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十米长,成人腰粗般的圆形木柱无声无息的射至刺客胸前。
刺客大惊,左手急忙全力劈出,正中圆柱。
圆柱前半截立即被劈的粉碎,后半截却依然如故。原来孙策发劲极其巧妙,这圆柱前半截松软如棉,后半截却坚硬如铁。乃是孙策悟自《孙子兵法》中虚实篇的奥妙招式。这刺客不知其中奥妙,盲目的使出全力劈出,岂知木柱头毫不费力化成碎粉,而他却因用滥了力道难受非常。此时旧力已老,新力未生,再也挡不住贯满孙策真劲的圆柱后半截。刺客惨呼一声,张嘴喷出一篷血雨,消失在破开大花窗处。
昌豨双棒交击,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大喝道:“追。”
“穷寇莫追。”昌豨正要组织卫士去追,陈登那充满睿智的声音响起。
阻止了昌豨的追击后,陈登向刚刚仗义出手之人看去。此时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散在这以青石铺接而成,可容十马并驱的开阔大道上,整条彭城大道像镀上了一层金子一样,闪闪发亮。
二男三女缓缓的走过来,这二男三女都是亮男静女,女的俱是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尤其是那一对长相酷似的姐妹花,以陈登的定力也不由眼前一亮。
那两名少年则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此两人肩宽体厚,年纪虽轻,却已长得如成年男子般高大。走在左边那一位剑眉若流星,双眼神光四射,面容英俊非常。龙行虎步之间顾盼生威,一股霸者之气由内而外的扑面而来,使人感觉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相比之下,他右边那个少年则要黯然失色很多,这少年也算英俊,但与左边那英俊无比的少年相比,顿生邹忌见徐公之感。再加上此少年衣着朴素,神情慵懒,看起来就像个混吃等死,毫无进取之心的跟班小厮。
但陈登一看到他的眼睛,浑身一震,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陈登识人无数,所见过的英雄豪杰不知凡几,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有这样一双眼睛,洞若观火,视世间一切为玩物的眼睛。陈登在他面前竟有种赤身裸体,全身被他看透的感觉。这是本应出现在历经岁月的智慧老人的眼睛,不可思议的出现在这本不应该有的少年眼里,可又显得那么自然协调,毫无违和之感。少年目光柔和,陈登却知道那风平浪静的海面下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一刹那间,陈登竟生出不敢直视的感觉。
“子仲叔叔。”那奇异少年眨眼间已来到跟前,与自己身旁的糜竺大招呼道。
陈登向糜竺看去,心中奇怪,糜家为徐州第一世家,在全天下都是排的上名号的豪族,作为糜家家主的糜竺所结交的自无不是权贵豪绅,名门官商,看这少年衣着朴素,自非出自富贵人家,不知如何会与糜竺这样的豪门搭上关系。
而让陈登更惊奇的事发生了,素来眼高于顶的糜竺竟是亲自下得马来以示对眼前弱冠少年的尊敬,用充满长辈慈爱的语气说道:“莫非是刘贤侄,我前一次见到你时,你才这么高。”说着糜竺在胸前一比划。“现在都这么高了,子仲叔都快不认识了。”
看到陈登投来询问的目光,糜竺笑着解释道:“此乃我故友涿郡刘备刘玄德之子,自小就见识过人,多有智计,所以被水镜先生收为关门弟子,乃是真正的水镜高徒。”
陈登恍然,对于刘备,陈登不甚了然,只知他是涿郡那一带的豪杰。但这水镜先生却是如雷贯耳。水镜先生号为“智圣”乃是当今沧海儒宗最受推崇的儒宗六通圣之一,被天下公认为“天下第一智者”。
据说自汉恒帝熹平四年时至今日,水镜先生已有十次拒绝征辟,再加上他不喜置办家产,所以他家可以说是一贫如洗。听说水镜先生所在的水镜草庐除了一间茅草屋外,什么都没有,真正是如水洗过一样。
当今天下贫富悬殊,等级分明,鸿儒不与白丁相知,富者不与贫者相交。只有这水镜先生是个例外。水镜先生常穿着粗布麻衣,足踏破洞大草鞋,手里一根破木杖轻点那些高门大阀的厚重漆门,那些平时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门阀权贵无不倒履相迎,以水镜先生的来访为无上荣耀。即使是威望如日中天的武林盟主“博海通涯”袁绍和友朋满天下的“奔走之友”何颙对水镜先生也是执弟子之礼,以表达对这位沧海儒宗的老前辈的敬意。
这少年原来是出自水镜门下,怪不得以糜竺之尊也如此亲切尊重。
“这位莫非是江东人士皆呼之为‘孙郎’的孙策孙伯符。”刘函正想把孙策介绍于糜竺,糜竺却已道破孙策的身份来历。
孙策奇怪道:“正是在下,我与前辈应当并无相识,前辈如何认得在下。”
糜竺抚须笑道:“江东小霸王之名声传大江南北,我虽然孤陋寡闻,但奈何贤侄声名实在太大,我就是不想闻也不行。而且我虽与贤侄没见过面,却与你父亲文台兄有过数面之缘,你父亲的龙行虎步,浩然正气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像,故一看贤侄与文台兄有七分酷似,又听贤侄带有江东口音,心想江东豪杰虽多,有如此风流却只有贤侄一人,故冒昧一猜,侥幸得中。”糜竺观察入微,分析丝丝入扣,顺带捧了孙氏父子而不露痕迹,将精明商人的本色发挥的淋漓尽致。
刘函与糜竺并无深交,只是在童年的时候跟随刘备见过他几次面,即使现在他身上正与糜家有宗大交易,那也是一年前与糜家的爱女“美女商人”糜贞洽谈,对糜竺的印像模糊,但今天听糜竺的谈笑举止,刘函就知道这糜竺不简单,糜家徐州第一豪商的位置得来绝非侥幸。
糜竺望向乔氏姐妹,乔氏姐妹的千娇百媚也不由让见惯各色美女的糜竺一瞬间失神。笑道:“这两位就是乔烟,乔瑛姐妹吧。久闻乔翁有二女,皆有倾国倾城的国色之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乔翁一向可好,还是那么爱喝酒吗?”
