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元照微微一笑,“退敌之计倒说不上,不过保全亳州全体将士的性命的方法倒是有一个,不妨试试看。”
“什么办法?”赵之龙早就听说高元照没什么能耐,连他老爹的一半都赶不上,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高元照咳嗽一声,“眼下亳州被重重包围,退敌实乃奢望,逃命也不可能了,我看想要活命只有投降一途了……!”
“投降?”赵之龙虽然前时想过放弃亳州,可那不代表他想过投敌,闻听高元照之言他压住怒火,“宋将军他们已经顺利的突出重围去搬兵了,援兵很快就能到,再说亳州一旦失守,皇上在徐州的主力岂不腹背受敌,侯爷不该有此想法啊!”经过一年多的和弘光帝相处,赵之龙已经对弘光帝产生了某种信心,纵观弘光帝登基以来的作为,可谓是难得的中兴之主,因此赵之龙对追随弘光帝还是有一定的信心,虽然眼下困难了点。
高元照被赵之龙打断言语有些不高兴,“伯爵,难道只有宋志勇是英雄,我高元照就是贪生怕死之辈?本侯所虑是亳州危在旦夕,俗话说兵不厌诈,我们投降也是假的,乃是缓兵之计,亳州将士现在太需要一段休息的时间了,说的不好听点,即使投降了,逃脱此劫保全性命,慢慢寻找机会还可以打鞑子一个措手不及嘛!”
赵之龙抑制不住怒气,冷笑看看高元照,“侯爷想的太天真了,你以为鞑子是好骗的嘛?只怕到头来不但丢了骨气和名节还会丢了性命,落人耻笑啊!”
高元照的眉毛抖了抖,他自己觉得这个缓兵之计还不错,哪曾想被赵之龙如此笑话,转念一想赵之龙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缓和了一下语气,“伯爵说的有道理,本侯有些考虑不周了。”嘴上这么说,心下他打定主意想要试试这缓兵之计。
看着高元照和胡茂桢走开,赵之龙吐了口唾沫,“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还不是自己贪生怕死,来人。”
一旁的亲兵应声来到赵之龙身前,“小人在,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你给我跟踪兴平侯,有什么异常情况随时告诉我,记住了,不许跟别人说也别给我跟丢了。”赵之龙见亲兵应声去追高元照,他刚返回城头,一个千户跑到他身前禀报说鞑子又打过来了。
“传我将令死守城池,诀不能让一个鞑子踏到亳州城墙上一步,告诉将士们多准备滚木雷石,先节约箭支,火器,硬仗还在后头呢!”说罢,赵之龙亲自来到城头指挥防守。
亳州城下,清军踩踏着同伴的尸体再一次对亳州动猛攻,可是城内的明军抵抗非常顽强,石块,开水,沸油不时阻挡住清军的攻势,城头上的火炮对后面的清军也构成了威胁,一个时辰过去了,清军仍然没有大的进展。
多铎寒着脸看着胶着的战局,他已经知道了亳州的守将是弘光帝御前最为器重的少年将军高狄,以十七岁的年纪担任明军前锋大帅兼兵部侍郎,这只能说明高狄是凭真本事爬到这个位置上去的,否则弘光帝再昏庸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一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
多铎正想着的时候,一名侍卫跑到他帐前,“王爷,西城内投出一封书信来,上书王爷亲启。”说着把书信呈上。
多铎接过展开一看,不由哈哈大笑,“亳州明军已经是人心惶惶,这是高杰之子亲自写的乞降书,可见明军军心已经不稳。”
追随多铎出征的满清固山贝子索仑狠声道:“这么说来明军已经被我八旗子弟吓破了胆,如此亳州指日可下,王爷,某不才愿亲自率众攻城。”
李成栋心中骂了索仑一句,“既然他们有心投诚,索仑大人为何还要加紧攻城?”
索仑对李成栋没有好脸色,“难道你有什么办法拿下亳州吗?”
