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元狩元年,济北王将所领泰山一带献给武帝,武帝以其地置泰山郡,郡治奉高(今山东泰安范镇),因袭魏晋,徐龛自立为泰山太守之后,也以奉高作为郡府治所。
距离杨彦召集郯城诸姓会盟已经过去三天了,各家依诺,派出兵马与相府步卒合兵演练,同时遣出人手勘探煤铁,虽天气严寒,却热情高涨。
而远在数百里之遥的奉高,徐龛却眉头紧锁。
虽然他以妻儿为质降了石勒,但他清楚,无论是对于自己还是石勒,只是权宜之计,早晚石虎会率兵再来,到那时又该如何是好?
若是往襄国去见石勒,讲真,他没什么底气。
念及过往,徐龛的眼里闪出了一抹恨意,在平周坚之乱中,刘遐被任为淮陵内史,还兼着彭城内史,有淮水可恃,所处位置十分安全,而他依然被封在泰山,不仅地瘠民贫,还处于抗石的第一线,时刻面对着石赵的兵锋威胁,岂能乐意?因此一怒之下叛了晋,结果两面不是人,这一切皆拜刘遐所赐!
“我该如何?”
徐龛看不到未来,不知道下一步应往哪里走。
其实这正是淮北诸多流民帅的困惑,若是北投,石氏残暴,前途难测,而往南,则衣冠成堆,不得信重,这也是淮北流民帅两面摇摆的根源。
“将军,将军!”
这时,部将于药疾步奔来。
于药是徐龛属下的一员虎将,体阔膀圆,孔武有力,曾率一千多卒攻入周坚军中,亲手斩杀周坚,这也使得徐龛认为自己当居首功。
“何事?”
徐龛问道。
于药满脸喜色,拱手道:“末将麾下斥候日前探得,琅琊王氏王彭之与蔡豹,率羊卉、蔡系等建康士族子弟,及一众美姬仆役居然去了琅琊郡治开阳探访祖宅,现仍盘桓末走。“
”哦?“
徐龛心中一动,忙问道:“那孙默是何反应?怎容王氏子弟再临琅琊?”
于药哼道:“孙默性懦,虽有不愿,却不至于闹翻,一应礼仪俱全,将军,这是天赐良机啊,若是能捉得王彭之一行,献与石勒,勒必大喜,将军可得重用,或是以此向琅琊王氏及江东一众高门勒索,所获将难以计数,我军的处境也会大为改善啊。”
徐龛手下兵马不少,且都是骄兵悍卒,勇猛善战,但是泰山泰山,顾名思义,境内多山地,是个穷地方,周边产出不足以养军,而左近坞堡依山而立,地势险峻,很难攻打,这就逼迫他以寇掠为生,邻近的邹山郗鉴就曾在徐龛手底吃过不少苦头。
顿时,徐龛心头痒痒的难受!
是的,如能把王彭之等世家郎君挟持在手,进可攻,退亦可守,况且还有蔡豹那个老匹夫,甘为朝庭爪牙,处处与自己作对,若是能把蔡豹再擒来,当可出口恶气……
不过徐龛仍是问道:“可曾探得王彭之带了多少兵马?“
”哈哈~~“
于药哈哈一笑:”好教将军得知,连同蔡豹部曲在内,仅有千人!“
”好!“
徐龛猛道一声好:”你率本部两千,一待王彭之离开开阳,即切断王彭之逃返开阳之途,我则亲率三千步骑,明日出发,于王彭之归途截击!“
”诺!“
于药拱手离去。
……
不得不说,琅琊王氏的名头非常响亮,乡人轮番拜见王彭之,哪怕都是空口虚言,也极大的满足了王彭之的自尊心,在对待琅琊乡人的态度上,炯异于郯城乡豪,毕竟这才是真正的乡亲啊。
琅琊王氏的祖宅虽然破败了,好在没有乡人占据,王彭之欣然入住,收受了诸多乡间特产,又受孙默之托,向朝庭请命正式求为琅琊太守,才于抵开阳的第五天率众南归,并特意于临行前,从祖宅堂屋掘了一筐土带回建康。
由开阳到郯城,虽无太险峻的高山,却丘陵起伏,颠簸难行,不过王彭之一行均是神情振奋,高谈兴阔,王彭之已俨然以王门第一子弟自居了。
就连蔡豹也松了口气,前面便是兰陵境,过了兰陵,当能于天黑之前入郯城境,届时请杨彦派出兵卒保护回城,基本上就安全了。
他也担心这些小祖宗出个意外不好交待啊。
“安寿兄,时近正午,不如稍事体整吧,待全军回复些体力再行亦不为迟。”
羊卉往四周张望了一番,便转头道。
“也罢!”
王彭之点了点头。
一行人依着山坡,就地休整,又取出些干粮食用。
渐渐地,远处隐有烟尘扬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难道有人经过?”
蔡系自言自语。
蔡豹却是面色一变,他是真正领军作战的将领,对于观尘土自有一套心得,一般来说,商队行进或流民队伍,因速度缓慢,几乎不带起扬尘。
而步卒的扬尘低而淡,唯有骑兵的扬尘又浓又急。
“蔡公,莫非有变故?”
熊鸣鹄问道。
“骑兵,骑兵!”
蔡豹急声道:“有骑兵来袭,王郎,快,结阵阵御!”
“什么?骑兵?”
王彭之顾不得风度了,面如土色,急忙站起来观看,果然,在沸沸扬扬的尘土中,隐有无数轻骑疾奔而来。
“快跑啊!”
王彭之大叫道。
“跑不得!”
蔡豹连忙喝止:“遇骑兵突袭,最忌散乱奔跑,否则你我等人,无一能活,请王郎立刻下令,结车阵固守,待看清来者何人,再作计较,况我等尚有千卒,足以抵挡一时,再遣人向杨郎和孙墨求救,或可反败为胜。“
”结车阵,结车阵!“
王彭之方寸大失,大叫着发布命令。
各家赶紧拉起车辆,拦在前方,那些姬妾都被赶下车,花容失色,尖叫起来。
毕竟碰上兵灾,男子大不了一死,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但女子落入丘八手里,运气好的,被领军将领看中做个姬妾,若是碰上豪迈讲义气的,恐怕就直接赏赐给了手下兵卒轮番享用,连求死都不能!
杨彦出城迎接的骑队都让人警惕,更加说眼前直奔而来的骑兵了。
而且火上浇油的是,各家调度杂乱,号令不能统一,结阵的效率惨不忍睹,绝望之下,有的女子掩面大哭。
“闭嘴,再有敢吵闹者,斩!”
王彭之心烦意乱,拨出了佩剑。
蔡豹也忧心忡忡道:“王郎,各部之间缺乏有效配合,哪怕敌骑临面都无法结起车阵,请王郎授权与老夫,指挥全军。“
”也罢,拜托蔡公了!“
王彭之以往都是称呼蔡豹为蔡将军,今天破开荒的称起了蔡公。
蔡豹指挥军卒,接手全队的防御,效率稍微提高了些,但也仅止于此,当车辆勉强结成了一个半弧车阵之时,骑队也渐渐放慢速度,驻足于百来步外。
合计有八百来骑,为首一员中年将领,正是徐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