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柘方之地有一中央大殿,当初建成之时,从弟子恭请鸿仙定名,鸿仙连连摆手,直说随意,可此题名之事却无人敢做,遂被称之为无字殿。
不知从几时起,归德百姓因感于鸿仙援急救难的慈悲圣心,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称此殿为慈仙殿,久而久之,竟成了此殿正名。
新年的喜庆让这座大殿更添了几分祥和,虽然鸿仙闭关了,但附近离的近的和没有回家过年的弟子人数并不少,大家高高兴兴的,三五一群的向师长们拜年,一时间有拜年的、有讨要果子的、有发压岁钱的,处处祥和,喜乐无限。
可是慈仙殿前正跪一人,他挣脱欲扶他起来的两个门童,再次向前面台阶扑跪下去,口中急切的喊着:“圣人请发发善心,救救我家小主人吧!”
此时鸿仙和大弟子一风孟都在各自闭关修习慧能,二弟子主理归德府城,来到殿前的正是柘方的代主事,鸿仙的三弟子绝叔,绝叔年近半百,也是一个了解民间疾苦且素怀菩萨心肠的人物,可是听闻尤二麻说明情况之后,他反而陷入了两难之间。
“义士请起来说话,我柘方对民间琐事可以略尽绵力,但插手贵国皇室之纷争,着实有违前约啊。”
四国共议让出归德郡时,双方达到约定,柘方有教习天下,调停争端之权,但不得插手四国皇室事务。也就是说,柘方可以教导全民修习慧能,包括各国皇亲勋贵在内,但插手皇室事务,特别是皇位争夺等大事,却是万万不可。
尤二麻心中牵挂着两位小主人的安危,也不顾额头鲜血直流,磕头如捣蒜,乞求绝叔能够施以援手。
无论绝叔及众人怎么向他解说,尤二麻只是磕头不依,苦苦哀求,最后绝叔只好吩咐两个弟子好生劝慰和疗伤,摇了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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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四早上,前几日召集来的摩羯座众女卫搜索了宿州城整整两天三夜,依然一无所获,水颂香再次下达了一道追杀的命令,转过身来望着陈澈,冷冷的说道:“明天一早,先押这小子回京。”
一女卫面色凝重,犹豫了一下方开口道:“司命大人,这两天我们搜了全城几遍,一个女人带一孩子,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了,属下认为小殿下还在旅店内。”
水颂香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得力属下,像是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方才属下又小心的检查了后墙洞,发现有些砖块其实是拆掉后又垒了上去,让我们以为墙洞只能容下一个孩子爬出去,其实应该是笨娘又潜了回来,然后哄住小殿下藏在…。”
“哈哈哈…”不等属下说完,水颂香像抓到了陈稳似的大笑了起来。
“快去,挨个搜查房间!”
果不其然,仅仅一柱香的时间,陈澈就听到了陈稳的哭喊声。
“坏人,你们是坏人,还我笨娘。”
闻讯陈澈闭上了眼睛,又一位疼爱自己的亲人离开了,一连串的打击早已让他身心麻木,欲哭无泪,可他又不得不告知自己,尚有一丝希望,必不能放弃,一定要活下去,为了笨娘,为了弟弟,为了生死不明的父母。
笨娘并没有死去,腹部伤口汩汩流血,尚在苦苦坚持,下手的女卫不想犯“屠凡”之戒。
屠凡,也就是杀害未修习慧能的人,恶念会郁积于心,迟滞修慧之人的慧文进展,特别是将来青漩双克之时,屠凡杀孽会大大增加度魔风险。不到万不得已,修慧之人均不愿犯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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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这么不老实,打杀了你也是无妨!省得夜长梦多!”
水颂香杀心已起,暗蓄慧力,长鞭像毒蛇一样狠狠的抽向了陈澈。
“叭!”灰影一闪,水颂香措手不及,低头一年,手中已是空空如也。
来人只一招就夺去了自己的水灵鞭,然后又轻轻一带,长鞭像着了魔一样笔直的插进了门框里。
水颂香一惊,不可思议的喊道:“入云手!你是柘方的绝叔!”正准备带陈澈、陈稳回开京的水颂香,却被尤二麻带来的救兵截住了,双方交手只一招,水颂香就失了兵器。
“正是老夫!”绝叔微微点头。
“在下水国水颂香,正在执行缉拿皇室叛逆的任务,敢问叔尊,插手东宋皇室内务,是想公然毁约么?”杏目一瞪,水颂香嘴上毫不客气。
“姑娘说的极是,只要是贵国皇室之事,但有耳闻,我柘方上下必然竭力协助,请问姑娘要捉拿的叛逆是谁?”闻听绝叔此言,陈澈等人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
“皇太弟谋反,我皇下旨,将其两子锁拿进京问罪。”水颂香觉得绝叔还算识相,声音明显缓和了一些。
“恕老朽见识短浅,姑娘要拿的两钦犯姓甚名谁?”
