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爷喝了口酒,拿出准备好的一耷现金支票对顺子说:“顺子你把这钱分了吧,在坐的人人都有份,十天内都有效。”顺子欢欢喜喜地接过来,大声地道谢,按顺序先给元老们,再给彪哥和封肃,再分给底下的弟兄们。这下热闹了起来,大家都不停地向褚爷道谢。大家都看了看自己有多少钱,又小心翼翼地问别人是多少钱。手里拿了钱心里特踏实,这数目能顶半年的工资了。底下的兄弟们抽烟的抽烟,喝酒的喝酒,还不停地嚷嚷着大声划拳。几分钟前空气紧张得就跟凝固了一样,现在却比菜市场还混乱,简直是一团乌烟瘴气。
褚爷笑嘻嘻地看着下面,象个佛一样敦敦实实地坐着。把钱打到他们的卡上面去当然更方便,但却看不到兄弟们高兴的样子,看他们这样闹腾心里才舒服。今天就是要让大家开开心心的。他一直乐呵呵地看着顺子把支票一张张发出去。足足有3分钟他就这么笑着,什么都没想,也什么都没做,等到顺子发完了他才又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封肃知道褚爷很拿得起放得下。刚才还想一枪打死他,现在他已经完全无所谓了,这一点让封肃很佩服。他看看了支票,操,十万,这老头越来越趁钱了。他给褚爷和自己掺满酒说道:“褚爷,来,喝酒。”
褚爷一口把酒干了,这才开始吃菜。没吃两口他又从口袋里拿出张纸片递给封肃。
“你的机票,明天上午的。”
“谢谢,褚爷您想的可真周到。”封肃把机票塞进口袋,也开始吃菜。
“你干的活那么漂亮,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呢?害怕啦?”褚爷一边吃着一大块鱼肉一边问。
“是,害怕了,久走夜路必遇鬼。”
“嘁,你看我,你看这些个元老,不都好好的嘛。你要是害怕了我就把你调个更安全的位子。你也可以不用再执行任务,你他们就是了。”褚爷突然停下不吃了,他转过头来审视着封肃说:“你说你害怕是吗?这话我还真有点不信呢。”
“我想过另外一种生活,我不见得是完全为了自己而活着的。”
“呵呵,有女人了是么?他们居然没查出来,算你走运。”
“他们不可能调查出来,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封肃笑着说,“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你现在做些什么?”褚爷含混地问道。这会儿他正起劲地啃着一只兔脑袋,满足地吃着脑髓。他吃东西有个习惯,他喜欢把它们嚼碎后堆在腮帮子里而不是咽下去。这会他整个脸都被食物撑得肿了起来似的,但他仍然认为还能再塞些进去。
“我画点画。我觉得这样挺好,我一直都很会画画。”
“是么,我们都没发现你小子还会画画。你的画能买钱吗?”
“能买钱,但不是太多,更比不上您所给的。不是每个生意人都跟您一样慷慨。”
“哈哈,你小子马屁拍得一向恰倒好处。”褚爷喝了一大口酒,把嘴巴里所有的食物都吞了下去,然后擦擦嘴接着吃。
“知道吗?我到处都有关系,黑白两道我通吃。”他手里挥舞着一条鸡腿说道,“你要是画画出息了,我以后能帮你办个画展什么的,这没问题。你要是把你的画委托给我,我绝对能帮你买个好价钱,真的。”
封肃有点感动,他知道这话的分量有多大。但是他并不准备接受,也不敢接受。
“谢谢您这样说,但是,我不能再接受父辈们的恩惠了。我得靠自己走下去。再怎么说,这也是我自己的生活。”
“好吧,你自己看着办。”褚爷心情很好,吃性大发,他不停地把没吃过的菜转到自己面前来。“要我帮忙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哦,对了,你要是搬家的话别搬到太偏僻的地方,中等的城市就可以了。否则我找都找不到你。”
“不会,现在我定居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不会搬家。”
“那就好,也许以后我老了会找你玩,陪我打打球,钓钓鱼什么的。老了还是应该过点清闲日子。”
“说这话可能还为时尚早吧,您现在正当壮年啊。”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的年岁也还真是越来越大了,我发现时间越过越快。这是最让我痛恨的一件事。”他竖起一根手指,强调着说,“只有一件事情能让我的时间过得慢点,就是在我玩枪的时候。”
封肃知道褚爷收藏了许多枪,许多名枪和许多著名将领的枪。
