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朔的北风带来南部今年的第一场飘雪。
救治所爷爷的休息室里,小猛正跟爷爷研讨尸毒的防治方案。
花梦把个削好的苹果递给刀子,“听小猛说你喜欢吃粥,你最爱哪种呢?”
“都一样。”
“咋会一样?甜的还是咸的?或者淡的?清汤的?稠汁的?还是适中的?”
“这个嘛……”刀子红了脸,“只要是熟的都好。”
花梦掩嘴大笑,引得小猛和爷爷回过头来,听她道出原委,也都乐了。
爷爷抚抚刀子的头,“真是个开心宝,上次给龙儿做了手术后,听了你那个笑话,爷爷一身的疲劳都没了,今天你又来逗我笑!”
小猛怕弟弟尴尬,忙告诉花梦刀子喜欢清稠适中的甜粥,花梦欣然道:“你们多呆会儿,吃了我的八宝粥再走。”
刀子连声推谢,见哥哥已经应了就不好再推让。爷爷把研制好的方案念了一遍,问是否需要补充。
刀子先是摇头,随即又说:“我所知道的都在上面了,只是如果有人中了尸毒,得在一个时辰内服用我说的药,不然也没用。”
“这不就是补充吗?”爷爷嗔怪,忙提笔加上。
刀子不由惶恐,小猛轻抚其背以示安慰,爷爷上来掐了刀子的脸蛋一下,“你哟,本事大,胆子小,真是个怪孙子!”
说着就让兄弟二人坐下,这才正色道:“小猛啊,你怀疑乱党要用尸毒制造阴谋,我也觉得有可能。这两个月来,普治院那边出了不少怪事,先是那起术后怪症,然后是太平间的尸首被盗,接着研究所里发生了多次解剖中的离奇事故。我是第一个尸毒受害者,太平间的两个看守员也跟着被盗的五具男尸一起失踪,有三个解剖员在研究中离奇死亡,尸身也莫明消失。普治院那边最近人心惶惶,作为一院之长,我有责任把这些事搞个明白,我再也不想在一天内收到多封辞职信,甚至在昨天,我收到一个有军籍的医师交来的无故休假书,这让我气愤,大家都是搞医学研究的,在古怪事件面前,为什么不相信科学?乱党太猖狂,小猛,你要尽快揭穿他们的阴谋,阻止他们制造恐慌!”
小猛点头不语,爷爷提供的情况令人心情沉重。
刀子歪着脑袋思量半日,笑道:“他们害怕,爷爷不怕就行了,何必气愤?你可以跟他们说不用怕,因为不可怕嘛!”
这话不具说服力!小猛苦笑。
爷爷则大笑,“好啊,我马上召开全院大会,你去跟他们说,叫他们别怕,象你一样镇定自如,遇到尸兵右手一挥,‘唰唰唰’全倒了!傻孩子呀,如果你跟他们一样,只怕更慌呢!”
“不会!”刀子肃然道:“师父说过,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七岁时也遇到过一件怪事,那时,我才刚刚习练攻杀之气,根本不是那群尸兵的对手,也不知道那是尸兵。我从深夜跟他们撑战到天明,虽然越战越弱,也很疑惑他们的不死之身,可我不怕。因为我不信自己会败给邪恶,后来果然在攻战中无意练成了师父要我自修的损挫术,也因此打败了他们,可见邪不胜正。”
“对,邪不胜正!”爷爷叹而颔首。小猛也频频点头。
刀子见自己的观点竟能获得两人的一致首肯,一时既高兴又局促,受宠若惊之下腼腆不已。
此时花梦的八宝粥来了,她盛一碗给刀子,“尝尝我的手艺,如果喜欢,以后想吃,就让你哥给我打电话。”
刀子谢了,尝一口,笑道:“要是你不在这儿做事了,可以去开粥店,你做得比那天哥哥带我去吃的还好!”
三人笑起来,花梦道:“既然你帮我想了一个备份职业,就得帮我的粥店起个名字。”
刀子不知她在说笑,果然认真想了想,道:“凡事必有个缘由,万物之名也必有个来头,花姐善美有如月神的仙灵,我哥哥恰如灵界的唯爱战神,不如合这二性,将这粥店取名为善爱粥屋如何?”
花梦听他说到月神,不由想起他跟铃儿拜婚月神的事,小猛也有同感,因此低头吃粥不发一言。
爷爷不明就里,却也觉得气氛异常,笑道:“不好不好,善爱粥屋听起来象一座庙,直接叫花儿粥店就行!”
小猛二人知道爷爷在打岔,刀子却一个劲点头。
这时一个护士来请爷爷,花梦也跟着出去了,小猛微觉不对劲,决定跟去瞧瞧,刀子见哥哥不要自己陪,只好坐下来继续吃粥。
粥才吃了一半,门被推开,先进来个四十左右的妇人,接着是个戴金丝眼镜的青年。
刀子忙起身,只见这二人在屋里东瞧西望,又听那妇人嘀咕,“哪去了?”却见那青年把手中的花往桌上一放,“阿姨坐吧,咱就在这儿等。”
妇人点头,抬眼打量刀子,“你是什么人?病人家属吧?怎么跑到院长休息室来了?出去出去!”
