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阳光把羊群带到一块平缓的坡上,这个小坡他经常来,在东山一个小山坳里,那里因为向阳、背风,地势又好,草长得格外茂盛。羊群每次来到这里就会逗留很长一段时间,曹阳光就会躺在草地上,面对着蓝天、白云想着自己的心思。
曹阳光给杨凤兰的情书已经石沉大海,他没有等来一丝一毫自己想要的信息,李元高说让他再写一封求爱信给杨凤兰,被他拒绝了。
曹阳光是不会放弃这份感情的,他坐起来面对着大山使劲的呼喊,“啊……”
他的喊声把两只牧羊犬吓了一跳,也跟着“汪、汪、汪……”叫起来。
所有的压抑、烦恼和心中憋了很久的痛苦都随着喊声发泄出去,对面的大山传来回音,这回声在山谷里久久的回荡。
他要等待机会,他心里已经认定了,“杨凤兰就是我的,我一定要娶她。”
日子就这样过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曹阳光依然每天去放羊,晚上依然去井房打水,借机会往女生宿舍里张望,不过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杨凤兰了,他感到了杨凤兰在有意躲着他,可是越是这样,他的心越纠结,该怎么办呢?
有一天,他正站在井房边,往宿舍里张望,正好傅属记来了,问他,“阳光,你怎么到这来了,看什么呢?”
曹阳光涨红了脸,“没什么,傅属记。我就是看看。”
傅属记说,“一个小伙子,往女生宿舍里看,不好吧。你这个样子,小心让其他小伙子们看见,揍你一顿。以后要注意。”
“知道了,傅属记。”说完,曹阳光头也不回地走了。
有些事情可能就是机缘巧合,你越是怕发生,它来的就越快。这几天大地里没有什么活,宿舍里年轻人收工都很早。
高凌风的机耕队也在检修机器,副业队在给最后一栋住房安房门,马上就要竣工了。
户先进的木耳场已经采收了第一批木耳,而且大获丰收,采下的木耳正在晾晒。
难得清闲,杨凤兰和几个姐妹在女生宿舍里打扑克,欢乐的笑声不断地从屋里传出来。正打着扑克就见翠香从家里回来了。
“我去大河洗衣服,有去的没?”翠香问大家。
“我去。”
“我也去。”
……
姑娘们七嘴八舌的都嚷嚷着要去。
“小兰,你去不?”翠香问。
“当然去了,我这么爱干净人,怎么能落下。”杨凤兰笑着回答。
宿舍里瞬间就空了,大家都拿着衣服、脸盆、肥皂还有棒槌,嘻嘻哈哈地向南边的池塘走去。
河岸边,靠近小石桥下,星罗棋布地排满了很多大石头,有的还很平滑,可以当搓衣板用。姑娘们把抹好肥皂的湿衣服放到石头上面,用木棒槌使劲砸,砸完后再放到水里漂洗,洗的又快又干净。
杨凤兰选了一块离大家稍微远了一点的大石头,这块石头像个大磨盘,站在上面洗衣服最合适不过了,她已经来过很多次,每次都是在这块石头上。杨凤兰把衣服放下来,低头开始洗了起来。
“凤兰!我洗完了,我帮你啊!”翠香在一边喊她。
“不用,你洗完先回吧,萧正也快了。”杨凤兰回答到。
“那我先走了。”翠香说完,端起洗衣盆走了。
去的时候大家是一起的,回来的时候有的洗得快,象翠香一样就先回来了。就这样,当杨凤兰再抬起头时,她发现所有的人都走光了,河边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最后一件,洗完就回去。”杨凤兰这么想着,加快了速度。低下头认真地洗起来。
“杨凤兰!”
有人在叫她。
杨凤兰抬起头,“曹阳光!”顿时她的头嗡的一下。
“不好,他怎么来了。”杨凤兰立即感到一阵恐惧向自己袭来。
“凤兰,我喜欢你!”“我要娶你!”曹阳光一边说,一边凑过来,就像一只饿极了的狼见到一只小羊。
“你别过来,再往前走,我就喊人了。”杨凤兰因为惊恐,声音都变了。但是她还是故作镇静地大声喊道。
曹阳光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一步步向她逼近。
河边挣扎溅起的水花迷住了杨凤兰的眼睛,即使什么都看不清了,杨凤兰也没有放弃反抗,大声地呼救。
曹阳光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抱住了她。
“住手!”