李成栋冲多铎一点头,“城内之军既然愿降,王爷何苦再去攻城呢,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王爷不如考虑接受明军的投降,早日结束亳州战事为好。”
索仑不待多铎说话,白了李成栋一眼冷笑道:“李将军熟读兵法,可怎么打了败仗呢?你们汉人最是善于耍弄阴谋诡计,日前你外甥反了高杰险些献出亳州,那高元照又怎么会真心投降,我看他们是迫于我军之势诈降而已,乃是缓兵之计,说不定还有别的花招呢!王爷,一定要把城内那些汉人斩尽杀绝一个不留,也好雪我军几日来的耻辱。”
李成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就算高元照是诈降,是缓兵之计,我军也不宜攻城过急了,围城必缺一角,宜使守军出走,让开一角的目的可以减少守军的抵抗力,一旦我军攻之过急城内之军必然是困兽犹斗,再说,一旦亳州有什么不利于明军的异常,肯定会使徐州的明军胆战心惊,这样也可以减轻徐州的压力,岂不是两全其美之计。”
李本深觉得舅父说的对,“是呀!要么接受高元照的投降,要么让出一面来,不能围的铁桶似的,一旦城内之军看出有突围的希望肯定会有人想突围的,我看高元照肯定第一个想突围,这样的话一旦明军想放弃亳州,既可挫徐州外明军的锐气我们又可以随后追击消灭他们的主力。”
索仑冷笑一声,“纸上谈兵也是你们汉人的专长,那有什么用,我就让你们看看我是如何血洗亳州的,王爷……!”
多铎一拍桌案把索仑的话打断,“你少说两句,李将军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这些天来要不是我军围城太过,亳州说不定已经拿下来了,先停歇一日也好,我军也疲惫不堪啊!索仑,你不是想攻城吗!本王就让你领兵两万主攻北城。”
索仑对多铎信任李成栋等汉官深为不满,但他也得到了多铎的将令,“王爷放心,我就不信这亳州是铁城。”
在高元照使人投出乞降书不久,他就被几个赵之龙的亲兵按翻在地,原来那个跟随高元照的赵之龙的亲兵竟然趁着外面打仗混到了高元照的居所外,而高元照想写好“乞降书”,所以连改了三份,那亲兵略识几字,见地上的乞降书吓的半死,拿起一份草稿前去向赵之龙禀报,赵之龙一面命人去拿高元照一面来见高狄,将高元照的乞降书呈给高狄。
高狄这段时间没睡一个好觉,眼睛红的有些吓人,看过高元照的乞降书眼睛越红起来,过不多时高元照被押到他面前,高狄一拍桌子,“兴平侯,这是否是你所写?”说着把草稿扔到高元照面前。
高元照刚把“乞降书”送出去回到居所就被擒住了,看过地上的草稿他吓的不轻,“这……这确实是我写的,但是……!”
“来人!推出去先打五十军棍,然后削示众!”高狄没想到高元照会在这个时候有这样的举动,真是丢他们高氏祖宗的脸面,现在这个时候军心非常重要,人心散了,城池怎么守得住啊!