“凌宫焰、凌宫稳。”水颂香又对这老头的啰嗦有些不耐烦。
绝叔转过身来,巡视了陈澈陈稳一眼,喝道:“凌宫焰、凌宫稳,还不随水司命还京认罪,不就范是不行的!”说到“不就范”三字时,绝叔故意咂着重音。
陈澈当即就会意,东张西望了一下,挣了挣身上的绳索,大声喊道:“谁?凌什么?不认识,在下陈澈,那是小弟陈稳”。
“既如此,看来是水姑娘弄错了,赔礼道歉就算了,给孩子疗伤之事也交给老夫代劳吧,姑娘还是去抓真犯要紧!”绝叔话说到最后,听者无不感觉一股冷意油然而生。
“好,好,好!来日方长!”水颂香银牙一咬,眼中掠过一抹阴狠之色。
“再说了,贵国皇太弟一家被夷为庶民,庶民有难,柘方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见柘方叔尊执意如此,水颂香话不多说,抽出水灵鞭,不再看陈澈二兄弟,怒哼一声,疾步而去。
“后会有期。”绝叔微笑着拱了拱手,看着水颂香带着众女卫离开。
“谢先生!”极其虚弱的陈澈刚被解开绳索就急着施礼答谢。
“哼!不用啦,谢你的好管家吧。”绝叔忽然转为生气模式,拂袖而去,只留下几个弟子和不明所以的陈澈。
虽然心有疑惑,但陈澈想起了出事的笨娘,让二叔快去看看,正是笨娘命不该绝,就在她神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一脸焦急的尤二麻出现了。
“大公子,我偷了叔尊最爱的马,并大骂了叔尊,然后,然后叔尊一怒之下,就来救你们了。”尤二说着话,一脸的歉疚之色。
对于搬救兵一事,听着尤二叔的解释,陈澈陈稳犹如丈二的和尚——真是摸不着头脑啊。
怪不得叔尊会生气,初一下午时分,苦求无果的尤二麻心灰意冷,一个人恍恍忽忽的踉跄而去,就在步出院门的那一刻,两少年抬着一堆干草,边走边聊。
“飞霞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让爆竹惊着了。”
“呸呸呸,别瞎说!这马儿可是师父的命,出不得差错的!”
尤二麻一怔,回过身来,悄悄跟上了二人,随后在马厩见到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马鬃马尾没有一点杂色,浑身透发着飘动灵逸之美。尤二麻几步上前,二话不说,解开缰绳就要牵走这匹被称为“飞霞”的白马。
两少年大骇,急忙上前夺回宝马,并把这不知哪里来的疯子打倒在地。
“还我马儿!还我马儿!”尤二一遍一遍的大声嘶喊着。
“我自凉州买来此马时尚是小马,多年驯养,磨练至今,为何了成了你的?”身后传来了绝叔不满的声音。
“哈哈哈!”满脸血污的尤二麻虽被众人围住,却狂然大笑,凛然不惧。
“大言不惭,贻笑大方呐!万牲有灵,以马为最,自古灵马宁为德高之士代步,不受屑小之徒奉养,某本河边船夫,尚知救危扶孤,矢志不渝,可你假德伪善,明知两小童命悬虎口,旦夕丧身,反而囿于成规,坐看惨事成真,见死不救,何德配享此马,不如让某牵走,莫让飞霞蒙羞于此!”
尤二麻说完,又去牵马,绝叔被其一通大斥,竟一时哑口无言,不知为何,脸颊上还有点发热。
就这样,绝叔虽怒,却还是心怀郁闷的踏上了解救陈澈陈稳的路上,然后才发生了一招吓退水颂香、救下两兄弟的那一幕。
虽然重获新生,但经过救治后的笨娘还在昏迷之中,全身的伤患远远没有内心的担忧更让陈澈痛苦,一路以来,笨娘尽心竭力的照顾着他们兄弟俩,不离不弃。
想及此事,陈澈的慧海中就仿佛充满了无限的动力,这种动力在提醒着自己,这世上,还有疼他的人,虽不多,却特别的珍贵,他一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好好报答疼他的人。
当初除夕夜,他和笨娘、尤二叔商议的计划是这样的,在水颂香尚未召集来水国女卫之前,先掩护二人逃走,大庆三天的宿州不闭城门,尤二叔可以连夜逃出,前往三百里外的柘方求得一线生机。
笨娘则从后墙洞潜回旅店,并造成笨娘带陈稳已外逃的假象,陈澈再另行找机会逃脱,到时若等不来尤二叔的救兵,他们就隐藏一段时间,待水国的搜查缓下来后,伺机离开宿州。
可是变化突生,水颂香的一名属下竟识破了陈澈的计划,笨娘被刺,兄弟再次落入虎口,好在有惊无险,尤二叔和绝叔及时截下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