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主帅为了安抚军心,平日里从未端过什么架子。可此时他的神情语气,却让众人一下子感觉到了他们之间悬殊而不容跨越的地位。
那伙夫连忙将锅中尚且热气腾腾的饭菜舀了一勺,放在他的银碗之中。
原本是为着许明川的安全着想,才将他的碗筷皆换成了银质。
滚烫的肉块才落入碗中片刻,他的手指便被烫地有些微红。可他却像是什么都不曾感觉到一般,双眼直直盯着手中的银碗。
又过了一瞬后,叶绿芜便看到碗口处变黑了一圈。
因着众人都离得远,因此并未发现此处的状况。许明川侧过头去对着她略微使了一个眼色,而后便开口道:“本宫许久不曾闻过如此美味了,想必这其中还加了一些提鲜之物吧。”
听到他如此夸赞,那伙夫便有些得意忘形,“多谢殿下夸赞,其实今日这饭菜中也并未加什么……”
??他提到了今日饭菜中添加的东西,不论是何物,现下心中必定在想这件事。
便是现在!
叶绿芜双眸猛地一睁,而后右手迅速抬起,伸出食指点在他眉心之间。
而那伙夫的双眼瞬间便失去了神采,阴沉沉的,如同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雾。
摄魂术。
“你究竟在这饭菜中,添加了什么?”
“我不知道……”
这时一旁的将士才知晓出了事,连忙围上来,“殿下,这伙夫怎么了?”
许明川面沉如霜,将手中的饭菜递给他,“快去看看别的伙房怎么样。”
仅是过了片刻,那银碗便已尽数化为黑色。碗中的饭菜依旧冒着热气,散发出些许鲜美的味道。
“有人下毒!”
经他这么一喊,旁边的人便像是炸了锅一般,立刻扔下饭碗便四散而去,生怕旁的地方不知晓此事,而让十万大军皆中毒。
而依旧留在原地的,便是几个小将军,而武力过人的他们自是听到了方才伙夫说出的那句话。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除了伙房之外,并没有人能够接近饭食才对啊!”
叶绿芜的双眸依旧圆睁着,整个人八风不动,“中了我摄魂术的人,说出的话皆为真实。”
那人也是个急性子,连忙道:“可他分明说不知道,莫非此事当真与他无关?”
许明川沉吟道:“不可能。定是询问的方式不对。”
“究竟是谁让你在饭菜中添加这东西的?若是人吃了你今日的饭菜,又会如何?”
听到这话,那伙夫才满面木然地开口:“是宸逸大人的亲信,他只让我将这东西放在伙食中,并没有说人吃了会怎样。”
“宸逸?萧宸逸?!”
叶绿芜的双眸微微颤抖,整个身体都在打着哆嗦。声音因着愤怒而拔高了好几个声调,似乎就连天上的流云都为之一振。
而被下了摄魂术的伙夫又怎会知晓现下她心中有多么气急,只是依旧道:“萧宸逸,我们的副帅。”
她忽地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嗡”的一声,而后面前的事物都开始模糊了起来。
原本想着除却亲眼所见,否则旁人再怎么说萧宸逸是周国的人她都是不会信的。可如今这个血一般的事实便摆在眼前,他不仅是周国人,而且还是萧宸钧的副帅,不知用了何种手段买通了自己军中的伙夫,想要将自己,连同这十万大军一同葬在这安邑城前。
许多种情绪同时涌上心头,她整个身体忽然间摇摇欲坠,双眸虽大睁着,可愤恨交织着悔意便瞬间化作泪水夺眶而出。
“萧!宸!逸!!”
叶绿芜仰起头,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信任在顷刻之间便土崩瓦解,而记忆中他那柔和的面容此时也变得可憎起来。
她不知自己究竟发出了怎么样的声音,只是不管不顾地喊道:“从此刻开始!我与你,不死不休!”
杜鹃啼血,悲悲切切。
“噗——”
在喊出这句话后,她便有瞬间的晕眩,而后怒急攻心地呕出一口血来。
许明川连忙将她环在怀中,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另一只手不断地轻拍着她的后背,“有我在,无论何时,我都会陪着你。”
猩红的鲜血在落在地上的瞬间,便化作了一株妖艳的花,盛开在了荒芜的北地。
此时蔺忱与慕容华也纵马赶来,还未近前便听到他们的声音圆圆传来:“殿下!除却离马车最近的三个伙房外,其余各处的饭菜里皆没有发现毒物。”
“乡君这是……怎么了?”
听到蔺忱的话之后,叶绿芜这才将一直紧紧攥着的右手摊开,而后将其中的一抹幽蓝的光交给他。
“这是那伙夫的魂魄,”她的声音沉闷而哽咽,“它在你手中必定会有大用处的。”
许明川向下一瞥,便看到她莹白的手掌之上多了几个血色的月牙。纵使她知晓要保全住这个伙夫的魂魄,可心中的恨意也是无法被压下的。
“传令全军,在此就地驻扎。蔺忱,你便多忙些,这三个伙房中的人便先由你审讯。”他沉声道,眸光锋利而冰冷,如同一把利剑,“我先带小芜回去,过一阵子便去与你们汇合。”
说罢他长臂一伸,便将叶绿芜拦腰抱起,平稳而轻快地向着马车走去。
大军之中出现了周国的细作,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事。
好在慕容华反应快,在事情还未闹大之时便将那三个伙夫都控制了起来,以免他们被暴怒的将士所伤,也免得他们在事情败露后自尽。
蔺忱看着前方痴痴傻傻的伙夫,而后将他的魂魄归还了一半,另一半则紧紧握在掌中。
这样便能让他足够听话,可又不会因着魂魄不在而导致身体死去。
而叶绿芜在回到马车内的一瞬间,便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一张绝色的脸上涕泪横流,一双眼睛微微肿着,哪里还有半分乡君贵女的样子。
她伏在许明川肩上,泪水便从他的衣领处没入,没多久便浸湿了一大片衣衫。
“想哭便哭吧,只是先容我将甲胄卸下,免得硌到你。”
虽没有回应,可她却将身子略微向后挪了挪,许明川便趁着这个间隙连忙将自己的铠甲褪在一旁,只穿着里衣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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