“你的枪很不错,但是少了点内涵,你懂我的意思吗?你的枪是杀人的枪,它是结束,而不是开始。真正的枪是能够创造历史的枪。表面上来说确实是你在使用枪,但事实上你却是枪的一部分。好枪都是朴实无华的,它在等待它的主人。当他们相遇时,就象男女之间那点事。枪就是你的情人,这话一点都没说错。而且,”褚爷不无炫耀地说,“你的枪我都有。”
接着两个精于此道的人开始起劲地讨论起枪支来。褚爷熟悉各种枪支的构造和特点,但是说到应用却还是封肃更胜一筹。在褚爷的强制要求下,封肃为在场的人做了一次令人咋舌的表演。他脸色微微发红,先是徒手应付从正面、侧面和后面两个持枪的兄弟。他在两秒种内就将他们制服。随后是表演快速出枪和快速出刀,一般人听得见他衣服在剧烈运动时的摩擦声音,完全看不清他的动作。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可能所有在场的人都不会相信一个人的动作能够快到这种地步。当时褚爷拿枪顶着他头部时,有人心存疑问,为什么褚爷不一枪打死他呢?现在大家也都理解了。最后的表演更不可思议。他先看了眼顺子,并为大家指了指顺子的脑袋。然后走到餐厅的另一头迅速拔枪。封肃除了先前看了眼顺子之外,整个过程封肃一直是背对着他,但是枪口却正好指着他的脑袋。很多兄弟都跑过来看封肃的枪是不是瞄准了的,然后都摇着头表示难以置信。许多其他部门的人并不认识封肃,只知道有个“川江号子”这个神秘人物。而执行部门的兄弟们也不是人人都跟封肃一起执行过任务,但是现在都完全被他的表演所折服。二猛几乎带着崇拜的眼神看着封肃。老天保佑他曾经看见过的人;老天保佑这家伙跟我们是一条战线的。
褚爷率先鼓掌,大家也都“劈劈啪啪”地鼓起掌来,掌声整整持续了半分钟。然后大家又坐好接着吃饭以及谈论刚才他们看到的表演。餐厅里又开始闹哄哄的。
封肃也坐了回去。这个表演是让他露脸的机会,虽然封肃并不希望这样,但是他还是礼貌地端起酒杯跟褚爷碰了一下。
“唉,我确实舍不得你离开啊。大好的身手,你就象天生该干这行似的。”褚爷喝了口酒说道。
封肃没答话,他只是笑着也喝了口酒。
“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话你可以随时回来,首席执行官的位子我还是给你空着。我看执行部门的人从今后可能没谁敢跟我申请这个职位。臭小子们还得再加把劲才行。”封肃听了松了口气。这时有的兄弟吃好了饭准备离开。他们一个个地过来跟褚爷告别,有的还向封肃竖了竖大拇指。
“别他妈又去嫖了赌了,都给老子安分点。”褚爷大声地嘱咐着。兄弟们不停口的答应着。出了门开车找相好的找相好,找暗娼的找暗娼。话说酒能助兴,也能助性。没多会功夫餐厅里都走得差不多空了,最后彪哥和顺子也告别离开。彪哥把挎包还给了封肃,封肃点了点头。服务员这时候开始打扫餐厅。他们每打扫完一个地方,便关掉一个地方的灯,于是随着他们打扫的顺序,灯光依次暗了下来。
封肃看着褚爷,这时候他显得苍老、疲倦,并且严肃得有点可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封肃看他没喝酒的意思也就没再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两口酒就停下了。然后他问道:“褚爷,要不我送您回家好吗?”
“不用,我的司机一直在外面等着。”褚爷安详地说道。
“那我陪您在外面溜溜?”
“不用,我只是想在这里多坐会儿。”
“好吧,褚爷那我就走了,我们……后会有期。”封肃说完把任务中使用的伯莱塔手枪和匕首一起交给诸爷。
“嗯,你走吧,后会有期。”诸爷接过武器,把他们放在怀里。
封肃把包包背上走向门口。他边走边想,这老头有时候还真挺吓人的。他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这时候褚爷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他朝褚爷挥了挥手,褚爷也抬起手臂向他示意。然后他依然坐着。这瞬间封肃楞了一下。餐厅里只有诸爷头上的灯是亮的,他显得非常耀眼。灯光下,他脸上的皱纹和几道早年留下的伤疤显得格外粗重,眼睛几乎深埋在这些纵横交错的阴影里,看上去他就象个国王般威严。封肃回过头,走出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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