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着向家里和几个亲戚家寄了一些信,想问一下家里是不是搬家了或者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有如石沉大海一般,没一点音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带着疑问,我开始去主动寻找真相。
一开始我白天假装在一楼附近转悠,但多数时间坐在大门口边上的一条长凳上,为了不引人注目,还从图书馆还借了几本小说,坐在那看。实际上我在观察药房的情况,那条长凳所在位置可以远远看见药房周边的情况,经过我一个多星期的连续观察,有3个病人和我一样被医生从那个门带了进去,隔了十几分钟后都是医生独自一人离开。还有确实如老李说的,也没有病人被担架抬着离开住院大楼。
一个星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我怕连续一直呆着会引起别人的不必要关注,后面一个星期我转到医院的唯一的出入大门口附近去观察,坐在草地上远远地盯着看。
我发现进出医院的有三种车,一种是救护车,一种是两厢货车,还有一种是普通轿车。
经过我持续观察,两厢货车是用来运送货物的,有些是给食堂用的食材,有些是超市的商品。进出的轿车不多,应该是医生开的,也有可能是病人家属来探访。
救护车就是用来转运病人的,我发现确实只有送进来的病人,没有转出去的病人,也有可能是出院的病人直接坐家属的轿车走了。但在我观察的那一个星期里,只来了两辆轿车,我特意走到轿车附近转悠,他们离开时并没有新增乘客。
随后我又回到药房附近观察了一个星期,还是和原先一样,这个星期进去了四个病人,没有病人出来。
我怀疑,病人出来要么是晚上被人送出来的,要么就是有另外的专门下来的电梯,我不知道在哪里而已。
虽然我绝不相信老李说的病人被肢解成了肉块送到食堂了,但是我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恐惧,所以有天货车送食材过来时我还特意假装帮忙抬东西,找机会翻了翻箱子,里面确实有猪肉。
猪肉和羊肉的脂肪是白色的,牛肉和人的脂肪是黄色的,别问我怎么知道人的脂肪是黄色的,你不怕的话可以网上去找图片看,或者拿张白色的餐巾纸用指甲抵住在鼻翼附近使劲檫,然后观察纸上的油脂颜色。
这样整整持续观察了两个月后,我终于得出了以下结论:
1、确实这个医院病人只进不出,病人确实不见了。
2、白天只能看到病人上了15楼,从来没有下来的。
3、部分病人上15楼后再也没有下来。
4、部分病人应该深夜被送了回来,比如我自己。
5、没有下来的病人要么在上面一直住着,要么已经出意外死亡了。
6、病人遗体要么被冷冻了起来,要么就被碾碎冲进了下水道。
实在太恐怖了!
我也不想下出这样的结论,但从我观察到的种种迹象看,这个医院绝不是正常的精神病院。
在得出结论后,我开始变得异常敏感,四周已经熟悉的环境变得极度陌生,四处笼罩着恐惧感。
期间我还产生了一个不应该有的想法,那就是我是不是已经被我父母因为没钱治病而卖给了医院做实验,因为治疗不用自己出一分钱,天下有这种事情吗?那些消失的病人,医院难道不知道家属迟早一天会来接回吗?医院为什么不怕?为什么也从没有家属来这里接病人?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让我异常的痛苦,虽然我一直给家里添麻烦,读个大学连文凭都拿不到,没谈几天恋爱就把自己给整出精神病来,但也不能把我卖给医院啊!