河岸边上发生的事情、所有的场景,都被不远处在机耕队里干活的李青田看的清清楚楚。当河边只剩下杨凤兰一个人,曹阳光向杨凤兰步步靠近的时候,李青田就预感到事情不妙,有情况,当听到杨凤兰的呼救声,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急忙从坡上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赶了过来。
李青田把曹阳光赶走了,杨凤兰哭着跑回了宿舍,她一头栽到床上大哭起来。突然到来的伤心和惊吓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杨凤兰一下子病倒了,翠香守在她身边,帮她换掉了全身的湿衣服,翠香的手颤抖地摸着她胳膊的划伤,心疼如刀绞一般。
现在的凤兰全身通红,像火一样烫。同宿舍的郭子莲看到这一切急忙去诊所找医生。
钟成医生背着急救包匆匆地赶来。属记和队长知道了这件事,也马上赶了过来。
杨凤兰发着高烧,睡梦里说着胡话,钟成仔细的给杨凤兰处理着伤口,又经过一番耐心的诊治,最后说,“她就是受到了惊吓,又在河边淋水着凉了,受的外伤也没有什么大碍,吃几副药,多休息几天就会好了。”
钟医生给杨凤兰开了一些药,有的药“横岭庄”诊所没有。潘建柏队长告诉李元高,“马上去医院买。”又安排翠香,“翠香,你这段时间什么活也不用干了,留在宿舍专门照顾杨凤兰,一是照顾她的病,二是看好她,多安慰她点,别再发生其他意外情况。”翠香全部答应并记下了。看着躺在床上的好姐妹,翠香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曹阳光知道自己惹了大祸,回到马号后手足无措,坐立不安。还没等他从刚才的冲动中平静下来,高凌风就领着几个小伙子到了,先是给曹阳光一顿暴打,然后拿绳子就给捆上了。曹阳光鼻青脸肿地被带到大队部。
傅属记和潘建柏队长从青年宿舍回到大队部,一看高凌风他们把曹阳光带来了,上去先是一个巴掌打在曹阳光脸上。
潘队长的脸都气的变色了,厉声说,“曹阳光,你干的好事,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拿你算账!”
曹阳光一句话也不说,他能说什么呢?
傅属记气愤的说,“从明天起,你不能离开马号半步!不用你放羊了,在马号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她没事了,再决定怎么处理你!”
潘建柏队长安排专人监督曹阳光,每天看着他喂马,喂牛。曹阳光很听属记的话,从此以后再没有离开马号半步,他每天不停地干活,可心里却像刀割一样难过,是他亲手伤害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他干起活来更加用力,常常把自己累的筋疲力尽,他就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的冲动和罪过。现在除了后悔当初的冲动,他还再想,以后可能永远不会再有机会和杨凤兰接近了。
杨凤兰的病情在翠香和同宿舍的姐妹精心照料下,渐渐地好了起来,身上的伤也已经痊愈了。可是大家再也看不到那个阳光一样灿烂的女孩了。虽然肉体上的伤痛已经好了,可曹阳光给她心灵上造成的创伤,什么时候会抹平呢?为了防止她做出什么傻事,翠香在这段时间里寸步不离的陪伴着她。
这件事平息下来后,傅属记组织召开了一次专门的党支部会议,会上他和队长潘建柏作了深刻的自我批评。。
翠香和凤兰在夜校的辅导员工作交给了郭子莲一个人,李元高每次都陪着她上课,雷打不动,无论有什么事李元高都推脱掉。有时候别人在上课,他在一边困得直打盹。可是,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再困再累,他心里也像装了蜜罐子。
杨凤兰的病渐渐好起来以后,再没有去过东山采蘑菇,也没有一个人去大河洗过衣服,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一个人独自待着。她不能再给曹阳光任何一次机会了,她觉得自己既然没有办法去左右这一切事情的发生,那就让时间去慢慢的化解和冲淡吧,也许这应该就是最好的办法。
上坡家属区最后一栋房子完工了,他们又要搬家了,还是二狗子开着那台拖拉机来的,搬家的当天,妈妈从炕上往下拿行李。
突然,她看到顺着炕席下的砖缝里有一条长长的尾巴一晃一晃地露了出来,妈妈惊叫起来“蛇!蛇!快来啊!有蛇!”她的声音都有点变了。
爸爸立即冲进屋里,只见一条长近两米的黑花大蛇已经从炕上爬掉到了地上,身子盘旋着,尾巴不停地蠕动,黑色的鳞片闪着油亮的光泽,隐约泛着褐色的花纹,上半截蛇身直立着,三角脑袋上两只小眼睛瞪得圆圆的,很凶恶,嘴里不停地吐出红色的芯子,可能是刚从炕上掉下来,有些摔晕了,小脑袋一晃一晃的,更加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