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三人正在纠缠不清的时候,不知哪位好事者好奇地拉开了奔驰车的车门。车里酣睡着的谭总被风突然这么一激,喉咙一咕噜,‘哇’地一声狮子吼,肚子里的那些库存一股脑地喷薄而出,吐了车后座一地。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来一股苍蝇闻着都想自杀的恶臭。
“快把他弄出来。”年轻交警捏着鼻子皱着眉和铁柱七手八脚地把仍然睡得和死猪一样的谭总从车里拽到路边。围观人群像被野牛驱赶着的斑鬣狗一样轰地散开,但很快又恋恋不舍地围拢了上来。
被拖到马路牙子上的谭总倒是一点都不认床。嘴里吧唧吧唧地呓语了几句后一翻身,手一划拉正好摸到旁边那位认识他的中年妇女的小腿,钩住后一使劲儿,身体像虾米一样在地上往前拱两下,枕着别人的拖鞋又睡了过去。
“这可咋办?不可能把人就搁在这儿吧。”年轻交警一边帮着中年妇女把谭总的新枕头抽出来一边问铁柱:“你看。。。。。。”
“把人弄回车里,一起去交警队。今天这事没两百万肯定不行!”铁柱边说边把刚关上的奔驰车门重新拉开。刚开一条缝就被扑面而来的已经憋了一段时间发酵好的味道冲了一跟头。铁柱赶紧用脚把门踢上,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给我两千我愿意拉他到交警队。”正猫在上风口的八秃子嬉皮笑脸地提建议:“我这车是殡仪馆转卖的,装尸袋现成。。。。。。”
“滚!”铁柱抬头朝八秃子大吼一声。
“您不是他的邻居吗?您看。。。。。。”年轻交警瞅了瞅熟睡中的谭总,试探着问那位正俯身用纸巾就着手里的矿泉水给拖鞋打蜡的中年妇女。
“老李,背他家去。”没想到在年轻交警眼里的那啥烦在那个中年妇女看来根本就不是个事儿。她头都没抬,一边用纸巾把鞋面的残渣往鞋底赶一边吩咐站在旁边的老公。
“怎么老是我背?万一又吐我一身呢?”老李皱着眉,不愿意往前走一步。
“怕啥,哪次少给钱了?”中年妇女把手里的纸巾在谭总的裤脚上抹了两把,然后拉起谭总的一只胳膊:“你倒是快点。”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年轻交警一边往谭总的口袋里掏一边说:“我看还是先给他家人打个电话。。。。。。”
“打什么电话?你知道开机密码吗?想断我的财路是不是?”中年妇女斜睥了交警一眼,撇撇嘴,直接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拨电话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我发财啦,发财啦,不知道怎么花。我左手一个诺基亚右手摩托罗拉。。。。。。’
“你什么意见?”年轻交警红着脸把正在给中年妇女伴唱的谭总的手机挂断,转头问铁柱:“你是他的司机,你说呢?”
铁柱看着年轻交警征询的眼睛,没有直接回答,怔了一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没意见。你们知道他具体住哪儿吗?”
“3栋十四座,对不对?”中年妇女把谭总往正躬着背的老李身上搬,头也不抬地回答。
铁柱点点头。地址没错,关键的信息都对上了。看来眼前这几个人的确和自己是一个剧组的。
。。。。。。
两个小时后,谭总的尸体在离‘洮丰飞雪羽’门口一百米的路边被人发现,此时他的头正浸在绿化带旁的一个小水坑里。
。。。。。。
今天是萧正第一天上班。严格地说应该是萧正第一天去泸榆市安宫阁刑警队上班。
从边防武警缉毒中队转业后萧正前前后后忙了将近一个多月。
虽然是部队的正规转业干部,但萧正还是不愿到原先分配的市粮食阁上班。因为多年的部队锻炼使他已经习惯了那种紧张刺激的生活节奏,平平凡凡了此一生不是他的梦想。
凭着八年的从军经历,副连职务,还有七次三等功,四次二等功的优异表现,萧正完全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只是从一名基层警察开始干起。
但没办法,对萧正不利的因素实在是难以启齿:首先是他自己不服从安排擅自更换工作岗位的。其次他是因为犯了错误,被领导挥泪斩马谡才转业的!
虽然这里面有他替队友背黑锅的原因。更伤自尊的是在这个丢一块板砖都能砸伤三个大学生的社会里,他居然只是勉强混了个初中毕业!
这就不免有些英雄气短了。但萧正不计较,他的心态很好。不仅没有丝毫的报怨,相反还感到十分庆幸,坦然地接受了这次人生的重新降落复飞。
想当年如果不是有个在武装部任职的远房叔伯自己根本就入不了伍,说不定现在还在街头上瞎混呢。
当然如果那样的话他也有可能像一些暴发户踩到狗屎运那样发了财,此刻正挂着两斤重的金项链在城郊某个散发着劣质香水味的ktv里抱着失足妇女一起嚎着《大花轿》玩。。。。。。这谁又说得清楚呢?
萧正一边把刚买的一堆锅碗瓢盆,被子枕头等生活用品归置好一边耐心地等着回安宫阁的公交车。
看着周围和自己一样安静地等车的人群,空闲之余萧正的思绪习惯性地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一段军旅岁月。
这是正常情况,每个人或多或少地都会有一些怀旧情愫,尤其是刚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后更是如此。
以往枯燥无味的生活,熟视无睹的人都那么值得你回味,哪怕是以前和他们互相敌对,互相较劲也要比此刻完全陌生,相顾无言要来的亲切得多!
萧正同样不能脱俗。此刻他的脑海里正闪现出以前在中队时和战友们的点点滴滴,仿佛一切都还发生在昨天:一起摸爬滚打,一起蹲点打伏,还有循迹跟踪,莫名地在队友眼中消失去毒窝当卧底。。。。。。
哎,也不知道老张,小上海,猴子现在怎么样了?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变化应该不小了吧?大队长不会再为这几个刺头伤脑筋了吧?哦,对了,还有狗蛋子。。。。。。狗蛋子?
狗蛋子!当脑海中一闪过‘狗蛋子’这三个字的时候,那张貌似英俊而又嬉皮无赖的脸即刻应景地浮现在眼前,萧正从里往外感到一阵抽髓掏心般的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