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新雨这时才有些害怕,面纱因着泪痕沾染变得有些透明,她的容貌在其后若隐若现,颤声道:“乡……乡君莫恼,民女真的只是因为仰慕太子殿下啊!”
叶绿芜并未说话,只是鼻中轻哼一声,手中火刃便更逼近了几分,将她白嫩的肌肤灼成一片绯红。
感受到越来越近的温度与刺痛感,卫新雨更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两条腿颤颤巍巍起来,好似下一刻便会跪倒在地:“民女所说句句属实,还请乡君不要再吓唬民女了……”
见她一副不会多言的样子,叶绿芜也没有同她过多纠缠,右腕一转火刃便化作一条赤红的锁链,将她牢牢禁锢在原地。
而后她才拿着那张符咒一步一步走回高位之上,将它摊在手中,展示给许明川:“我曾与蔺忱令主一同战斗过,这符咒之上的气息倒是与他有几分相似。既然卫姑娘不肯多说,那便去请令主前来吧。”
许明川眸色一沉,右手微抬便有人立即从一旁走出大殿,连忙去请蔺忱前来。
而叶绿芜继而转身对着许明河一福身,歉然道:“臣女本无意冒犯荣王殿下,只是这女子满口谎言,为了保证两位殿下的安全,才只好出此下策。”
许明河神色微动,倒是大方一笑,道:“她若当真是如此心机深沉之人,只怕没有叶姑娘,本王与太子殿下都会身陷险境,还是要多谢你才是。”
叶绿芜回以一笑,这才施施然走回女宾席边,柔声道:“方才说我只会不入流本事的,是哪一位千金小姐?”
她声音轻柔,双目含笑,衣衫上的红梅凛然绽放,如同她本人一般遗世独立于世间。若不是亲眼看到她刚才出手的迅速狠辣,任谁都不会将这个绝世女子与身手矫健四个字联系起来。
一群穿金戴银,绫罗裹身的女子在她淡然的气质面前皆有些自行惭愧,纷纷向一旁挪去,露出了人群之中的一个姿色平平的少女来。
“哦?方才直言的便是这位小姐吗。”她唇角依旧扬着好看的弧度,眸中却一片平静,半分笑意都不曾沾染。
那少女此时便有些慌乱,心下早不知后悔了多少遍,为何当时就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呢,“乡君,我……”
“不必说了,”叶绿芜一摆手,“姑娘说的不错,我原本就既不通诗书,也不懂音律,就连女红也是做得不堪入目。可那又如何呢?姑娘备受家中长辈疼爱,精通这些情调之事便是锦上添花,日子能过得更为舒适。”
“而我身负师门守护世间的使命,顶着叶氏一门的荣光,自幼便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你所说的那些东西之于我,便是连一缕青烟的重量都不曾有。”
她微微释了一口气,双眸中露出几分纯真:“所以啊,人活一世,烦恼大多都是自己找来的。而我,只要活着便好了。”
只要活着,便好了。
许明川听着她隐隐约约的声音,心中便起了波澜。他自认为在宫中的生活日日都是风霜刀剑,可这到底与叶绿芜的经历不能相提并论。毕竟他的失误,只不过会失了皇帝的宠爱,从此不再有荣登大宝的一天;而叶绿芜的一个失误,便十有**会丢掉性命。
分明是十几岁的花样年华,可偏生经历了这么多旁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
他心中有不明的思绪在翻涌,这情绪甚至不能使他稳坐于此。
就在此时,一道金光从殿外闪过,而后蔺忱的身影瞬间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向着高台之上行了一礼后,便直直走向叶绿芜,一向冷峻的面容之上带了几分急躁,“乡君,那符咒现在何处?”
叶绿芜看着他的表情便知此事只怕不简单,便连忙将那薄薄的符咒递过去。
蔺忱右手捏着符咒,指尖金光微闪,片刻后双目圆睁,整张清俊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令主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叶绿芜出声道,“莫非这符咒除却幻术之外,还有别的作用?”
他片刻便收了神色,摇了摇头,“并非是这符咒的缘故,而是画出此符咒的人,与我的修行之法同出一宗。”
堂堂护国会令主,皇帝唯一全然信任的人,竟与这个来历不明的可疑女子有关?
在众人窃窃私语中,许明川沉声道:“今日之事本宫很抱歉,诸位便就此散去吧。”
原本是当朝太子的乔迁之宴,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此话一出,众人连忙告退,唯恐波及到自己。
可他们还没有迈出殿门,外面便急急跑进来一个小厮,一进殿便跪倒在地道:“殿下!出事了!”
许明川眼帘一压,周身的气势便尽数散了开来,满殿宾朋静默地立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小厮缓了片刻,才喘着粗气道:“一连半个月大雪,京郊的破旧房屋被压垮了一大片,现下大批难民都堵在南城门。门将只得先关了城门,派了人来向殿下寻个办法!”
果真出了这样的事?叶绿芜秀眉微蹙,大批难民进城,现下京都城之中的粮价只怕会更高,自己事先囤的三百石粮食只怕是杯水车薪。
“二弟,你掌着治粟内史之权,现下还是快些开仓以解燃眉之急吧。”
这事本就是他分内职责,可没想到许明河却起身切切道:“殿下有所不知,今年粮食本就欠收,且又经战乱,粮库中的半数粮食都充作军饷,现下已是所剩无几了。”
难民没了办法才走到京都陈来,若是这天子脚下都不能使他们有个能吃饱穿暖的栖身之所,那么民心所失,必定会引起暴动。这样的后果,任谁都不会看到。
就在这时,许明河却又道:“殿下莫急,臣弟既领了这差事,便不会让父皇失望。臣弟府中余粮虽不多,可百十石还是有的,现下便让管家将粮食送往城门外,先给百姓们分点粥喝。”
此话一出,便立刻有荣王一派的人恭维道:“荣王殿下当真是心善之人,想必那些百姓都会对殿下感恩戴德的!”
许明川心中一突,他们的话天衣无缝,似乎这一切皆是提前设计好的一般。他们这般抬高许明河,不正是暗里说自己这个太子不合格吗?
可现下的情况又对自己十分不利,究竟该如何应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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