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燕京,皇宫内……
元顺帝妥欢贴睦尔自赶走专权自恣的伯颜后,任脱脱为中书右丞相。顺帝独宠脱脱,私交更是甚好。此时,脱脱正被顺帝召于御书房议事。
顺帝登位已久,加之蒙古族人身材本就健壮,自带着一股君临天下的威仪。顺帝自认天子,当令行禁止,万民拥戴,可近来却听着一则谣言传入宫中,搞得这位颇为刚愎的皇帝很是在意。
“爱卿近来可曾听说什么传闻?”
顺帝不经意间谈及此事。脱脱稍加思索,脱口而出:“圣人所说,可是那愚民口中流传的那句大逆不道的流言?”
顺帝点头,沉吟道:“嗯,不错。前几日,朕自宫中一些多嘴的宫娥太监口中偶然听说。”
脱脱忙跪下地:“圣人无需多虑,这不过是那些愚民以讹传讹传出来的谣言。我大元朝在陛下的治理下可称盛世再现,那等大逆不道的谣言当然不足为信。”
顺帝嘴角掀起一道弧度,讥笑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呵呵,确实大逆不道。纵然不可信,但这等谋逆之言也万不可放纵之。”
脱脱闻言,附和顺帝:“圣人所言甚是,臣下也曾派人调查过此谣言的源头所在,发现此言是从赵州而起。”
“哦?赵州吗!赵州州尹是何人?”顺帝问道。
“回圣人,是乌立罕。”
“乌立罕?”顺帝显然是对这个州尹印象不深。
脱脱忙接道:“此人曾在努尔赤上将军的龙虎军中从军,后因立功,圣人亲自下旨封其为赵州州尹。”
“哦……竟是那人吗。既在努尔赤将军手下做过事,能力自是不凡。”顺帝点头,也不知是不是当真记起了这位赵州州尹:“不过,此等大事也是万分马虎不得。爱卿,你说,若赵州当真有叛变之事,派何人去才足以镇压。”
脱脱抚额思索片刻,举荐一人:“臣以为,龙虎军中察罕帖木儿可但此重任。”
“哦?为何?”
脱脱回道:“据臣所知,察罕贴木尔与赵州州尹乌立罕本是旧识,两人私交不错,且同属龙虎军麾下,互相间配合的也会更好。察罕贴木尔在努尔赤上将军麾下也是数一数二的统领,当可但此重任。”
顺帝大喜:“善,那便就此人了。传朕旨意,封察罕贴木尔为钦差大臣,代朕赴赵州巡视。领龙虎军五万,若有叛乱,助赵州尹乌立罕镇压之,不得有误。”
脱脱当即三拜九叩:“是,陛下。”
......
赵州为黄河流经之城,年初时,顺帝下令征十五万民夫修建堤坝。修建已有小半年,堤坝已经初见雏形。可这小半年来,作为强征而来的十五万汉人民夫实在是受尽了苦楚。饭食虽不少他们的,但每日都要工作十个时辰,至多只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天冷时倒还好,可是天气一热起来,在这炎炎夏日之下工作十个时辰时间,当真是要活活的把人给热死。那这个元兵却对此熟视无睹,但凡看见有人热得受不住停下休息片刻,便免不了又是一顿鞭子伺候。蒙古人生来就膀大腰圆,这一顿鞭子下来,饶是不死,也得丢去半条命。汉人民夫们早就怨气重重,但却苦于无法逃脱,便只盼得早日将这堤坝修炼完成,好早日脱离苦海。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间炼狱中,前几日却是出现了一个笑谈。说是有一青年壮士,主动找上门来,请缨加入筑堤民夫。元人虽是惊讶,但有此傻人,自是来者不拒,允其加入筑堤大队伍。所有人都笑这位壮士,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黄河边上,熙熙攘攘的民夫们不得停歇的忙碌着,所有人都是一副愁云惨淡的表情,唯有一人仿佛干劲十足的样子。
一黝黑壮汉填写一担山石经过那人面前,讶道:“你就是那个天堂有路不走的人?”
那青年壮士呲牙笑答:“如果你说的是那个主动请缨来的人,那便是我了。”
黝黑壮汉不敢稍作停留,以免引来元人的注意,平白挨那一顿鞭子。可巧的是,那青年壮士与他似乎同路,并肩而行。黝黑壮汉忍不住问道:“你难道不知此处是一人间地狱,有进无出?”
不想青年壮士却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知道啊。”
黝黑壮汉一阵无语,脱口问道:“那你为何要来此处。”
青年壮士收敛了笑容:“在这个世道,又有何处没有元人的迫害?既然如此,在这里又不愁饿死,不过要舍得这一身气力。小弟别的本事没有,对这一身气力倒是毫不吝啬。那这地狱,又有何来不得的。”
黝黑壮汉一愣,随即摇头叹息道:“这该死的世道,真是造孽,造孽哦……”
青年壮士忽的满脸神秘问道:“不知大哥可曾听说过'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这句话?”
黝黑壮汉闻言大惊,差点连肩上的担子都没有挑稳:“兄弟慎言,要被元人听到了,这可是死罪啊!”
青年壮士嘿嘿笑着说:“不瞒大哥,我来此处可不仅仅是为了混个饱腹。我听说,天命之子降临,元朝的统治就快站不稳阵脚了。天命之子就在这黄河边上挑起天下纷争,这里受苦的人很快就要被解救出去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等天命之子带兵到来,加入他们,推翻蒙古人的统治,夺回属于我们汉人的天下?”
黝黑壮汉这下是真的被吓着了,停在原处竟忘了继续走动,指着青年壮汉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不远处,有元兵注意到此处异动,提着鞭子就要走过来。青年壮士赶紧拉着黝黑壮汉,黝黑壮汉这才醒悟过来,加快脚步走了起来。元兵见此,这才罢休。
黝黑壮汉边走边低声对青年壮士说:“你这汉子,恁得胡说八道。蒙古人势大,莫不说那石人一只眼只是谣言罢了,就是真有人揭竿而起,想推翻一朝统治有岂是简单的事情。说不得哪个时候,就得那战场上的流矢送入黄泉。念你我都是汉人的份上,我不会告发你,可你也听大哥一句劝,这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是早日断了去吧。”
青年壮士还是一如既往的笑着,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哈哈,谢谢大哥相劝了。小弟要往那边去,就此别过了吧。”
黝黑壮汉也没有多劝,摇摇头道:“那好吧。我叫王二,不知兄弟名讳。同在此处卖力,日后相见也好有个照应。”
青年壮士挥手道别,说:“今日相谈一路也算有缘,日后王二大哥若是有难处尽可来找小弟。小弟姓朱,名重八。”
说着,便挑着担子,朝着另一个方向干劲满满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