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属记笑了,说道,“对对对!是我三心二意,下次一定改正。你看现在我一心一意的吃饭了,这回您老人家满意了吧,妈!”
他母亲笑了,“贫嘴,快吃吧,饭都凉了!”
傅属记吃完饭,拿着一本书坐在炕头看了起来。
“我听说李春杏家的树苗死了不少,是真的吗?”
傅属记的老婆收拾完碗筷,坐在他身边问道。
“嗯,你怎么知道的?”
“全横岭庄的人都知道了,苗圃的技术员不是也来了吗?”
“对,他们来指导防治工作。”
“老李啊,我可提醒你一句啊,明天你最好把这件事儿和上级汇报一下,毕竟咱们第一年栽树就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知道的说咱们没有经验,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故意破坏退耕还林,只顾着庄稼,不顾树苗的死活呢!”
傅属记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今天只顾着安排防治树苗病害工作了,忙的他还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而且今天苗圃技术员的话在他心里也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阴影,他还没有彻底想明白这些事儿,老婆的提醒倒是让他心里一惊。
“你怎么会这么想?”
“怎么不会呢?你想啊,种地是咱老百姓的根本,栽树这个活场里是给钱,可是也没有种庄稼挣得多吧,所以啊你得多留个心眼。”
“不不不!小朱同志,你说的不对!”
听到自己老婆这么说话,傅属记变得一下子严肃起来,说话的口气也不像两口子唠家常的样子。
“咱们横岭庄的人绝对不会做这种阳奉阴违的事儿,这么多年,我了解这些人。”
傅属记的老婆看出丈夫对自己刚才的话很是不满意,于是又把话收了回来。
“我只是提醒提醒你,又没说他们一定会那么去做,既然你这么相信他们,就当我刚才的话没有说。”
傅属记认真琢磨着老婆的话说,“不过,你说要向领导汇报这件事儿还真挺提醒了我,明天我就向上级汇报这个情况。还是我老婆想的到位,谢谢提醒啊!”
傅属记的老婆白了他一眼。
“我要看电视了,不和你唠了,今天《霍元甲》演到第八集了。”
傅属记一听说老婆要看《霍元甲》,急忙放下手里的书。
“今天我也凑个热闹,听说这部电视剧很好,咱也借光看看。”
傅属记能坐下来看电视可是他老婆没有预料到的,平时他除了在电视上看新闻联播以外,其他的节目还从来没让他提起过兴趣。
“难得我们李大属记有闲工夫看电视剧啊!”
“呦呦!学会讽刺人了是不,快点开电视吧,一会儿开始了。”
傅属记说着话招呼着两个儿子。
“来,咱们一起看《霍元甲》!”
两个小家伙欢呼起来。
“太好喽,看电视喽!”
“我挨着爸爸坐!”
“我也挨着爸爸坐!”
傅属记看到两个孩子高兴的样子说,“好好好!都挨着爸爸坐。”
两个小家伙分别坐在傅属记的左、右腿上。
“都下来,下来!坐在凳子上,爸爸上班累了,不能都坐爸爸腿上!”
孩子们很听妈妈的话,小哥俩一骨碌从傅属记腿上滚下来,一人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傅属记跟前。
一家人幸福地依偎在一起,他们的情绪跟着电视剧里的人物一起激荡起伏。
………….
看完电视,傅属记的老婆招呼两个孩子睡觉。
傅属记端着水杯,拿着那本书和一盒烟去了外屋,他坐在厨房里,一边抽烟、看书一边又想着另外一件事。
傅属记的老婆把孩子哄睡着了,然后去婆婆屋里给老太太盖好被子,看到傅属记还没有回里屋,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外屋。
“你咋还不睡,累了一天了,明天不上班了?”
“明天还有很多事呢,哪能不上班。”
“咋了,这几天我看你好像有很多心事儿。”
“可不是吗,自从退耕还林以来,这事儿啊!一件接着一件,都是从前咱没经历过的。今天除了请苗圃的技术员来。上午潘建柏还说要在东山建一个提水工程,我也正寻思这件事呢。”
“提水工程?往哪提水,往东山上吗。从前王六德还有退休的老属记也研究过这件事,但是一直没有办,工程太大了,光靠咱们横岭庄的这些人干不了!”
“是啊!我和潘建柏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看他的决心倒是很大,可能也是想了很久,如果不是栽树需要水,他的心情也不能这么迫切。今天我们俩在东山检查荒山时他和我提出来这个问题。”
“你同意了吗?”
