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听到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只是流产后身体太虚,失血过多,有些贫血,又没休息好,小舞,不要让人来打扰她了。”
听到这句话,顾暖惨烈的笑了下,眼睛闭得更紧,对于床边的人还在说什么,她已经没有去注意听了。
一阵闹腾之后,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就连霍薇舞都没有弄出声响,估计是怕惊到她了。
顾暖小睡了会儿,她自己以为没多久,可睁开眼,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她悄悄的掀开被子下床,动作极其轻微,可依然还是惊动了坐在一边看报纸的霍薇舞。
“暖姐。”
霍薇舞丢开手里的报纸要走过来。
顾暖对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过来,她只是去一趟洗手间而已。
从洗手间出来,霍薇舞已经帮她把饭菜从保温盒里拿出来了,看着她道:
“暖姐,吃点东西吧,你这不吃东西,身体怎么能养得好?”
她点点头,或许因为睡了一觉,早上只喝了半碗肉汤的她此时是真的饿了,走过去,在茶几边坐下来,默默的吃着刘姐帮她做的月子餐。
饭菜精致可口,可她却没什么胃口,每一道菜如同嚼蜡,可她也硬是逼着自己吃了一小碗饭,喝了一碗汤。
或许是因为吃了饭,人倒是有些力气了,就连起身头都不那么晕了。
“暖姐,你去床上躺着吧,”
霍薇舞赶紧过来伸手扶着她:
“左医生说你失血过多有些贫血,你要多吃点补血的东西,还要尽量休息好。”
“嗯,谢谢。”
顾暖上了床,却没有即刻躺下,而是靠着床头坐了下来。
下午已经睡得太多,这会儿一点睡意都没有,她倒是想翻翻书,偏病房里还没书。
霍薇舞见此,即刻拿了枕头帮她塞在后背,然后又体贴的帮她拉过被子来给她盖上。
“我妈说,坐月子的女人不能受凉,不能吹风,所以没开窗户,空调也都开的30°。”
“谢谢!”
顾暖低声的道谢,然后像是想到什么,抬眸看向霍薇舞:
“你当初应聘保镖时签了多久的合约?”
“三年,”
霍薇舞看向她:
“暖姐,你怎么突然问到这个?”
“那你签的合约里除了给我当保镖,还有别的什么工作需要做吗?”
顾暖又问。
“没有了,”
霍薇舞笑着道:
“我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你的安全,我也只做跟你安全有关的工作。”
说到这里,霍薇舞又有些自责的说:
“只是,这一次,老夫人寿宴,我当时跟李明轩在外边,而去搜你房间是董事长的保镖,我跟李明轩都插不上手,真是——很抱歉!”
“这不怪你,原本这也不属于安全范围的范畴,”
顾暖苦笑了下,然后幽幽的道:
“只是你估计很快要失业了。”
“啊?”
霍薇舞惊讶出声:
“暖姐,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如果我哪里”
霍薇舞的话还没说完,病房门口就响起了轻轻叩响的声音。
顾暖抬眸看向门口,却发现推门进来的是蔡惜蓉。
“蔡阿姨,”
霍薇舞赶紧上前迎接着。
蔡惜蓉虽然只是闻人俊林的前夫人,可她却是闻人臻的母亲,又常住闻人家的老宅,跟王**的关系又极好,这身份一点都不比简逸云差。
“小舞,我来这看着,你回臻园去帮顾暖把晚餐拿过来吧。”
蔡惜蓉淡淡的吩咐着。
“是,”
霍薇舞应了声,即刻收拾好保温饭盒,迅速的起身离去。
等霍薇舞一走,这病房里也就只剩下顾暖和蔡惜蓉婆媳俩了。
顾暖不想说话,而蔡惜蓉原本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霍薇舞这一走,病房里离开就安静了下来。
蔡惜蓉慢慢的来到床边站定,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平日里安静得平淡无波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擦觉的哀伤。
“顾暖,好些了吗?”
蔡惜蓉的声音,带着压抑着的平淡。
“妈,你不是在照顾奶奶吗?怎么来了?”
