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脚下田野里的风好像永远都停不下来,一直呼呼地刮着,吹的人心烦意乱、口干舌燥。虽然翠香包着一块厚厚的头巾,把头和脸捂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是她的嘴角依然被风吹裂了一道道口子,一阵阵钻心地疼。
“歇一会吧,坐下喝口水!我干不动了!”柳五看到翠香辛苦的样子很是心疼,借口自己干不动了,让翠香也停下了手里的活。
“好,咱们歇一会!”
两个人一起并排躺在了地上。
“你这两天都晒黑了。”柳五说。
“我还没见你这么黑过呢。”
翠香说,“咋滴。我晒黑了你就不爱我了?”
柳五说,“不是、不是,黑了健康,我发现你黑点更好看。有点古典美的意思。”
翠香说,“呦呦!啥时候变这么会说话了,我这才刚开始干活就黑成这样,真不知道这树全栽完,我会黑成什么样!”
柳五说,“黑成啥样我都喜欢。变成黑人我也喜欢。”
翠香说,“去你的,黑成那样,我还能见人吗!”
柳五说,“给你讲个故事吧,咱俩也多休息一会儿。”
“行啊,你可好长时间没给我讲过故事了。”
柳五躺在地上,看着天空,“话说啊在古时候,女娲造人的时候,她捏出来的泥人不得用火烧吗,一开始啊,火头有点大了,烧黑了,知道不?”
翠香说,“你就讲吧,不用问我。”
柳五接着讲,“女娲娘娘一看,这也不像我呀,于是就直接扔到非洲去了。然后女娲娘娘又捏了一批,她心里想上次烧的时候火大了,这次小点火吧。结果呢,烧出来火候又没够,女娲娘娘一看还是不行,随手又给扔到欧洲和美洲了。最后捏的一批烧的火候正好,就留在咱们亚洲了,所以咱们亚洲人最像女娲娘娘,最正宗了。”
翠香说,“你可真能瞎编。说的好像真事儿似的。对了!你别说我了,你看你,脸都让风吹爆皮了。你是火候大了还是小了,怎么烧爆皮了呢?嘿嘿。”
“你看,给你讲笑话,你还笑话我!”
翠香笑着说,“得!说真的,你明天早晨再出来时抹点雪花膏吧!”
柳五说,“行!哎呀,躺着可真舒服,我都不想起来了,要是能一直这么躺着多好!”
翠香说,“一直这么躺着,你就被晒干了,女娲娘娘会把你扔到埃及,变成木乃伊。起来,快起来吧!一会儿还要回家给孩子喂奶,还要吃饭,耽误时间,抓点紧吧!”
柳五说,“明天我把饭带到地里来吃。要不然这活真干不完啊!”
大家都在忙着栽树,和时间在赛跑,和体力在比拼。
户先进和郭爱军没有承包耕地,不用在耕地上植树,所以傅属记安排他们提早一年给荒山栽树,同时积累一些经验,查找一些问题。
其他承包户呢,第一年要把承包的一部分耕地造林任务完成,然后第二年是耕地、荒山,第三年才是荒地。
荒山植树的时间段相对耕地植树的时间要长一些,因为栽树的条件更加复杂,难度也更大,栽种的树苗品种也不一样,耕地栽种的全部是落叶松,而荒山要求栽的是樟子松。
一天早晨,郭爱军上山栽树之前在屋里正换高腰胶鞋,他老婆站在一边看着他系鞋带说道,“明天我也和你一起上山吧,还有那么多树苗没栽,光靠你一个人也栽不完啊,完不成任务可咋办?”
郭爱军说,“你还是在家伺候蜂场吧,咱们现在栽的树是明年的植树任务,我今年先干点,就是为了能给明年减轻点负担。再说,今年樟子松的树苗并不多,一共就送来了三千多棵,我自己慢慢干,有个七、八天也就栽完了。傅属记和我说过,让我先栽栽试试,为明年大家栽这种树苗积累一些经验。”
“你这两天都累瘦了,眼睛也出黑眼圈了。”郭爱军的老婆给他灌了满满一壶热水,递到他手里。
“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不回来了,来回走路太耽误时间。中午你有时间没?能不能给我把饭送去,要不然我带两个馒头也行。”郭爱军说。
“小户中午可能也不回来吃饭,我一会儿去他家看看,把你俩的饭一起送去,正好把孩子放他家,让他媳妇给看一会儿。”
“行!我走了,你中午上东山找我去吧。”说完郭爱军拎起水壶,把围巾系到脖子上,戴上草帽出去了,他来到院子里拿了一把铁锹,用扁担挑着两个空筐向东山的小路走去,院子里趴着的一只牧羊犬看到主人要出门,急忙站起来,摇着尾巴在后边跟了上来。
大山里早晨的气温还很低,有薄薄的雾气萦绕在山头,空气十分湿润。
树枝已经发出了新芽,各种不知名的小草争先恐后、努力地拱出地面,呈现出一片勃勃的生机。
离着小路不远处的河谷去年被山水冲刷过的地方露出黄色的泥土,一大块、一大块的显现出山体垮塌的痕迹。
郭爱军来到一个堆放着树苗的柞树底下,方圆一百多米只剩下这一棵小树,其他的全部都被砍光了。他掀开盖着树苗的麻袋,打开一捆树苗,分别放到两个筐里,把剩下的树苗又重新盖上麻袋。郭爱军挑起担子,一颤一颤地向山顶爬去。
正当郭爱军一门心思挖坑栽树的时候,跟着他的那只牧羊犬突然“汪、汪、汪!”地大叫起来,并且凶猛地向一处灌木丛冲过去。
郭爱军一看有情况,立即拿着铁锹,迅速地往牧羊犬这边跑过来。
“狗熊!”