刑氏得知消息连忙赶来,一边阻止拉扯儿子的军士一边来到高狄面前,“大帅,吾儿许是一时糊涂,还望大帅从轻落,妾身在这里求大帅开恩。”
刑氏见高狄没言语,转回身抡起手掌打了高元照十几个耳光,打的高元照顺着嘴角鼻子直淌血,“你这个不孝子,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前几日李本深是怎么反的?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高元照真是委屈的要死,他从来没想过要真的投降啊!他本来想跟高狄说他的计策,后来他想等鞑子攻势锐减后再跟高狄表功,哪知道事情会出现如此变化呢!简直都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高元照也是被打出底火了,老娘这十几个巴掌打的也是太狠了,他看着刑氏又看看高狄,“好!好!大帅!你不是想杀我吗?干脆在这开刀好了,省得我碍你们的事不是,我死了你们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刑氏听了脸色涨红给儿子来了一记最重的巴掌,她没想到儿子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原来,前一天,高狄与众将商讨粮草辎重等物的供给情况,掌管着高杰旧部粮草的刑氏也被找来了,还有一月粮草的供给事实让高狄等人忧心重重,刑氏也知道眼前形势严峻,一旦城破肯定是性命不保,她便把丈夫生前留存的价值百万的家财捣腾出来,算是对全军将士的一种激励,这让高狄感激非常。
散会后,高狄把刑氏单独留下,对于这笔财富二人商量着怎么分配才能取得最佳成效,等商议完毕刑氏想要离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可能是太困了精神有些恍惚,刑氏没走几步脚下不稳摔倒在地,没有旁人的情况下,高狄顾不得男女之嫌将刑氏搀扶起来,不料刑氏的膝盖磕伤了,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炮火声,高狄一把抱起刑氏将刑氏抱到自己的床上,“夫人莫怪,外面可能有战事,夫人暂且在此休息一晚吧!”
刑氏也没想那么多,她已经三十八岁了而高狄才十七八岁,跟她儿子的年纪一般大,尤其是在这样战乱的情况下,避嫌之说也就免了,“将军快去吧!妾身休息一会自会回去。”
可就在高狄把怀里的刑氏放到床上的一刹那,高元照却从外面进来看到了这一幕,这让问心无愧的高狄和刑氏反倒有些惊慌,高狄匆匆放下刑氏冲高元照点点头离去了。这就是高元照现在所说因何碍事的原委。
人就是这么回事,高狄被高元照这么一说心下有些犯嘀咕,本来没什么事被高元照这么一说可就有事了,再因此杀了他,那自己就更没处喊冤去了,再就是高狄此时已经冷静下来,高元照身为兴平侯,不是说杀就能杀的,要杀也得皇上才能杀,他又看看被气哭的刑氏,梨花带雨的面容也让人不忍,“高元照,本帅行的正坐的直,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乞降一事待日后皇上来裁决吧!但眼下之责罚却不可免,来人,拖出去杖击五十后将兴平侯软禁起来。”高狄可不想让高元照再胡说下去,否则让将士们误会他和刑氏就不大好了。
刑氏过了气头难免心疼儿子,回来看着被打的挺惨的儿子她不禁又哭起来,“你呀!写那个东西干什么,不是找死嘛!高狄治军素来严厉,你能活命多亏了你的身份啊!”
高元照被打的屁股都开花了,哼哼着看着刑氏,“娘,难道连你也这么想吗?儿怎么会是摇尾乞怜之人,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刑氏听了儿子的述说震惊不已,“如此说来为娘误会了,为娘这就去找大帅禀明此事。”刚要起身的刑氏被儿子叫住。
“娘,你和高狄真的没什么吧?那天晚上你们……!”高元照越想越不对劲,他已经长大了,母亲和父亲的事他也听别人说过,他也知道母亲以前曾是闯王李自成的妻子,虽然儿子不能嫌弃母亲什么,可这样的事还是少来几次为好,他跟着丢不起这个人。
刑氏脸色通红,轻轻打了儿子一下,“都跟你说了不是那样的,好了,你好好休息,为娘这就去为你讨回公道。”
正如高元照所料,清军确实减少了对亳州的攻势,现在只有北门还像前时那样鏖战着。所以当刑氏把高元照的缓兵之计跟高狄一说后,高狄才知道有些错怪高元照了,“夫人代我向兴平侯道个歉,本帅待他伤好再去致歉,唉!兴平侯此举有利也有弊啊!虽然能让我军获得休息和加固防御的宝贵时间,可一旦停下来,疲惫的身体和军心就更容易垮下来了,既帮我本帅也帮了鞑子啊!真不知道黄得功的援兵什么时候能到,真是急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