乔烟盈盈一拜道:“有劳世叔关心,父亲一向安好。”
乔瑛娇声道:“我父亲他老人家深通养生之到,我出来时他尚能吃上三大碗饭,比人家能吃呢。”乔瑛娇憨充满童真惹得大家一笑,刚刚刺客的阴影也冲淡了不少。
“这位是...”糜竺阅历丰富,观察入微,一一道出各人来历,但对于甘倩儿却也是怎么猜也猜不出来了。
刘函赶忙笑着介绍道:“这是我刚认的干姐姐甘倩儿。”
甘倩儿盈盈一施礼。各人各自见礼,糜竺又向我们介绍了他身边的青年官吏。
原来此人就是原本历史上伏吕布,败孙策素有吞灭江南之志的陈登。刘函向这位历史上自己父亲推崇备至的五湖四海之士看去,只见陈登官衣印绶,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就二十多岁,但他携戴的腰中黑绶铜印表明他已是朝廷的千石高官。
刘函看他骨骼清奇灵动,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显是多谋善断之人,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像刚刚生过一场大病一样。
想起刚刚的刺杀,刘函还心有疑惑,所以问道:“我有一事不明,正要向陈大人请教。”
“此地非是官场之上,大人云云休要再提。”陈登笑道,“我添为虚长几岁,刘贤弟若不介意,以兄弟相称即可。”
“陈大哥。”刘函脸皮向来就厚,立即打蛇随棍上道,“我看陈大哥对此次刺杀早有准备。不知大哥是如何未卜先知,能够预料到今日今地会遇到刺客。”此次刺客的刺杀不可谓不慎密,先化装成难民混进上访中的兖州流民中,寻机制造混乱,然后再以那用剑高手施以致命一击,计划周详,分工明确,甚至连地形,背光等因素都考虑了进去。如果不是陈登暗藏在巷子里的那一队的*手和昌豨早有所准备。此刻的刺客恐怕已经得手。
陈登哈哈笑道:“为兄并非未卜先知。这几天流民四散,徐州并不太平,所以为兄小心行事,将护卫亲随分为两队,一队在明,一对在暗,没想到今日收此奇效。而且他们虽然混入流民之中,但那几个带头起哄喊冤之人举止不似悲戚,且手脚长大,显是练武之人,再说,陶州君向来亲民,事必躬亲,断然不会出现留难百姓,无法进门之事。此处离陶州君的州牧府甚近,他们不去州府,返来此地拦路喊冤。事若反常必为妖,所以为兄早有所觉,才能提前示警。”
众人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陈登的观察入微与沉着多智。
“大人,喊冤的流民已被属下全部控制,该如何处置。”昌豨徒步来到陈登身前禀报道。
此次来拦路喊冤的流民有三十多人,除了那九名被杀的刺客。谁也没法保证在这剩下的二十多名流民没有刺客的同伙。所以昌豨立即派人将他们控制。
陈登眉头紧皱,深思片刻,毅然道:“把他们全都放了,而且谁也不许再管这事。”
“啊,”众人齐感愕然。
糜竺劝道:“贤侄三思,这二十几人之中未必没有刺客的同伙,就算没有,这九名刺客能够混入流民当中,说明他们必然相互熟捻,若能顺藤摸瓜,未必不能查到主谋,如何就这么轻易的就放了。”
陈登解释道:“刺杀之道在于隐秘以及一击必杀,所以往往选择夜深人静的时候,且所派刺客往往皆是死士。但观此次行凶,选择的却是闹市繁华街道,唯恐他人不知。那剑客剑术甚是高明,可一剑不中,即行远遁,大违刺客慷慨赴死的刺客准则,证明了他们这次刺杀的目的非是杀我陈登,而是借此生事。兖州的难民帮与本地士族矛盾重重,难民帮本就人心惶惶,这些喊冤之人又都是难民帮的骨干,若将他们抓捕拷问,非酿成大祸不可,所以我们不但不能抓捕他们,还要好言劝慰他们。明放暗查方是上策。”
接着陈登冷笑道,“我*龙又岂能遂了那些想借此搅乱徐州的有心人的心意。”
听了陈登一番话,大家才如梦初醒。心中皆想*龙的“五湖四海之士”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众人谈性正浓,忽然,背后传来一阵人喧马嘶之声,却原来这里离陶谦的州府甚近,陶谦闻知陈登遇刺,特遣了护将军许耽前来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