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觉得好用,记得联系。”
“代我向弗兰校长问好!”“代我向法兰外交长问好!”
阿鲁巴里命令商队前往薪火堡整顿。自己和影风扬架了两辆车,熟练地把要送的卷轴,挨个送进了薪火堡周围的小领主手中。
令扬意外的是,无论那个领主的领地有多小,至少有一名魔法师替那个领主撑起颜面。
这和从前听闻的北方形势已经大不相同。
根据联合教会的影响不同,大陆各地对于魔法师的态度从来就很微妙。
仅以现在来看,包括大陆一半的土地,以圣城湖心堡为中心的中部平原,包括南方的密林,西方的草原,西南的巨沼跟联合教会的牵扯最深。对魔法师最为难以容忍。魔法师要么在流亡,要么处于监管之下,要么就是堕落,犹如风中等死的野草。
而中部平原往东北方向包裹住了一片突兀的平原——自由高地,现在已经被法师联盟和同盟领主占领,建立了魔法师自由联盟。拥有最高的魔力者人口密度,对魔法师的容忍度也最高。不仅能享有公民的一切权利,甚至在法师联盟的直辖境内,还享有特殊待遇。
东部的大沙海和绿洲海港对魔法师的态度最为模棱两可。他们一边跟联合教会以及教会管辖的诸多地区进行贸易往来,一边又看到了新生的魔法师力量的庞大利润,对于魔法是又爱又怕。所以,一边沙漠中的王室从来不对魔法师的立场公开表态,一边商人又依靠着强大的商人网络马不停歇地在两个势力之间游走。生意民族就是生意民族,教会和联盟对这个合作伙伴也是最为难以捉摸。
有意思的是北方山地中的诸王国。
直到大潮第三年,他们似乎才迟钝地意识到当今魔法师的特殊地位。
当然,这也不怪他们。
从来就是北方山地的魔力者诞生比例最小,中部平原的魔力者诞生率最高。这和北方人素来崇尚膂力,而中部人向来爱动歪心思不无干系。大潮到来之时,大多数北方人都没注意到这种异象。
大潮到来之前,中部人似乎还乐意保证魔力者血脉的流传。尤其是在上流社会中间,一名贵族若是有专门替自己用火苗点烟,用水花擦鞋子的魔力者,都是一件叫人羡慕的事——当然,那时候大多数的魔力者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一名魔力者若是出生在北方,那他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
无论男女,都可能在跟随领主狩猎的途中被大熊咬死,可能在北方连绵不断的内部战争之中战死,更可能因为喝了一瓶伏特加而在上下山的路上一脚踩空。跟一般的北方人没有什么区别。北方人只相信力气和勇气。在寒冷的雪地,唯有膂力过人,运气不凡者才有机会把魔力者的血脉延续下去。
讽刺的是,原本最为崇尚魔力者的中部,现在成了魔法师的禁地。而对魔法曾视若无睹的北方贵族,现在则是刮起一阵迟来的魔力者浪潮。
多亏了北方山地和中部平原素来交恶,以及法师联盟频频对北方示好。法师联盟提供法师援助和魔道具资源,北方则提供开采的魔晶和必要的兵力保护。
“北方还真是凉快啊。”这是扬第一次涉足北方。他和阿鲁巴里驾车返回薪火堡,发暗的圆月已经升到了半空。
“好在我们是夏天来,不然冻死你!”阿鲁巴里笑着吓唬他。
薪火堡算是北方王国里偏南方的大城了。扬相信,即使真的到了冬天,也不会和自由地相差到哪里去。
不过,扬还是第一次架马走在这么干净的街道上,甚至比学院城的街道还要干净。可能是因为走的人少。但是街道很阔气,足够多辆马车并排行走,铺着的又都是白色大块石头。
薪火堡的街道上,尤其是晚上,魔力者也开始多了起来。
“你好啊,魔法师!”
和许多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的魔力者,大多还是单色长袍的传统装束。见了骑马的同行,格外热情。
扬并不习惯他们这种打招呼的方式,“你好!”他勉强回应。
谁知道,那名蓝袍子的魔法师却更加热情地朝他喊道,“一起喝一杯,兄弟!”