回想起小时候,他们还是很爱我的,我也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天下不能也不会有那么绝情的父母,父母这么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即使真的这么对我了,我也没资格痛恨他们,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后果。
想到这里我又不禁想起了肖薇,她现在怎么样了,也许已经和其他男人谈恋爱了吧。虽然她承诺我这辈子不会爱上其他男人,但此时说不定已经上了其他男人的床,我不禁也对她起了强烈的恨意,要不是她这么主动来搭理我,又如此绝情地离开,我也不会沦落至此。
没多久我发现自己睡眠出了问题,就是早上会突然醒来,看了看时间才4、5点,本来如果从晚上10点睡觉,第二天一般最早6-7点才会醒,懒一点的话8点多醒。
早醒后天还没亮,只能睡回去,迷迷糊糊地浅眠很容易连续做乱梦,这样导致起床后精神萎靡,一整天都没精神做事情。
我到门诊去找其他医生看,本来想开点安眠药吃,但医生听了我的病情,告诉我,这个是抑郁症的症状,又给我开了一大堆的口服药。
抑郁症,不就是那个得了这个病就整天想自杀的病吗?
也是啊,我现在这个样子,活着已经也没多大意义了。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抑郁症是一种“抑制了郁闷情绪”导致的疾病。光有郁闷情绪是不会得病的,只有进行了抑制这个动作后才会得抑郁症。
当我产生了对父母的怀疑后,被抛弃的感受产生了强烈的郁闷情绪,而我并没有通过痛哭或发怒把这些情绪释放掉,转而又想到他们如此辛苦,作为儿子不应该指责父母,不都说为人子要孝顺吗?
于是我这个“要孝顺”的观念把那些对父母的怀疑连带郁闷情绪一起被压入了潜意识中,然后才出现了抑郁症状。得了抑郁症后,由于休息不好,精神不佳,会导致整个人状态越来越差,不如意的事情越来越多,就会积聚更多的郁闷情绪,如果再把这些情绪压入潜意识去,就会导致重度抑郁的发生。
一旦重度抑郁后,整个人精神能量基本上无法再支撑他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所以患者会一心想着去寻死。
现代医疗科学都是通过治标的方法来治疗,或通过服用阻断药,阻断痛苦神经起作用,并服用类似毒品作用的药物,让患者体验到快乐的感觉,还有一些就是用我上面体验过一次再也不想再去做的电休克疗法,但正规医院做电休克疗法是要打麻醉的,痛苦没有我这么厉害。
这些都不能真正治愈抑郁症,只是麻痹大脑,让其无法再发作而已,要真正治愈抑郁症,必须要把自己产生郁闷情绪的观念连根拔除。
好了,现在回到我的故事中,那时我一无所知,只是不明不白地又增加了一种苦难。
我开始想着怎么逃离这家医院。
我又去找了老李,想听听他的看法,他以前说那些人都被做成了人肉包子,现在看来与我觉得那些人被碎尸冲进了下水道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也许我也是真的和他一样疯了。
我又在台球室找到了他。
他看见我愁眉苦脸一点精神也没有的样子,放下了手里的杆子向我走过来。
“怎么了,小吴。”
“很烦。”
“开心点嘛!学学我啊,想那么多干嘛!”
“我想出去。”
这时他神情变严肃了,看了我半响。
然后跟我说:“我以前也曾经和你一样,我也试图逃跑。但后来想明白了,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到了外面还得累死累活地干活赚钱,各种各样的麻烦,哪有现在这里的日子过得爽呢?”
“你不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被做成包子吗?”我问他。
这时他向四周望了望,凑得更近跟我轻声说:“小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然后他把嘴巴凑到了我耳朵上。
“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要说我知道你肯定会回来的吗?”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人好!”他走开一步,信誓旦旦地跟我说。
“人好人坏也有关系?”
“那当然!据我观察了那么多年,凡是脾气不好的,难相处的人上去过一次后基本上没见几个回来的。像你这样脾气好的人,虽然也有不回来的,但能回来的多。”
“嗯?”他说的太奇怪了。
“据我判断,脾气坏的人,在上面受苦后肯定会骂那些护工,那些护工就把他们给切了做成包子了。所以你有没有发现,我一直在吃素?”他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接着说:“所以你既然上去过一次,能再下来基本上就安全了,如果再上去千万不要发脾气惹恼了他们。”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去打他的台球了。
唉,这个老头,到底有没有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