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可伶可俐拿着锦帕擦拭着她身上的酒水,琉璃盏在桌上打了一转后止在原地。她脸上笑意不再、一双寒冰洗染的眸子盯着明珠,明珠也恶毒的看着她。对视半晌,阿宝收回目光心里翻江倒海似的奔腾,以前她当明珠不过是个有胸无脑的大小姐,今日她竟能一话两伤于她!诋毁这具身子的母亲,以及提起死去的子轩!不错,去年今日此时,她挂着皇后身份却为另一个男子雪中独舞,并且,那是最后一次舞蹈!仿佛被谁打开了心中匣子,那些被她隐起的情绪怒海一般涌出,翻腾、巨浪滔天!再看四周尽是看戏模样,好!十分好!想看好戏是吧,我就把你们都拉上台来!
正预暴起,一直被那人握着的右手传来一阵痛楚,站不起来,她怒目圆瞪,“怎么着,你要我任由那个女人欺负么!”
皇甫墨今晚第一次直视她的眼睛,眸色深沉却是十足的警示。怒火更旺,叛国的罪名的都给她扣上了,今个还要被人欺,她何时这般委屈了!大力挣脱,太后声音悠悠传来:“明若的舞姿却是极好的!”
阿宝瞟过大殿,那些冷眼、那些刻意、那些无情、那些预置她死地的决绝!好!不就跳舞么!
“臣妾舞便是!”她说着话却看着皇甫墨,还不松手么?她们揭我伤疤,你却撒盐!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却逼我去走……皇甫墨,你何这殿中人又有何区别?你比她们更过分,你知道么?
读懂她的眼神,皇甫墨缓缓松开紧扣的手,紧握成拳,眶内蕴着巨大的痛楚和怒气。不过转眼间便消失不见,淡淡开口:“有劳皇后!”
两个丫头见状跪在冰冷地砖上不住的叩头:“皇上,太后……娘娘身子刚好……这雪中独舞……”
“起来!”她厉声喝道,少有的严肃。“我不准!”俩婢女眼眶红红终在她眼光下起身,挺直身子!
步下丹陛,裙摆拖地长长画出一只展翅啼鸣的凤凰,骄傲、绝世、如此时的她!褪去珍珠串成的披肩、扔掉九尺裙摆的外衫、扯掉那些宝石玛瑙翠玉……行至大殿外露天高台上,又将头上凤冠一把摘下仍在雪里,三千青丝如瀑倾泻,身上衣衫几乎褪尽仅剩下贴身中衫;寒风吹开云彩,月亮悄悄铺洒人间,银辉打在她身上。那是一种绝美的姿态,仿佛她是天外仙人,此刻就要羽化而去。皇甫墨强忍住跑过去狠狠抓住她的冲动,拳头握的更紧传出“咯咯"声响。
抬头望天,发现,竟和那时一样。一样的月色、一样的白雪,只是换了人换了心情,少了他悠扬的笛声。有些可惜,她微微叹气:“独舞无曲终是残缺!”
“奴婢原为娘娘伴奏!”御乐坊一个品阶甚低的小宫女抱着一把古筝走向她。待他走进,阿宝放看清她那清秀眉间的不愤和委屈。大大的眼睛染着泪意,却十分倔强不让它落下。笑意展开:“乐灵,谢谢你!”
被唤作乐灵的小宫女吸吸鼻子大声喊着:“乐灵很多东西都是娘娘教的!娘娘……您要那支曲子!”
“还记得那首么……”阿宝轻声吟唱几个音阶,乐灵听了狠狠点头“记得!”
“恩!有劳你了!”
乐灵席地盘坐在雪中,一张古筝放在腿上。手指轻轻拨过发出冷冽的声音,抬头对着阿宝一笑。阿宝微微点头,脚尖踮起——那是一个起舞的姿势。
如泣如诉,甚至有些呜咽的伤感声声敲打这寒冷的月夜。
春又来人已去风烟残夕阳晚
樱花开顷刻散零乱
血色长袖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忽如间水袖甩将开来,衣袖舞动,卷起千堆雪纷纷扬扬似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暗香……
年光逝韶华落飞絮转不堪看
路漫漫空梦断零乱
曲调平徐,她的身姿始终优雅舞动,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满含哀愁,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她眼角的泪飞溅开来不见踪迹,突然想起若是子轩还在,一定会好好保护她,不管她是对是错,他总是将她保护的好好的……他说,你是我的小小郡主啊!想起那个人,心中的痛……弥散开来。
渡忘川彼岸忘不掉人长叹
雪夜下月光思念装满
樱花瓣飞过风幽怨水清寒
离伤黯游丝转零乱
渡忘川彼岸忘不掉人长叹
她的舞让人看了心痛,不知是心痛这哀怨的曲调,还是心痛她的心碎。皇甫墨微眯双目始终看着仿佛刀尖上的舞蹈。每一个步伐和伸展都足以让她心碎吧,那纷扬的雪,那漫天的梅花……是她的泪,还是她的血?阿宝……他的离去……让你哀默如斯么?不要跳了,也不要唱了!你把朕的心都舞乱了,唱碎了!
雪夜下月光思念装满
樱花瓣飞过风幽怨水清寒
离伤黯游丝转零乱
离伤黯游丝转零乱
“不要唱了!”随着一声怒吼,皇甫墨掀了身前龙案,俊朗的脸上乌云密布!众妃子幸灾乐祸看哪皇后一眼,竟然在陛下面前追忆别的男人……这皇后!当真是不想活了!
乐灵吓了一跳,停了下来,阿宝顿住来看向不远处灯火阑珊处的某人。怒了么?生气么?轻轻一笑朱唇轻启:
“前生恋今世连是谁在牵红线
为何轮回又藕断丝连
花彼岸血红艳不愿离这世间
为何痛不停止蔓延”
“不要唱了!朕叫你不要唱了!”
声止!他像一头怒极的狮子,双手铁箍一般紧紧扣进她肉里。阿宝抬头望进那血红的眼睛,为何你这般生气呢?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呢?这样彼此折磨……突然觉得很可笑,便就轻声笑起来,琉璃一般。
靠近他,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几乎听到他擂鼓似的心跳!暧昧贴近,在他耳边呵气成冰:“不是你要我唱的么?如你们所说,我心里有他!”
那人一震,眼中百味情绪闪过本就漆黑的眸子此时更浓郁,似乎那眼眸最深处沉沉压着什么,阿宝看不懂他的眼神,愤怒、哀伤、难过……也只是一瞬,他定定看着她,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只是无力推开她:“下去!”
她所知的皇甫墨从容淡定,八风不动,泰山崩于前他顺脚把泰山彻底平了,她以为他永远都会站在高楼,望尽天涯路,就此孤绝于世。却看到今夜此时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色。微微一愣,退后几步,福身一礼,敛去眼中哀痛:“罪后告退!”
望着她孤绝的背影,皇甫墨腹中那股腥甜再也压制不住,一股汹涌满溢口中,却生生又被他吞进肚子,再转身依旧笑意盎然“蓉嬷嬷,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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