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绿芜此前对鲛珠之事也是一知半解,只是知道应是与宸宇有关,至于别的也是毫不知情。现下经许明川这么一说,心中便豁然开朗,点头道:“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之事现下还不能下结论,以后若能找到墨阙会旧部的人,才有可能解开这个谜团。再或者……与我亦师亦友的一人对于此事应是知晓颇多,日后若再遇到,问问他便知。”
“再有就是,”她轻叹了一口气,微蹙的秀眉如红梅覆雪,十分动人:“他所说的第二个神仙是我的大师兄,当时情况危急,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只怕我们一行十二人皆会死于那妖树之手。后来我们在徐州匆匆而别,至今已是两个月没有消息了。”
许明川垂眸细想了一番,轻声道:“你所说之事我已记下了,明日便吩咐他们暗中寻找墨阙会旧部的踪迹,只希望在年前能够查清此事,免得人心惶惶。”
窗外的日头已渐渐西沉,冬日里短暂的白日即将过去,即将到来的便是沉沉暗夜。金色的阳光散在窗纱之上,将屋内的气氛染上一层昏黄的暧昧。
叶绿芜忽地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而后猛地将窗户打开,凛冽的风雪立刻从窗口涌了进来,打在她的脸上。她在风雪中缓缓回头,宛若清丽红艳的梅落在了雪地中,惹人怜惜而又令人惊艳。她声音不高,却似一幅名画般缓缓展开,道尽了万千思绪:“我愿你能如同这一场大雪一般,还这世间一个天下皆白。”
这一幕深深刻进了许明川的心中,成为了他这一生之中最圣洁的画面。
他声音一沉,如玉石相击:“那你可要好好看着,我将亲手将这天下皆白铺满人间。”
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乘着冬日的劲风盘旋而上,没入落着纷纷大雪的天地之间。
许明川忽地出声,扰乱了这片刻的平静:“京城三绝只剩最后一处了,今日虽天降大雪,可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你可愿同我一起去看看这万家灯火的京都城?”
叶绿芜合上窗扇笑道:“这话怎么说的,不同你去我自己又找不到,只是午间未曾用饭,哪有饿着肚子去观景的道理?再过半刻钟我的侍女便会进来送饭,便只有委屈你尝尝我这个山野俗人吃的清粥小菜了。”
她打开门迈步出去,娴静地立在檐下,右手轻拂间整个院落便皆罩在了结界之中,再无风雪。而后无名指微勾,点点红光便落在了院中树木的枯枝之上,迷蒙闪烁间霎时间便如同盛开了簇簇红梅,似真似幻。
“如何?虽与十里梅林之景云泥之别,却胜在灵动,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许明川微微一笑,也上前同她并立在檐下,“梦中之景,也只有神龙绕日,嫦娥出月才可媲美。”
二人缓缓走进院中,不约而同地坐在树丛之下的石桌旁。两行脚印缀在白茫茫的雪地上,透出几分相依之感。
叶绿芜伸手将魂力覆在桌凳上,二人才能安稳地坐在这冬日的石凳之上。
又是片刻的静默之后,期鱼的身影便从交错树丛中缓缓现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一个三层的食盒。她抬头看了眼空中的结界,还以为是叶绿芜有了兴致在院中走动,便准备放下食盒后再去寻她。却刚走了两步,便被地上的脚印吸引去了目光,那宽大一些的分明是男子的足迹,莫非有人罔顾小姐的命令,竟敢私自到这昭明院中来?
她面上神色不住地转变,小心翼翼地顺着那脚印走了两步时,才从树后看到饮茶的许明川与笑意盈盈的叶绿芜。
看着她惊讶得能放下一个鸡蛋的嘴,叶绿芜笑道:“你莫急,这是太子殿下。”
期鱼连忙将食盒放在石桌上,而后拜倒在地,颤声道:“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许明川并未因她到来而移动分豪,如玉的右手微动,茶杯被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而后他才缓声道:“起来吧。”
叶绿芜在这短短的三个字中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了许明川的身份,与平日在她面前的样子完全不同,冷漠而疏离,如同生在雪山之巅的芝兰玉树一般高不可攀,却带着一股主宰天下的气势。她在这一瞬间忽地感觉自己渺小了许多,她甚至觉得,自己与落在雪地里的一粒微尘并无任何分别。
期鱼战战兢兢地起身打开食盒,将饭菜一样样摆在桌上,连头都不敢抬起半分。
许明川抬眸,便撞进了叶绿芜有些自卑之意的双眸中。他连忙展开一个笑颜,柔声道:“你这清粥小菜虽没有我惯用的精致,却也能将一大部分饭菜都压下去了,毕竟这里也曾是父皇的那些嫔妃们争抢着要来的地方。如今又住了你,自然更不会差的。”
这是在暗示自己无需自怜自艾?叶绿芜认真地看向他的双眸,却无法在那满目的笑意中找到丝毫其他的情愫。叶绿芜回以一笑,罢了,还是不要多想的好,倘若自作多情了可怎么办。
好在因着期鱼每日都要守着布菜的规矩,这食盒之中便有两副碗筷,不然若再去取了来,定会引人注意。
叶绿芜吃得清淡,就连老鸭汤都是去了几遍腥才端上来的,除却本身的香味之外,整道汤清亮透底,半分浑浊都不见。
许明川的君子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就连吃饭也十分优雅,一行一动间皆是皇族风范,不染半分风尘。汤羹的热气在不见一丝微风的院中袅袅上升,微微停留在他的发梢之上,瞬间便化作薄薄水雾,氤氲朦胧。
半晌二人用完了饭,天色刚巧尽数暗了下来,不甚明亮的灯柱在石桌周围洒下一片昏黄的暗影,映着点点红光倒有几分夏日流萤的美妙之感。
叶绿芜漱了口,饮完茶后对着期鱼道:“我素日也未曾要求过你什么,可是今日之事在场的只有你一人,倘若走漏了半点风声,便只能是你说出去的,你可明白?”
期鱼自是知晓这件事的重要性,倘若传出一星半点的闲话出去,他们主仆二人的脸面便要不得了。她肃然道:“小姐放心,就算是有人扯着奴婢的嘴,奴婢也绝不会说出半个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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