扬目瞪口呆,北方人的兄弟这么好攀的么?
他转过脑袋望望阿鲁巴里。
阿鲁巴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仰望夜空,“不喝一瓶伏特加,枉来北方走一遭。反正明天也没你什么事。”
蓝袍子带他进了一家华饰的酒馆,就径直去找他的相好,把扬似乎完全忘了。
扬第一眼看去,还以为是一间贵族的宅邸。推门进去,才看见里面的人随意挽着穿着花花绿绿的法袍——这里居然是个魔法师的聚集地。
从他们的衣装和举止,不难看出,有的做艺人,有的做工人,有的是军人,还有的一类最多,他们仅仅是依附于权贵,供人取乐而已。但是无一例外,这些都是魔力者。
一个瘦弱光头的诗人正坐在酒馆中间唱歌,其余的魔法师在边上叽叽喳喳,完全盖过了那股歌声。扬原地站定,听了一会儿,才发现和学院严谨的风气不同的是,这些魔法师大多数都在吹牛。
“我家领主的矿山,魔晶亩产一千八,知道厉害了吧。”
“这算什么,我家领主已经把魔物驯化得跟狗一样听话,带着魔力的魔物都能装十车咧。”
“这算什么,我家领主,最近正在大量制作卷轴,质量可不比联盟送来的那些差。到时候还能供应整个北方咧。”
“哦,能给我说说卷轴的事情么。”扬对最后一个绿袍子的话,有了些许兴趣,他坐到了那家伙的身旁,“您侍奉的是哪一位领主,这么了不起?”
卷轴的制作极其不易,学院虽然每个星期允许学生制作一份卷轴来代替学费和生活费,可是不少学生还是宁可支付金币。不要提精力问题,就是那些卷轴最终做出来,也有不少都是残次品,就像扬第一个打开的“火球术”,居然是一个爆裂的魔法。弗兰愣是从这些次品里面精心拣了好的,才敢给这些贵族们送去试用。能够匹敌学院,则意味着这个领主所拥有的魔法师的数量,已经逼近了学院学生的数量。
更不用说基利库利这种魔草,虽然生长条件十分随意,但是北方寒冷的冬天,它们还是不愿意生长的。尤其北方的寒冷的冬天,能够持续半年以上。想要制作大量的卷轴,是非从外地进口不可。据扬所知,自由地的基利库利已经被学院垄断,而中部平原和北方人素来交恶,想要获得大量的基利库利,成本非常巨大。
很难想象一位北方的贵族,有如此之多的成本,投身一个魔法卷轴的事业。
那名吹牛的绿袍魔法师哑口无言,没想到,他仅仅是吹了一个小小的牛,就能遭遇如此惨痛的打脸。他的脸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喝多了酒,现在通红,胀得丑陋。
“再来一杯!”他向酒保厉声招呼。
一杯直冒寒气的伏特加推到了他的面前。
“咕噜。”他一饮而尽。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那名怂了几秒的绿袍魔法师,在伏特加的助威之下,又侃侃而谈起来。
“我说的,其实不是我现在的领主。是西边真的有这么一号子人,能做出那么多的卷轴。除了开始质量上差了点,现在的质量是越来越好。而且数量和联盟的比起来,简直不相上下。特别是价格,那可太便宜了。”他打了一个嗝,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每次等联盟可怜巴巴地送几张,我还不如直接找人买呢,还不用倒贴魔晶和士兵,多好。想买几张就买几张。”
“哦?可以想买几张就买几张?”扬怀疑,这不是诈骗,就是以次充好。没有谁能有这么大的制作能力。
“是啊,想买几张,就买几张。不过,仅对北方领主的领主特供。嘿嘿嘿。”
“哦,特供?”扬疑惑起来,特供不反倒是没有什么赚头嘛,这事情听起来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名绿袍子的魔法师起了疑心,“你……不是北方的?”
