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大学的师资力量雄厚,教学设施先进而全面。各科系都有自己的独立教学楼,学生的食宿条件相当的好。
萧紫玉是文学系的学生,她住的宿舍楼花楼,坐落在宿舍楼群的中央。舍监把她领到a座三楼一号门口,开门、进屋,她心为之一阵舒爽——地板是ru白色的,桌子是ru白色的,连床都是ru白色的,这可都是家里的颜色啊!都是她喜欢的,住在这里一定很舒服!若不是身边有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人,三十岁的她真想雀跃几下来发泄一下心里过多的喜悦。
屋子不大,却是一厅一室。厅内有沙发电视茶几,室内安了六张床,东西各三张。床一律木制,一律是上床。床下安放着桌子,桌子的一侧是柜子,每张桌子上都安着台灯,每张桌子旁都放着一把椅子。
萧紫玉彬彬有礼地送走了舍监,然后看了遍每张桌子上贴着了名字,最后她坐在贴着自己名字的桌子边的椅子上放松了四肢,目光再一次观瞧着室内。
《铃儿响丁当》乐曲突然响了起来。
萧紫玉急忙看看手表,有些歉然——答应他到啦就打电话竟然因为太高兴给忘了,他一定又要兴师问罪啦!果然,接听按钮刚按动就传来李勃然劈头盖脸的责骂声。
“你搞什么鬼呀?不知道我在等你的电话吗?都快九点啦,你是不是想让我急出心脏病死掉你才高兴啊?……”浑厚的男声高八度还真刺耳!
萧紫玉把手机拿离耳朵老远等着他哇哇完才低声下气地道了歉,“对不起!人家刚进宿舍嘛。知道你惦记我,谢谢啦!骂一顿气消了吧?不许再生气啦,否则我可关机了。”安安静静扯着谎,脸上微笑,语声委屈,幸亏手机没有可视功能,否则李勃然又得骂她一顿了。
“怎么才到?你昨晚不是说住的旅馆离学校挺近的吗?是不是遇到啥麻烦啦?咋去的学校?让你打车你打了没?我说送你你偏不让,等到现在只能听到你的声音多急人哪?”连珠炮似的追问,弄得萧紫玉的心热乎乎的,赶忙细声细语地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然后又乖乖地接受他左一个右一个的叮嘱。两个人足足说了十五六分钟,若不是一个女孩子嗵嗵走了进来,萧紫玉还找不到借口挂断手机。
进来的是个浓眉大眼的女孩子,黑而密的头发剪得很短,又长又大的t恤几乎与短裤同长,两条粗壮的腿下面是两只大脚,脚上套着一双李宁牌旅游鞋。
“哟!我还以为我是最早的呢。”女孩子不自觉地嘟哝着。
萧紫玉站起来笑盈盈地说:“我也是刚到。你好!我叫萧紫玉。”
女孩儿立即扔下皮箱,握住萧紫玉的手。“你好!我叫宫倩茹。”
萧紫玉伸手去拿地上的皮箱,宫倩茹忙说:“谢谢!我自己可以。”大方说完,略一转目便看见了写着她的名字的桌子,于是提着皮箱走了过去,砰的一声把皮箱撂在写字台上。
这时,舍监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不快地瞥着开完衣柜又拉抽屉弄得噼里啪啦乱响的宫倩茹一眼,转对萧紫玉说:“二位同学,收拾完了去我那里领日用品。”
萧紫玉点点头,没等回答,宫倩茹却抢着回答:“好嘞。您忙去吧。”
舍监走了。
萧紫玉打开柜门,找出抹布擦拭里面的灰尘。
刚走没多久的舍监又回来啦,她身后跟着一串人。先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儿,粉衣粉裙,一头长发,两只慌乱的眼睛。走在她身后是个穿着讲究手里拎着两只大皮箱的中年女人。这娘俩的身后是位扛着大行李袋古铜脸色满头霜花的男人,一个瘦弱的女孩儿怯生生地跟在男人的身后。接下来是一对母女,母亲走在前头,手里提着皮箱,都进了门了还在给一身男孩子打扮有点桀骜的女儿说着什么。最后是一对男女,两个人手牵着手,前后仅差一小步,男在前女在后进来。
舍监把该说的话说完走了。两位母亲一个铺床先后打开皮包往柜里放东西。两个女孩儿,一个安静地坐在椅子一个爬上床梯察看。那位父亲把旅行袋放在地上,傻乎乎地看着忙碌的别人,其闺女倒是很会照样学样,打开柜子往里放东西。女青年坐在椅子上吃起了零食,男青年有条不紊地把皮箱里的东西倒腾出来放进衣柜。
萧紫玉默默观瞧着五位同室思忖:从今以后自己就要跟他们厮守磨合了,不知道她这个大女人能不能适应这些小女孩子的生活呢?