刀子愣了愣,“我是跟哥哥来的,哥哥找爷爷有事。”
妇人白了刀子一眼,扭头对那青年道:“待会儿你别说话,我先跟花花的爷爷说,他答不答应都不要紧,花花是我女儿,她的事我说了算!”
这话让刀子怔了一下,原来是花姐的妈妈来了!正想行礼,却听那青年道:“这事要全仗阿姨成全了!爸爸住院期间是花花护理的,我跟她有过几次接触,彼此的印象很好,不怕阿姨您笑,我这一生非花花不娶,花花也对我有过这方面的暗示,我这次……”
“你胡说!”
刀子这一声把两人吓一跳,倒不是因为刀子的话,而是他们忘了屋里还有一个人。
花母怒道:“你是哪儿冒出来的?一点分寸也没有!我在谈女儿的婚事,你插什么嘴!”
刀子自知失礼,忙恭身道:“请恕我刚才莽撞,只是所言不假,花姐真心爱我哥哥,怎会另许他人?”
刀子的谈吐异于外道,何况此类话题?
花母顿时大怒,青年倒沉得住气,“阿姨何必跟这种下野小人计较?其实他说的我也略有耳闻,只是言过其实了。毕竟花花太出众,自然不乏追求者,稍有风度的还罢了,小人不得志就恶意中伤也不稀奇,那起死缠烂打的最烦人,我和花花都懒得理,就算真的有人跟我竞争,我也不会输,花花要跟谁,她心里有数。”
花母听得高兴,刀子听得来气,“管你说得有多好听!但你若跟我哥哥争,你必输无疑!”
青年冷笑,“从小到大,只要我想做的,没有一件做不成。”
刀子冷哼,“事无巨细,只要经我哥哥的手,都是胜券在握!”
“哼,一个小小的精卫队队长,论家世地位财富权势,哪样比得过我?”
“瞧你,一个骄狂的纨绔子弟,论气度胸襟胆智见识,哪样不差我哥哥?”
“你放肆!”
“我讲道理!”
“你浑蛋!”
“比你好!”
刀子有来有对,毫不退让。
青年理屈词穷,羞恼之下挥去一拳。门外闪进一个人,一把将他的拳头捏住,疼得他呲牙咧嘴。花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尖声呼救。
“哥哥!”刀子一声喊,小猛才把手上的“金丝眼镜”丢在沙发上,想起刚才在门外听到弟弟跟这人的辩论,他不由好笑。
刀子急道:“哥哥别笑了,他是来跟你抢花姐的。”
“放心,他抢不了!”
“我也这么说来着,他不信!”
“管他!”小猛把粥碗递给刀子,“快吃,还有事呢!”
刀子三两口扒完,兄弟俩就要出门,花母在身后喝住,目光直视小猛,“你是什么人?”
小猛急着办事,但是未来丈母娘问话,不理不行吧?
“对不起阿姨,是我失礼了。我叫孟小猛,本来早该登门拜访,但一直没时间,还望阿姨见谅!”
“见谅倒不必了!”花母撇嘴冷笑,“你的名字,我好像听人说过,但你想追我女儿怕是不行。花花娇生惯养吃不得苦,你这条件保证不了她的幸福!喏,瞧见了吧,这位是军政部商务会白会长的三公子,东部财经大学的高材生,是我看中的女婿,也是花花将来的幸福。我说年轻人,你怎么跟人家比?凭什么娶我女儿?今天的事就算了,以后不许再纠缠花花,否则我不客气!”
小猛悄声叹气,微微笑道:“请恕我直言,我想您并不了解自己的女儿。花儿外柔内刚、独立自主,她的幸福在她手中,也请恕我冒昧,不能接受您的奉劝,如何选择、怎么自处,那是我的权利!”
小猛拉起弟弟就走,身后那两人是怎样的表情他猜得到,传来的呼止声他也懒得理。
刀子边走边笑,“够厉害呀你!连花姐的妈妈都敢得罪,她真不把花姐许给你怎么办?”
“傻话!我跟花儿的事,要谁作主?”
“也对哦,就象我和铃儿,虽然不能在一起,心却不曾分离,但我不想哥哥跟我一样,我希望你和花姐终身相伴!”
“嗯。”小猛心内酸楚,“我也希望你的爱能圆满,但我对此无能为力,这可能是我一生最大的缺憾!”
“哥哥不必如此,这是我的宿命,但我很幸福,哥哥相信吗?心中有爱的人,永远不知道什么是不幸。”
“嗯……”小猛心酸难言,脚步放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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