扬夸张地大笑起来,搂着刚刚他还不屑一顾的绿袍魔法师,“老板,两倍伏特加!”
“伏特加什么味?”
扬素来知晓北方的人爱在伏特加里面添加一些奇怪的东西,“一般的就好。”
那名酒保疑惑地看了扬一眼,推出了两杯没有任何其他添加的伏特加。
哪知道,这名绿袍子的法师看了一眼纯如明镜的酒杯,一把推开了扬,大声斥责,“你这家伙可真没意思!”
周围的许多人都停止了嬉闹,一脸严肃地朝着他们这里看来。
扬察觉到周围人质疑的目光,不知道自己哪一步走错了,他冷静地瞟了一眼其他人的酒杯,有的在冒火,有的浮着冰,有的绿绿的,不知道倒了什么毒药进去。
扬重新摆出一副嬉笑脸,一把拉出那个绿袍子,“别急嘛,你看着啊。”
他拿出匕首割了手指一刀,让指头放血进伏特加的酒杯。
“切,喝血嘛,一点都没意思。”那个绿袍子还是一脸不屑。
酒杯混合了扬的血液,开始泛红,他把手指头伸了进去,轻念咒文。
“滋滋。”是微弱的雷电。
酒杯里红色的血气被快速消耗,转眼变得和刚开始一样纯净。绿袍子的魔法师凑近了看,似乎对这个戏法有了一些兴趣。
扬一饮而尽,身子被电得酥麻。手还颤抖着,另把一个酒杯递到绿袍子手里。
绿袍子望了扬一眼,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麻、麻!”他叫了几声,咕噜,把酒全部咽了下去。紧紧眯起眼睛,低下脑袋,努力回味许久,才大声赞叹道,“爽!”
周围的酒客朝着他们俩拥挤起来。
扬再次简单地耍了几回小把戏之后,告知众人自己需要补补血。便重新坐回那个绿袍子的身旁。
“兄弟,你有什么想问的。”绿袍子对扬彻底卸除了戒心。
“不瞒你说,我是个流浪法师。最近想投靠北方的什么领主。”
“这个你放心,我可以给你做介绍。”绿袍子拍了拍胸脯。
“那个什么特供,我也有兴趣。莫非只有一些领主有份吗?是个人总要找个好的主子投靠,是吧。”
绿袍子看了看四周,轻声给扬念了几个名字,意思叫他投奔那几个人去。
“这些,联盟的人不知道吧。”扬装成一副恐惧的可怜样子,望着绿袍子的眼睛。
“啧,不知道的事儿,你胆子真小。”绿袍子又饮了一杯,“等那些人知道了,大不了换个卖主呗。买谁家的不是买。”
扬朝那名绿袍子凑近了些,“最后一件事儿,我想看看那种货长得什么样,以后买的时候,心里好有个底。”他悄悄从腰带上,解下一只弗丝签名版的普通卷轴,塞进了绿袍子法师手里。
那名法师识货,简直如获至宝,“兄弟,够意思。”他从怀里掏了一番,才找出一卷脏兮兮的卷轴。
“就这个?”扬见这卷轴的卖相,就不如自己家的嘛。
“你别看卖相,这个档次的卷轴,相当于三年级生的吧。”
“真的?”扬疑虑地张开卷轴,不像学院的有制作人签名,上面只有法术的名字。
“雷鸣……”
果然,还没有等扬念完。
轰,强大的雷鸣迫不及待地掀动了酒馆。一大片酒客顷刻被强大的雷鸣掀翻在地,杯子摇摇晃晃,咣当咣当,砸碎在地上。所有人紧紧捂住耳朵,扬也没有例外。暴躁的雷鸣余威,持续蹂躏了在场的酒客数分钟之久。
扬被震得觉得耳朵瞬间失灵,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只见所有酒客都愤怒地盯住了自己。
“呃……”扬觉得形势不妙,他一脚踩上了酒馆的柜台,面朝所有愤怒的酒客,高高昂起头颅,“这顿酒,我请了!”
醉汉们陷入狂欢。
扬则意识到事情不妙,从各种角度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