大学生活开始啦。上的第一节课和吃的的一顿饭都是在别别扭扭不尴不尬的情形下进行的。上课前,一群陌生人左顾右盼地坐着,偶尔回眸打量下四周,碰到慌乱的目光,便没笑硬挤出点笑,拘谨而又新鲜。吃饭时更是错误百出,虽然有指示牌,可还是有不少的人仍然找不到餐厅,进去和出来的若不是同一道门眼睛就长长,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萧紫玉很聪明,去餐厅和教室她都不做先锋,稳当地跟在别人的后面,仔细观看,暗自默记,仅仅一天她就把宿舍餐厅教室的路线记在了脑子里,即使是晚上也能来去自如,但是有一点让她非常的不适应,甚至有点后悔考大学。
也许是因为相貌靓丽,也许因为成熟的女人味,也许因为体面的穿着,无论萧紫玉走到哪里都会招致目光的追逐。而且多数目光中都含有惊奇不解的成分,仿佛突然间看见一个跟他们不一样的人似的。她慢慢地明白:自己与他们是年龄和心态的差别,同时亦清楚上大学要在适合的年龄上。
萧紫玉的班主任苏典航是个很爱笑的大男孩,说他是大男孩并非瞎说,他只有二十八岁,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苏典航长了张清秀的脸,会笑的眼睛时刻都在笑。高大的体形,开朗的个性,风趣的言谈,随便的衣着,使他成了那些时尚女生爱慕的对象。
主题班会上,苏典航笑眯眯地倾听着三十六名新生的自我介绍,欣喜而又若有所思的目光慢慢地从一个学生的脸上移动到另一个学生脸上,内心大声地下着定语:洒脱。干练。腼腆。谨慎。……虽然表情不同,却都洋溢着无言的快乐呀!突然,他的感慨停滞了,目光也凝住不动了,被大大震动的心还在微微地颤动。
女同学自我介绍完毕落落大方地坐下,摆了个优雅的姿势,很注意地倾听着下一位同学的介绍。
当苏典航从混乱——是混乱吧——中清醒过来,最后一名学生正在介绍他自己。他慢慢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坐了回去,呆呆望着那张始终轻笑但绝对与众不同的脸。
主题班会之后,苏典航没事就去班上转悠,对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学生更是“特别关照”。然而,不管他多么露骨地表现,那个女同学就像峻美的神女峰,永远裹藏在淡淡的云雾里,只能让他遥远的眺望!他为此焦虑不已。
追求萧紫玉的人可不止苏典航一人,本系的不算,外系的也大有人在。他们借着进餐或者坐图书馆之机接近她,弄得她十分的为难。更有甚者硬把自己的书借给她看,不管是不是她喜欢的书。有的人今儿个借给她书明儿个就来问看完没有,她要是把书还给他,第二天他一准会送来另一本。她若是不借他们的书就得给他们个理由,她要是拿不出理由,他们就会给她罗列出一大串罪状,令她不得不接受他们的书。如此一来,萧紫玉的书桌上便常常堆着成摞的书。五个同室乐得直蹦,不仅省了去图书馆借书的麻烦还有了打趣萧紫玉的借口——真是得了便宜卖了乖!哭笑不得的萧紫玉只好拿出李勃然的照片,女孩子们一片哗然,大呼绝对是个标准男人。再有人来送书,她们便挤眉弄眼地唧唧咕咕,整得来人一头雾水满腹心事。
