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香也来了,高凌风看到她急忙走过去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来了,快回去,你怀着孩子呢!可别闪着。”
翠香说,“没事,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吗?”
高凌风说,“这里没事了,这火也救不了,只能等它着完,看着点就行了,你快回去吧,我求你了,姑奶奶,咱家宝宝要紧啊。”
翠香看到高凌风着急的样子,噗呲一下子乐了,“好、好、好!我回去,看把你给吓的。”
翠香在冯其茗媳妇的陪伴下回家了。
冲天的火光消失了,剩下的就是屡屡的青烟和满地的狼藉,着过火的灰堆有两米多高,里面偶尔还有豆荚炸裂的声音,啪啪地响着。
傅属记和潘建柏队长在一边研究着可能起火的原因。首先排除了人为放火的可能,这可不是开玩笑,放这么大的火,要是造成严重后果,被抓住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横岭庄”的人们之间也没有结下这么大仇恨的人啊!
后来,大家分析极有可能是干活的人抽烟不小心,在临走的时候扔下的烟头没掐灭,被风卷进了草垛里熰着的。会是谁呢?傅属记把张丰守叫到身边,询问他家下午干活时都有谁在。
张丰守说了几个“横岭庄”人的名字,傅属记挨个问了一下,这几个人都说下午抽烟都是去场院西头厕所抽的,没人在场院抽。张丰守又说还有另外几个人是他从外面雇来干活的老乡,叫什么名他也不知道。
傅属记和潘建柏队长基本确定了起火的原因,可能就是那些没有防火意识的外地人,抽完烟随手扔下的烟头把草垛熰着了。
看到那些渐渐熄灭的火苗没有危险了,潘建柏队长喊道,“没事了,没事了,这里留两个人看着就行了,大家都回去吧。”
正当人们要往回走的时候,陶星宇妈妈突然发现,和萧正他们一起玩的陶星宇不见了,大家围着场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不好了,是不是刚才陶星宇藏在这个豆杆垛里没出来啊!要是那样孩子不是被烧死了吗?想到这里,陶星宇的妈妈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星宇,你在哪啊?”并像疯了一样往灰堆里冲去。陶星宇的爸爸一把拽住了她。
陶星宇的妈妈一边哭,一边说,“星宇啊,你要是被烧死了,妈妈也不活了!”
陶星宇真的藏在这个豆杆垛里了吗?当傅属记问萧正他们几个在一起玩的小孩时,大家都说没看见,不知道。傅属记那张长满麻子的脸更难看了,吓得萧正他们都不敢正视他。
高凌风拿着铁锹和另外几个人开始翻灰堆,刚刚熄灭的草灰里边还有余火,一翻起来又呛人、又烤人,几个人的脸被灰堆里的余火烤的通红。
翻着翻着,果真翻到了一个黑乎乎烧焦了的东西,这一下,陶星宇妈妈哭的更厉害了,一下子背过气去了。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她抬到一边,钟成大夫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救过来。看着灰堆里被烧焦的东西,陶星宇的妈妈目光呆滞、精神都快要崩溃了。
萧正他们这些孩子更是吓得惊叫,大哭起来。
正当大家乱做一团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喊,“妈妈,妈妈!”
萧正他们回头一看,“陶星宇!”大家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刘远波的妈妈回过头,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眼神马上就恢复了光彩,她从地上爬起来,立即跑到陶星宇身边,上摸摸、下摸摸,前看看,后看看,确定孩子没事,一把搂在怀里,“你可吓死妈妈了。”一边哭着,一边又笑了起来。就这样哭一声、笑一声,高兴地不知道怎么才好。
陶星宇爸爸也走过去,一巴掌打在陶星宇屁股上,“这熊孩子,你跑哪去了!把你妈妈都快吓死了。”
陶星宇就有这点好处,那就是即使挨打了也很少哭,他撇了撇嘴说,“我刚才去学校房头那边拉屎去了。”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傅属记说,“孩子没事就好,都回家吧,都回去吧,看好自己的孩子啊!别再丢了。”
高凌风几个人都很奇怪,既然陶星宇回来了,那个从灰堆里刨出来的东西又是什么呢?大家用钩子把它钩了出来。左瞧瞧,右看看,原来是一个四条腿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人,倒像一只狗。
张丰守看了半天,突然想起来,是他自己下午拴到这儿吃豆杆的一只羊。晚上的时候他只顾着和老乡们算账、吃饭,送走他们的时候天就黑了,老合也忘记羊的事了,这只羊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全身焦糊了。
高凌风说,“老合大哥,你这心可真是够大的,这回行了,拿回家去吃烤全羊去吧。”
张丰守的老婆一听说是自己家的羊,一屁股坐在地上又哭开了,“萧正的羊啊!张丰守你个天杀的,咱家就这么一个值钱的东西,你还把它烧死了,萧正和你拼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闹了一会儿,老合家的大姑娘把她妈劝回家了,人们也各自领着孩子陆陆续续的都回去了。
第二天陶星宇上学就迟到了,被陈明松校长罚站了一堂课。因为着火当天晚上回到家里,他妈妈给他讲了很多大道理,睡的太晚了。
第一节课一下课孩子们就迫不及待地从教室里冲出来往操场上跑。常智勇的眼睛就是尖,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刚刚冲出教室他就大声地喊起来,“快看啊!二狗子的汽车,是二狗子的汽车来场院了。”
果真,二狗子开着汽车正在装张丰守家的粮食,他满脸笑容不停地和场院上忙碌的人们打着招呼。
二狗子不是一直在外面跑长途吗,这时候怎么回“横岭庄”来了呢?
