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知道了。对了，当天的服装——”
夕岚一口答应下跳舞的事，陈樱反倒显得不好意思，再三与她交代、确认细节。这样也好，反正樊祁今天应该不会再找她有什么事了——以后大概也不会——他大概是选了这样一种方式，渐渐地离她远去吧。
她和陈樱聊着，也渐渐不去现在的时间。
习惯就好了。
就像她习惯没有母亲的日子，她总会习惯没有樊祁的日子吧。
夕岚眉头微皱。
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幼稚，他不懂爱，他喜欢宋清逸——他喜欢宋清逸吗？
也许吧。
陈樱的妈妈在那头接起电话，语气温柔地问她晚自习前何时方便，她开车来学校接陈樱回家休息，顺便可以抽空教以教夕岚。
她们约好时间，夕岚又安慰陈樱几句，挂断电话，忽然发了狠地用力按下关机键，直到屏幕变得一片黑暗。
夕岚凑近前去，小小的黑色屏幕里映出她一双眼睛，蓄着眼泪，神色凄楚。她抬起头来，望着惨白的天花板，和天花板上出现的小裂缝，用力挤出微笑，眼泪顺着眼角滑下，很快被她擦掉了。
向上看。不要哭。
要坚强。一个人要好好地活着。
三点二十五分。
王珺急匆匆地出门了，关门声很响，几乎是摔门而出。
樊祁失去所有的力气，倦怠地对着电话那头说一句：“抱歉，还有事，拜拜。”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他看见一条未读短信，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机里。
“小樊？出什么事了吗？”
樊祁颤抖着选择拨出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右手鲜血淋漓，左手死死攥着手机，唯有把脸埋进膝盖里，放肆地哭了一场。他总觉得，自己不论走到哪里，回头的时候，少女就在那，笑得风轻云淡，沉默而温柔地等他。
他从不曾真正抓住她的灵魂，也许她也不会再等了。
少年长睫被眼泪打湿，**地分成几团。他伸手推开本就虚掩着的房门，发现一张字迹潦草的字条。
“奶奶摔倒了，妈妈现在赶去医院，餐桌上有20元，自己吃晚饭。”
事发突然，王珺自然乱了阵脚，又是换衣服、又是找车钥匙、拿钱包，还要记得给在“认真学习”的儿子留字条，无暇注意他在房间里闹出了多大的动静。
真是——真是——
太可笑了。
自导自演一出闹剧，最后没得收场，没人陪着胡闹，还伤了夕岚的心。
樊祁颓然地靠墙坐着，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混乱。
宋清逸将手机放进挎包里，收起笑容，脸色阴沉，修得精致的平眉蹙起，任谁都看得出她心情不好。
——她想过樊祁和她你来我往、互相套路，却不料樊祁这么敷衍，无论她说什么，只知道“嗯嗯”、“好的”，她想发作时，他又抓着听到的只言片语，问她到底是什么事。
把别人当傻子耍呢？
少女脸上阴晴不定，一时间拿捏不准樊祁的态度究竟如何。
发短信的时候倒是回的很自然，难道是还没熟悉到能打电话闲聊的程度？
她原本自信满满，认为偷走樊祁的心宛如探囊取物，于她而言易如反掌，此刻却开始犹豫，自己的判断仿佛出现了偏差。
得找个机会再试试他。
周日返校前，樊祁若无其事地联系了夕岚。
他不知道如何解释周六的事，就算一五一十地说了，夕岚也不会相信。他索性什么都不解释、什么都不说，只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让他意外的是，夕岚也没有追问周六下午出了什么事。
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回复他的短信。
“昨天下午我奶奶摔倒住院了，情况很混乱。”樊祁半真半假地说。
少女将行李箱合上，拿出p3，戴上耳机，给自己围上毛茸茸的围巾，低头看一眼手机，犹豫着回他：“我知道了。你去找过你们段语文老师了吗？”
她陪他聊完这十分钟。
夕岚倚靠在书桌上，一次次将话题引向学生会的工作。不聊私事对大家都好，她不像樊祁，能装出一副真诚的笑脸。对她而言，笑就是开心，就是表达友好，笑不出来就是笑不出来——
她此时倒有些喜欢宋清逸的性格，爱说什么说什么，她明摆着不信樊祁的借口，却也没有戳穿他的意思，她一贯是内敛的，也不愿把争执摆到台面上，大家闹得一点都不愉快。她没有办法顺着他的话谈笑风生，只能自顾自地，和他聊一些与私人无关的话题。
他们以后会如何发展，夕岚没有太多规划，也无和他一起走下去的信心。
这么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多半没有结果，她想很潇洒地抽身，但夕岚悲哀地发现，自己做不到。
她喜欢樊祁，喜欢到蛮不讲理的程度。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到不喜欢他。
也没有办法装作这几个月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王珺去照顾他奶奶了，张湛的妈妈开车带他俩回学校。张湛看他右手裹了一层纱布，纠结半晌，还是问他怎么了。
樊祁单手拖着行李箱，倒也不觉得吃力，和张湛肩并肩，慢慢往宿舍楼走。泽市弥漫着冬天的气息，天黑得越来越早，校园里行色匆匆的学生们裹着厚厚的大衣，身披晚霞，穿梭在市立二中里。
“开会的时候戳伤的。”樊祁简单地说，还有力气对张湛做鬼脸。
张湛一副不信的样子，小眼睛上下扫视着他。
“我说是为了孟夕岚，你信吗？”樊祁小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大家都裹得和球似的，偏偏就他显得人高腿长，身姿挺拔，说话时，不自觉地带上韩剧男主角那种忧郁的腔调，仿佛身在戏中。
张湛一忍再忍，还是嗤笑出声，残忍地一语道破真相：“我不信。你想感动她？你只感动了你自己。总之，我劝你，追女生就好好追，别玩欲拒还迎的那一套，孟夕岚肯定很受欢迎的，别以为你多有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