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城里的街道渐渐的热闹了起来,天空中正在下雨,但是外城街道上却摆满了酒桌。因为全城屋顶的关系,即便是下雨,也不用怕纳不下这么多桌酒席。
内城,卢府,龙兴街上还是空荡荡一片。所有的店铺都是大门紧闭,因为这里的所有人都有资格在家主府外参加寿宴。
家主府内,一张巨大的圆桌摆在院内,上面铺着一块红布,桌布上已经摆上了一大盘寿桃。
能上这张桌子的人不多,除了卢老太爷和卢家主之外,范阳卢氏里面也就只有卢青山卢青云和卢青天三位老爷有这个资格。其他客人中,四大世家的家主有资格列席,左丞相牧仁格达坦和右丞相脱脱自然也是有这个资格的。
家主府上的下人一直都在忙碌着,就连一向不爱露面的卢家主也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面早早地换上了正装,负手看着天空上的全城屋顶,枯瘦的脸上古井无波。
“好一个全城屋顶,好一个壮观的大工程!”卢家主默默地看着,嘴唇微动。
全城屋顶这个项目是卢青山以他的名义下令建造的,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范阳卢氏的大权掌握在他的手中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从未有过什么时候让他感觉如此无力。三个儿子不断地蚕食他手中的权利,以至于现在开动全城屋顶这样一个浩大的工程也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了。
远远地,他听到了从屋顶上传来的雨声,滴滴答答的,仿佛每一滴都滴在他的心里。他知道三个儿子都很有能力,但却又认为自己还能有心力管理卢氏,所以一直不愿放权。他自以为聪明的让他三个儿子互相制衡,却没想到却养出了三个足以威胁到他的位置的掌权者。还是太小看了三个儿子的能力和手腕,卢家主妹妹念及于此,都感觉很是后悔,悔不该一点一点的将权利放手,交到三个儿子手上。
当卢家主知道卢青天和隆兴李氏的合作之后,便有了一些怀疑了。三个儿子之间的争夺屡见不鲜,但卢青天此子魄力极大,恐怕不会甘于只争夺范阳这一亩三分地。
“像啊,真像啊!”卢家主摇头叹息。
一想到这个小儿子卢青云,卢家主就会想起他的爷爷,也就是今日寿宴的主角,四大世家中备份最大的上一届卢氏家主,卢老太爷。这一对祖孙俩实在太像了,都是那么懂得隐忍,却总是在关键时刻露出獠牙,择人而噬。还又都是这样野心勃勃,总是想要做一些前人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祖孙俩的结局会是一样的吗?卢家主以为然也。
想做非常人之事,就得要有非常之能。无论是卢青天还是当年的卢老太爷,虽然都是惊才艳艳之辈,但却也同样做不到旷绝古今。想要成就旷绝古今的壮举,恐怕还是差了那么些火候的。
卢家主就这么想着,慢慢的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他有些累了,也在想,要不干脆就把卢氏大权交出去吧。
卢家主摇摇头,蜡黄的脸上布满了疲倦,负着双手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大厅里。
......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范阳外城的客人在这几天里都相互大概认识了一下,现在也就三五个相熟的朋友结伴成群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他们没人接待,甚至都看不见今天的老寿星一面,但却全部兴致勃勃的谈论着今天的寿诞。
内城里,一众官员与各世家大族的人都在卢府之中,家主府旁有一个巨大的宴会厅。除了左丞相牧仁格达坦和右丞相脱脱还有各大世家的家主级别人物之外,其他人统一都在这个宴会厅中用餐。在寿宴进行之时,卢家主包括卢氏三位老爷都会来这边敬酒。
而在家主府中,牧仁格达坦早早的就到了,入座宴席。脱脱跟着沈万三随后来到,然后各大世家之主陆陆续续的到席。大家都是相熟之人,相互之间也都聊得开,一时间,酒桌之上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但这些笑声在一个人进门之后立马凝固了。
李彦堂,李士诚死后便正式接管了陇西李氏之主的位置,以他现在的身份,当然有资格与这些人共坐一席。没有人因为李彦堂坐在他们身边而感到惊奇,而是因为李彦堂进了门之后,第一个笑着问好的人是......李烨。
自从李士诚被截杀后,隆兴李氏与陈友谅设计截杀主家家主的事情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李士诚之死与李烨脱不了干系,要算起来,也算得上是李彦堂的杀父仇人之一。那日李彦堂带着两百青云卫浩浩荡荡的除了范阳城,但最后却无功而返。就在所有人都在笑话这个年轻人,以为他会因为杀父之仇而失去理智的时候,这个年轻人却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强硬的手腕将陇西李氏的大权收于掌中。
李彦堂没有直接带着府军来范阳找李烨报仇,而是在父亲的丧期内却还忍辱赴宴。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想找机会找李烨为父报仇,而却又没想到在这两个仇人相见之时却会是这样一幅景象。
“堂叔一直以来管理隆兴分家,可还顺心?”李彦堂握着李烨的手笑着问道。
李烨还以微笑,“不劳贤侄费心了,我的隆兴李氏好得很。”
李彦堂松开手,说了一句,“如此甚好。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尽管说,小侄现在管理家中事务,调堂叔回族中当个长老还是有权限的。”
李烨眯起眼睛笑道:“不用了,老夫在隆兴待着很好。”
李彦堂轻声笑了笑,转身便走到一个空位上坐了下来,看都没有再多看一眼李烨。
在座诸人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那里不会看出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话虽然都是笑着说出来的,但却句句戳心,笑里藏刀。李烨被气得肝疼,但却只能深深地压在心里,不能表露出来。
这个李彦堂,恐怕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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