原来实行联产承包制以后,二狗子没有在“横岭庄”承包土地,他也不会种地,只会开车这一门手艺。
大队开完全体职工联产承包动员会以后,抓阄分地那段时间是二狗子最难过的一段时期。他媳妇看着大家都积极踊跃的承包土地,一个劲地埋怨他,“会开车有什么用?过去咱‘横岭庄’公家有车,现在都承包给高凌风了,人家自己干上了,你可咋办?”
二狗子对待老婆的唠叨只当做耳旁风,在家里表现的异常平静。他在家里憋了好几天都没出门,这对于一个性格外向、爱说爱笑又极爱面子的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也是一个凤凰涅盘般的严峻考验。他的内心深处涌动着一股不甘于现状的强大力量,一旦爆发出来不得不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几天的时间里,二狗子思前想后终于下了很大的决心,骑着从傅属记家借来的自行车去了总场机关办公室找江副厂长。临走的时候傅属记还没有忘记让他给江副厂长捎带一兜子木耳和蘑菇。
二狗子把自行车停在机关大门口的车棚里,上了锁,拎着一兜子东西就在车棚里来来回回地转悠,他还在犹豫不决,心里拿不定主意,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江副厂长说自己的事。正在二狗子犯难的时候正好碰到给江副厂长开车的小刘师傅走过来。
小刘师傅问道,“三哥,你怎么来了,在这儿转悠啥呢?”
二狗子说,“啊,是小刘啊!我来找江副厂长,有点事,他在不在办公室啊?”
小刘师傅说,“在、在!萧正上午拉他去分场检查,刚回来,现在应该在办公室呢。”
小刘师傅又问,“三哥,你找江副厂长有公事啊?”
二狗子说,“不是,是萧正自己有点私事求他。”
小刘师傅看了看二狗子手里拎的兜子笑了,“三哥,你知道江副厂长的脾气,他是不收礼的。”
二狗子看着小刘师傅,又看了看自己拎着的兜子,不禁哈哈笑了起来,“小刘,你误会了,哈、哈、哈!误会了!”
二狗子一边笑,一边说,“这是傅属记让我给江副厂长捎的木耳,他最爱吃我们‘横岭庄’的木耳了。”
小刘师傅也笑了,“那你不早说,我真是误会了,误会了!我还以为是你办事要给江副厂长送礼呢。”
二狗子说,“送礼有这么大张旗鼓送办公室来的吗?那不是给咱江副厂长抹黑吗!再说了你还不了解你三哥我,咱啥时候给领导送过礼!”
小刘师傅说,“既然是这样,你就把木耳交给我吧,我放到江副厂长车里,你这么拎着进去也不方便,再说让别人看见也容易误会,对不对啊?三哥。”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接二狗子手里的东西。
二狗子说,“好吧,那就拜托你了。你要是不提醒我,真这么拎进去还真容易让人家产生误会呢。”
小刘师傅说,“三哥,你快进去吧,咱俩有的是时间唠嗑,江副厂长可不一定有时间等你,说不定一会儿又要走了。快去,快去吧!”
二狗子听到小刘这么说,便急急忙忙、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机关办公室门口走去。
进了办公室大门,找到江副厂长的办公室,他敲门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