郭爱军眼睁睁地看到灌木丛里趴着一只黑狗熊,吓得他的心差一点蹦出来。立刻握紧了手里的铁锹,全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做好了和狗熊搏斗的准备。
郭爱军心里想,“这可太意外了,黑熊怎么跑这儿来了?完了!这荒山野岭的,碰上这么个家伙,看来是凶多吉少。这可怎么办?”
牧羊犬迅速地扑了过去,叼着狗熊的后腿就把它从灌木丛里拽了出来,没想到灌木丛里趴着的是一只小熊崽,大小和一只小羊羔差不多。
虽然是一只小熊崽,这家伙也很凶猛,龇着牙,不时地用嘴去攻击牧羊犬。
好在和它搏斗的这只牧羊犬是一只久经沙场的老狗,很有战斗经验,只见它左躲右闪,小熊根本咬不到它。可是每当小熊崽掉头要跑时牧羊犬都会找准时机立即冲上去,把它掀翻在地,这只小熊和牧羊犬搏斗了一会儿就已经精疲力竭了,干脆把头扎到草窠里,吓得浑身发抖,不再动弹。
说起来也巧,就在郭爱军碰到小熊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潘建柏队长和冯其茗来了。
原来两个人今天早晨一上班,傅属记就让他俩来看看郭爱军的树栽的怎么样了。他们两个刚刚走到这儿,正好看到牧羊犬在抓小熊崽儿。
冯其茗二话没说,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刻拿起装树苗的筐,奔上前去一下子把小熊扣到了筐子下面。
“爱军,有没有麻袋?拿一个过来。”冯其茗一边使劲地摁着扣小熊的筐,一边大声问郭爱军。郭爱军的两只眼睛都看呆了,还在那里愣着呢。
潘建柏队长急忙推了一下郭爱军的肩膀说,“小郭!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找一个袋子啊,把这家伙装起来。”
“哎哎!我这就拿去。”郭爱军立刻回过神来,一边说着,一边往那棵堆放着树苗的柞树下面跑去。来到树底下,他慌忙拽出一条盖树苗的麻袋,转身飞奔回来。
三个人七手八脚地没费什么劲就把小熊崽装进了袋子里。
“熊崽子在这儿,母熊哪去了呢?”潘建柏队长自言自语地说。
冯其茗说,“可能出去找食物走远了,把小熊丢这儿了。要不就是被打猎的给打死了,剩下这只小熊崽没被猎人发现。”
郭爱军说,“我这两天,天天在这儿种树,没发现有打猎的啊!”
潘建柏队长说,“郭爱军,这两天你也别在这儿栽树了,万一母熊找回来,很危险,要来也得带一支猎枪过来,以防万一。”
郭爱军说,“行,小户那儿有猎枪,明天我带来。”
正说着话,郭爱军他老婆给他送饭来了,郭爱军对他老婆说,“不在这吃了,回家!你把饭给小户送去吧。”
“小户说他不来了,现在马号那边他家母猪正下崽儿呢,忙不过来,今年的树他不栽了,明年再说。”郭爱军老婆回答道。
“潘队长、冯技术员,你们怎么来了?”郭爱军老婆看到潘建柏和冯其茗也在地里,奇怪地问道。
潘建柏队长说,“我和冯其茗来看看你家小郭栽的樟子松。你们家这块地是宝地啊,去年你们救了一只火狐狸。今年,你看!又抓了一只小熊崽儿。”
郭爱军的老婆看到麻袋里果然有个东西在动弹。“妈呀!这玩意不都在北山黑瞎子沟呆着吗,咋跑这儿来了?怪吓人的。”
冯其茗说,“多亏是个小崽儿,要是个大家伙,你家那口子说不定现在都光荣了,是不是啊,爱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