古可征腋下夹着讲义,一手拿着装着茶水的茶杯,迈着方步走进教室。放下手里的东西,他正了正椅子然后坐下。
本来静静的教室忽然有了戚戚嚓嚓的说话声。
“怎么换人啦?”“这不是古怪教授吗?”“……”
古可征默默等待教室肃静,并没有解释为什么换了人,确切地说是别人替他上了一个月的课,便目无焦点地开始讲课。
古可征是个标准的东方美男,高大挺拔,宽肩窄臀,不胖不瘦,浓发黑眉,双眸深邃,鼻直口方。他很年轻,不管脸上还是手臂的肌肉都没有倒下的,亦无色癍,更没有一般男人一过四十就出现的大肚腩。风度十足,魅力十足,气质十足,不知倾倒了多少女学生。他很神秘,已进不惑之年,却还坚守着钻石王老五的身份!他很忧郁,这忧郁不仅写在眸子里声音中,还写在后背上步履间。没有人懂得他的忧郁,人们只知道他是个英俊资深的教授而已。
课讲了一半儿,古可征发散的目光突然有了焦点,而且还爆出了光华,正说着的嘴巴忽然绊住,望着最后一排一个座位上的女——学生。心说:是应届考生吗?可这么成熟的脸庞不可能是二十岁少女的脸哪?八成是那个文艺团体来镀金的明星。一定是这样。上帝!怎么会有这么相识的人呢?不会是去而复活的轻盈吧?朗朗乾坤,阴阳相隔,二十年前的时光不可能重现!不是她,仅仅是一个像她的女——子而已。
课堂内有了窃窃私语,几十双眼睛观察揣摩着教授忽然变得忧伤起来的脸庞。
古可征继续讲课,虽然他刻意不去看那个地方,偏偏他的心已遗落在了那里。后半节课他讲得甚是僵硬,几乎是照着讲义念下来的——这可是他任教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下了课,他抓起讲义和茶杯大步而——逃!
萧紫玉暗暗出了口长气,从亭亭玉立的少女到娴静优雅的少妇,被异性长时间凝视她早已能泰然处之!但是今天,就在十几分钟之前,当那双幽深的眸子一盯过来她便蓦然一阵心痛,接着便是嗵嗵嗵心跳不止,莫明其妙的慌乱,惊惶失措地躲避,还有隐隐约约的企盼!这是怎么啦?即使六年前被李勃然抱在怀里也没有过这种感觉呀?难道这是怦然心动的症状,是爱情来到的信号吗?老天!太无耻啦!那只不过是个陌生的男人哪?她竟然为他而脸热心跳而意乱情迷,且是在有夫有子的情况之下,真是荒唐可耻之极呀!难道她也是个见异思迁的女人么?难道她已经不爱那个还是她丈夫的男人了么?可是,他的不忠至今忆起都会令她心痛不已呀!那么她就是还爱着丈夫,又对另一男人产生了情愫!一个女人同时爱着两个男人,这不仅厚颜无耻,还是堕落背叛,不可饶恕自掘坟墓啊!……她默默地咒骂着自己,用一些相当恶毒的词汇。这些词汇在她三十年的人生中想都没有想过,而今第一次想起便用在了自己身上!
有人说,人在爱情上的力量就那么多,有的人一次就用完啦,有的人要分好几次才能用完。萧紫玉一直认为自己是前者,是忠贞爱情的完美体现者,是没有贞节牌坊的贞节烈女。她欣赏前者,赞赏前者,然而,命运却偏偏要捉弄她,让她一下子便从好女人变成了坏女人,这是她绝对也坚决不能容忍的。所以,她果断地扼杀了那个还没有萌芽的“小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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