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的是,智障牛这一吓唬,倒收获了意外的效果,张仙儿答应了同行,但却与他们保持开一定距离。
“张大仙女,上来一起骑啊。癞皮狗肉垫很软,毛也厚,坐上去很舒服的。”孔琼楼在神獒背上乱扭屁股,像是在提醒她:“命都救了你的,狗也给你骑,这些小恩小惠都不足挂齿的,仙女千万别见外!”
三首神獒这边,身宽体胖,皮毛暖烘烘的,骑上去确实很舒服。然后,它就从孔琼楼的私人坐骑变成了所有人的。猴子骑二傻,连二傻也骑它。遥想当年飞升时,对狗界子孙们立下的豪言壮语,要去永恒狗界吞食日月……算了,往事最好不要去想。
“你那颗牛头,是什么级别的死亡生物?”张仙儿还处在余惊之中没有恢复,远远瞥着人鱼仙子怀里的牛头,美眸乖张:“它……只剩下一颗头了,为何还砍不死?”
她手里拿的,可是一件货真价实的法器。要把命星升到第二重天的强者才能祭炼,翻遍白骨大地能找到几件?
却连一根牛毛都斩不断!!
“丫头片子,你骂谁是死亡生物?”智障牛气得直瞪眼,“牛爷爷是上古第一神牛,来来来,弟媳你把我转过去,看我不撞死她!”
孔琼楼连哄带骂让它闭嘴,见那边执意不肯上来,索性抱着葬石下去,与她并行。
低声道:“牛头是我在半路捡来的,来路确实惊天。听说仙人集的两袖仙人和子衿先生,在这片白骨大地上最有见识,特意拿过来给他们看看。张大仙女喜欢,送给你好了。你就往闺房的床头案上一摆,简直不要太威风。”
张仙儿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竟都插不上话,等他说完之后,才嫌弃道:“哼,这等秽气不祥之物,就连摆在门口做镇门石都碍眼,我要它做什么?”她本想说,就连拿去填坑都嫌硌脚,但智障牛耳明目聪,嚷嚷着要把他们两个一块儿撞死,才临时改了口。
孔琼楼乐道:“镇门石就做镇门石呗,来客了还能吼两嗓子,替你问问是谁。”
刚开始,张仙儿还以为孔琼楼的嬉皮笑脸是伪装出来的,故意用这种怪异的方式,吸引她这位仙女的注意。她毕竟那么美,又有惊天大背景,想要讨好她的人多的就像白骨大地上一望无际的枯骨!
这下倒清楚了,他这令人生厌的笑容不似作伪。却能看出,孔琼楼也是在存心讨好。于是,把俏脸转过去,愈显趾高气昂,实际上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疑问和惧意。
孔琼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道:但凡是身世显赫的大小姐,似乎都带着几分弱智,不然好像就配不上大小姐的尊贵身份。念慈心性不成熟,那是因为她真实年龄在那摆着,你这一百岁了也不例外?!
但这是好事。
“张大仙女,这块葬石,我忍痛割爱送给你作礼物!”
张仙儿却看都未看一眼,轻哼一声,吐露不屑。她独自追杀年尸,并不是为了葬石,而是要向父亲证明自己不再是小孩子。这东西她对一般飞升者来说弥足珍贵,对她而言却不甚稀罕。
“拿着吧,偷跑出来一趟,空着手回去了也没面子。”孔琼楼却道,“就说是我协助你杀死了年尸,互相救了彼此的命。”
张仙儿瞪眼,“谁说我是偷跑出来的?!”
“嘿。”
……之所以要瞪眼,因为她是偷跑出来的。
一百年时间无论放在死界还是下界都不算短,但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在仙人集内度过。白骨大地太危险,父母很少会放她出来。这虽不是第一次偷偷跑出来,却是第一次遇到年尸异常出没!
“张大仙女,你这把刀着实不凡,是不是该有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早在与年尸大战时,孔琼楼就看见了,刀身侧面镌刻“飞霜卧雪”四个大字,想来即是器称。但看见归看见,他还是要问。
“哼,自己没长眼睛,知道了还问什么?”
张仙儿也知道他看见了,纯粹是想找话题与自己套近乎。然而,回想到方才大战中,孔琼楼身上升腾而起的那股惨烈刀意。拦路天地不相让,怒劈乾坤舔血凉。先前,她被年尸的那一脚吓得有些懵了,此刻回味,着实令她心惊不已!
便好奇道:“你也懂刀?”
“哈,多少懂一点儿。”
“哼,一点儿是多少?!”
孔琼楼用拇指和食指比量了一下,不足半寸的样子:“大概就这么多。”
发自肺腑的贱!!