“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这事儿还需要考虑考虑,毕竟这是一件好事,如果能争取到上级的帮助,把提水工程建起来不是更好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办起来就难了!”
傅属记掐灭了手里的烟,喝了一口茶。
“万事开头难,你看一开始横岭庄退耕还林的时候咱们不是也遇到有很多困难吗?现在一个一个的不也都克服和解决了吗。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可办!”
“你呀,心比天高!”
“我呀!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操心命!睡觉吧。”
傅属记掐灭了手里的香烟,倒掉了杯中的残茶,拿着书回到里屋。
两个孩子都已经沉沉的睡去,看着儿子幸福的样子,傅属记缓缓地靠在炕边,关灯脱衣睡下。他这一天太累了,躺在炕上,不一会儿就均匀地打起了鼾声。
夜色如梦,星空遥远的让人充满无尽的遐想。
月亮好似一条弯弯的小船,徜徉在夜空无尽的星海。
变幻的云彩捡拾起一缕缕山风吹向门前的大杨树。
随风飘动的树叶唱起亦轻亦柔的催眠曲,整个山村陷入宁静、沉寂。
横岭庄家家户户的灯光一盏盏地熄灭了,房屋影影错错的轮廓掩映在群山的怀抱里,亦真亦幻、如诗如梦。
…………
一声公鸡的啼叫扯出东方的丝丝光明。
当东山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横岭庄笼罩在一片朝霞之中。
苗圃的两个技术员在冯其茗家吃完早饭,回到大队部。
冯其茗和丁泰华两个人陪着他们开始做上课前的准备工作,不一会儿傅属记、潘队长等大队部的人都到齐了,丁泰华用广播又播送了一遍学习的通知。
九点了,除了那七家地里苗木遭受病害的人以外,其余的人没有一个来参加学习的。这可有点大大出乎傅属记和干部们的预料。
丁泰华对傅属记说,“傅属记,你看只来了这七家,别人都没来!”
傅属记没有说话,一边的潘队长说道,“是啊,咱们也没通知说要求全员都来啊。人家地里的苗木没事儿,所以就没来呗,这事儿也正常。”
傅属记说,“七家就七家吧,只要来的这些人认真听,认真学。能把遇到的问题解决了就好,不在于人来多少。”
苗圃技术员给大家讲的知识只有冯其茗和周思聪在认真记,柳五和其他几个人听的都快睡着了,上课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傅属记感到很沮丧。难道真的没有人重视这件事吗?他的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柳五一边学习一边观察着会计邱星晖的表情,他并没有看出来秦会计有任何的异常。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这批树苗明明就是邱星晖带着汽车队拉来的,又是他亲自发下去的,难道秦会计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柳五心里的疑问一直没有打消,可是他现在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是树苗本身的问题,更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邱星晖在树苗上做了什么手脚,所以他也只是怀疑而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
学习很快就结束了,两个技术员离开了横岭庄。
冯其茗送他们下山,顺便跟着又去了苗圃一趟,进一步现场学习苗木栽培和病害防治方面的知识。
送走两个技术员后,傅属记把电话打到江副厂长办公室,详细汇报了苗木受灾的情况,江副厂长作出指示,密切观察,再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即报告。
处理完这件事,傅属记把心思放在了下一步给东山提水的工程上。
潘建柏队长按照傅属记的意见,起草了一份报告送到总场,得到了江副厂长的大力支持并申请到了总场的专项建设资金。
一项轰轰烈烈的东山提水工程开始在横岭庄兴建起来。
所有的木匠和干活的工人都是从山下请来的,柳五把机耕队的两间房子收拾出来作为工人们的临时宿舍。
冯其茗的老婆、春杏和于广芬负责给十几个工人师傅们做饭。
于广芬在工地做饭时,看到干活的那些木匠又想起了从前在横岭庄给大家做家具的鹿鸣,那个曾经让她心动的小鹿木匠,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成家了没有。
于广芬几次想打听一下这些山下来的木匠有没有知道鹿鸣消息的,可是每次话到嘴边都是欲言又止。
她心里想,“算了,已经过去的事了,问这些毫无意义,徒增烦恼。”
东山提水工程进展的很顺利,但是在修建引水渠时,突然发现储备的木料不够了,如果按照规定打报告审批采伐木材,以往大约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批下来,而且现在对森林砍伐限制的更加严格,能不能批下来还不一定。为了赶工期,不耽误干活,潘建柏队长临时决定派人到南山砍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