虽然她没去看王**,可也听霍薇舞说了,从昨晚到现在,王**只要蔡惜蓉一个人照顾,简逸云根本近不了身。
所以,一整天,蔡惜蓉都没出现在她的病房里。
她和蔡惜蓉的婆媳关系一直处得比较融洽,但是这也仅仅只限于婆媳关系而已。
顾暖不认为蔡惜蓉会支持她和闻人臻离婚,所以,她有委屈,也不能跟蔡惜蓉诉说,更无法到她怀里去哭泣。
“你奶奶这会儿身边有人。”
蔡惜蓉淡淡的说了句,轻叹一声又道:
“到现在,奶奶还不知道你流产的事情,为了不让她的病情加重,不敢让她再受刺激,你——估计还要受些委屈。”
还要受些委屈?意思是不告诉王**她流产的事情。
这也就是说,在王**的心里,她顾暖就是一个不肯帮闻人臻生孩子而偷偷吃避孕药的女人。
顾暖微微一愣,抬眸看向蔡惜蓉。
蔡惜蓉又轻叹了声:
“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也不要再纠结,有些事情,也还是要想开些,毕竟,身在豪门,想要站稳脚跟,有些牺牲是免不了的。”
听了蔡惜蓉这话,顾暖心头涌上一股难忍的酸涩。
她当然知道有些牺牲是免不了的,只是,当这种牺牲是以失去孩子为代价,她是真的没办法去看开。
如果豪门媳妇的身份要以牺牲孩子的生命来换取,这样的豪门媳妇,她不做也罢。
见她这个样子,蔡惜蓉也沉默着,好半晌才又轻声的道:
“他,也不好受。”
顾暖的鼻子酸涩着,眼眶的刺痛不由自主,眼泪纷纷落下,她已经无法抑制。
他自然不好受,毕竟,也是他的孩子不是吗?
蔡惜蓉拿了纸巾过来,轻轻的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温和的道。
“你这伤了身子,要好好的调养,别哭太多了,月子里哭太多对眼睛不好。”
顾暖:“”
“这种苦,豪门里的女人不止你一个人承受过。”
顾暖:“”
“你的孩子,是在还没成型时就早早的登了极乐,倒也没那么痛苦,可有的孩子,都已经发育完全,甚至只等临盆了,却被生生的打死,那才是真真的母子都痛,痛不欲生,而那样的痛,一辈子都忘不了。”
顾暖感觉到她的指腹在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泪水拭尽,她看到蔡惜蓉那张苍白的脸上有一种说出来的哀伤——
她这说的是谁?是她自己吗?
她不是只有闻人臻一个儿子吗?闻人俊林和她离婚时,闻人臻不是还不到三岁吗?
她说的那个即将临盆的孩子是闻人臻的弟弟妹妹?或者是哥哥姐姐?
蔡惜蓉的神情如此悲哀,好似心中插着的一把刀,一直拔不出来一样。
顾暖轻轻的喊了声:“妈”
听到顾暖的声音,蔡惜蓉猛然惊醒过来,手从顾暖的脸颊上缩回去,神色也在瞬间变得有些不大自然。
“妈,你怎么了?”
顾暖赶紧关心的问。
“没事,”
蔡惜蓉赶紧摇着头,又看了她一眼道:
“你好好休息吧,我回去照顾奶奶了,明天有空再来看你。”
说完这句,蔡惜蓉有些慌乱的转身,脚步踉跄的朝门口走去。
顾暖靠坐在床头,默默的注视着蔡惜蓉略微有些清瘦的背影在病房门口消失,直至病房门被再次关上。
就那样安静的坐着,渐渐的,倦意袭来,顾暖又躺下去,缓缓的闭上眼睛。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时,屋子里已经一片昏暗,她努力的睁开,然后才发现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只有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散发着橘黄的,微弱的光。
昏暗的灯光下,闻人臻那张熟悉的脸就在她的眼前。
他就侧身躺在她身边,一只手拥着她的腰,另外一只手搭在她身上,厚重的棉被连同她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
他抱得那样紧,就好似要牢牢的抱着什么,要一直守护着一样。
顾暖微微闭了下眼睛再睁开,适应了房间了昏暗的光线,然后再看向那张脸。
依然那么熟悉,棱角分明的脸庞,浓眉大眼,挺直的鼻梁,性感的薄唇,精致的五官。
她是真不想看到他,可偏偏,睁开眼看到的人就是他,这让她的心在瞬间又不听的疼痛起来,恍如有刺扎进了心上一般。
一滴眼泪悄声无息的滑落下来,不想被他看到,她把头轻轻的一偏,可偏偏,那滴泪珠又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闻人臻的眼睫毛突然颤抖了下,好似感觉到什么,即刻抬眸看向她。
当看到顾暖眼角的泪水,他猛的震惊一下,片刻,眼眸才慢慢的平复下来,不过拥抱着顾暖的手却是愈加的紧了紧,将她的头直直的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顾暖就那样安静的躺在那,任由他抱着,一动也没动,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
“今天,休息得好吗?”
闻人臻的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