的确是一点儿,但却不妨碍拿出来忽悠人:“江湖落拓,剑痴刀狂。剑有剑的风骨,刀自然也有刀的脾气。一个要扫不平事,一个专杀不良人。我这毕生习武的粗人莽汉,要是连刀剑再不懂一点,岂不被人活活笑话死?”
一百岁的少女有些被唬住了。
话是好话,听着大气,但不应该是从眼前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的,气质不搭!!
孔琼楼趁热打铁,还没见到子衿先生不打紧,打算先把这位星榜第四的女儿拿下。
“张大仙女,你这把飞霜卧雪,听着就让人冻得直打哆嗦。之前,见你舞起来也挺好看,颇具惨烈和仙气儿,可还是少了点什么。所以你的修为才会卡在原地,停滞不前。”
“哼!”
张仙儿不服气:“别以为会说几句漂亮话,就可以随便指点他人修行了。那你倒是说说,缺了什么?”
“你不懂武道,也不懂江湖,更不懂六月里的飞霜有多美,还不懂卧雪饮冰又该是一种怎样的凉。说白了,你啥也不懂,自然就不懂刀。因为你是在这里出生的,看见的全都是死亡世界的烂事,可下界的那些烂事,你不了解。”
“江湖里的铸刀大匠,为了打一口传世好刀,杀光自己的满门,牲口一样按在槽子里放血,只用来淬火。千锤百炼刀成开炉的那一刻,自己还要往里面跳,你可曾见到过?”孔琼楼年轻时,就差点死在那柄刀下,“还有人操着一把破柴刀,整天就知道劈柴,也能练成人间刀神的蹊跷事,你又可曾听说?”
张仙儿眸底闪过一抹惊色,哑口无言,孔琼楼并不是第一个说她不懂的人!
他是第四个。
这番阔论,子衿先生说过,父亲也说过,就连她的娘亲也说过。只不过,里面没有掺杂杀光满门铸刀的悚人故事。那三人,在她心里的地位何其高大,见识何其卓绝。眼前人为什么也能讲的头头是道?
张仙儿不敢再对孔琼楼甩脸子了,结巴道:“可、可是你还没说,到底缺了什么?”
“没别的,就是缺了一股子俗气,想破解很简单。”
“俗气??”
张仙儿蹙眉,这就与那三人说的不一样了:“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我娘挥刀向虚空,证道此间,飞升者们都尊她一声刀锋仙子,位列星榜十八。如果只是像你说的这样简单,缺了俗气,她会不教我,我爹我娘加在一起还不如你?”
有位星榜第四的老爹还不够,还要再来一位星榜十八的老娘!
“当然不是了,他们不是不能教,只是舍不得而已。”孔琼楼高深叵测,神色不慌,“你要是落到我手里,嘿嘿……”发现张仙儿眼底闪过恐惧,离他远了些,急忙刹住,“来,把你的飞霜卧雪给我瞧瞧。葬石你不要是吧,那委屈仙女先替我抱一会儿总行吧?”
然后……他们两个就熟了。
不远处,同伴们自然知道孔琼楼是在干什么。
生与死就像一个天平,他们的天平无疑都在向死亡一侧倾斜,他正在给‘生’的那一边使劲加码,甚至不惜诱骗一位百岁少女。尽管知道,人鱼仙子还是莫名升起一股醋意,一只手无意识的去拧牛耳,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哎呦,弟媳你拧两下也就算了,怎么还掐呢,大哥是牛头不是沙包啊!”
念慈也经历过张仙儿的情绪演变过程,也都是从讨厌开始。可一旦放下戒心就完了,那坏人的嘴皮子抹了剧毒的,听多了会中毒。说不上为什么,看他们两个聊得欢畅,心里也带着几分异样的感觉,她已不再是菩萨。
飞霜卧雪,是一件葬器!!
朴刀制式,直刃,背厚,除了镌刻的刀名外,并无太多纹饰,为不知名的寒铁所铸。
经过飞升者的葬力温养,铺之秘法,就可以变化自如。有多大就有多重,有多小就有多轻。但对于持有者而言,即便再重,只要与心意契合,挥动起来也能像鸿毛一样,得心应手!
四十米长,也不是“飞霜卧雪”的极限,而是张仙儿的极限。
这把刀,自然也不是她自己祭炼的。因为墓民不持器,至少也要把命星升到第二重天碧霄才可以。
她说,这是一件礼物,子衿先生所赠。
孔琼楼皱眉,对那人愈发好奇了,这件葬器就像诗仙一样,不该属于飞升墓场,更像是来自苦海对面的圣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