衣卫诏狱,忙眼睛瑟缩的望向别处。
身旁一直留意他动作的苏大狐疑的向人群望了望,看到了站立人群前方,威武站立的杨锡,心中不由一晒,以为王掌柜是被审训过自己的杨千户吓得,便浑不在意的转回了目光。
燕喃正趴跪在地上,偷偷抬眼,努力将眼睛睁得无限大,想要看看这个历史上有名的永乐帝长得何种模样。
眼光刚撩到三十度角,还没看到皇帝的脚趾头,就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视线。
燕喃这叫一个气啊,但还是打碎银牙往肚里咽,谁让人家是锦衣卫,要知道锦衣卫、飞鱼服、绣春刀,在中华历史上名头太过响亮,构陷杀伐,无所不能,让燕喃从心里生出一种畏惧之感,畏惧是一回事,却不影响燕喃继续观赏并记住这个锦衣卫,抬眼间却看到了杨锡若有所思的侧颜。
于是,某些臭屁的的小丫头心彻底放在了肚子里,在众人不注意间,将跪伏的身子向左移了一点点。
刚要抬眼向皇家仪帐看去,却见男子一个横跨步,又将某个小丫头挡了个密不透风;
某个小丫头不服输的又向右移回了一点点,却见男子又一个右跨步,再次将小女生挡了个严丝合缝。
巧合,一定是巧合!!,
燕喃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膝盖,不甘心似的再次向左移动、向右移动......
在进行N个循环后,燕喃终于确认以及肯定,杨锡如同小孩子一样,和自己玩起了捉迷藏、拉锯战,如同捆仙索、狗皮膏,挣不脱,甩不烂。
燕喃只好放弃了屑想观瞧朱棣皇帝的大计。
她所看不见的前方,杨锡面色如墨,嘴角却不自觉的轻扬开来。
燕喃心里自我安慰道,对方是好心,帮我挡风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