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结社的背后有一个带着风车的磨坊,距离结社并不近,要多走上好几百步。
影风扬没有到磨坊里去过,也没有进去的必要。
他只知道打猎来的活魔物会送进那边,偶尔还能看见小雅牵着一匹马当做坐骑。
只是高地的原产马是矮种马,他骑得不习惯,自然也没有过问。
不过,一般的学院里,尤其是在学生宿舍的旁边,都会刻意造一个磨坊么?
“这个磨坊历史悠久。”涅普丽解释道,她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影风扬。他正埋头推着一辆手推车,车板上有两个能装下三四个小雅的大缸。“你也知道,如今的学院城能够归联盟管辖,仰仗的就是这块地盘原有领主的牺牲。你看我们的结社楼生的别致,也能猜到它原来是某位老爷度假的别居。却万万想不到它原本的脚边有多少高地不平,破破烂烂的农民房子。”
影风扬望了望如今结社周围茂密的太阳花田,茂盛的根茎和硕大的花盘把过去的一切都掩盖住了。他在想那一块块土地隆起的地方是不是还残留着被拆毁的民居的残垣。
“贵族嘛,就是那样喜欢比别人尊贵的样子。所以你们把那些民房都拆了?”他顺着他们行走的方向望去,那唯一残存的磨坊还颓然地在花田里端坐。原本四块的木头扇叶,如今也仅仅残存三块,还有一块完全被虫子蛀坏,被水泡烂了。“那你们怎么最后还留着这么一间。”他尝试着走上磨坊的木板台阶,木板被瞬间压得扭曲,发出一声痛苦的吱呀声,叫他把脚缩了回来。“你们,就不觉得碍眼么?”
吱呀,涅普丽倒是毫不犹豫地踩了上去。“这木头结实着呢。”她信心满满地跟影风扬保证,“不过,至于为什么要保留这个磨坊,你可能就要去问问联盟的其他魔法师喽。”
“怎么?是他们不让拆?”
“不是。”涅普丽转动钥匙,推开了磨坊的门,“你也知道的,在其他人眼里,我们血魔法师是……所以大姐头觉得甚至没有人会卖给我们粮食。而大姐头原本的打算就是靠着这个磨坊,养养牛羊,种种蔬菜,最终好歹能养活我们自己。”
“后来怎么没有继续下去呢?”影风扬看看磨坊败落的外院。任凭它原本多么解释,建材多么完美,它也看不出是常常被人使用的样子。
唯有马厩还是好的。
倒是有三匹高地的马挤在一起从一个马槽里吃草。不过因为它们的体形太小,故而看不出什么拥挤的样子。
就他所知,结社的食物除了打猎来的一小部分,其他要么是靠着学院的救济粮,要么是去市场买来的。
“自己耕作?多么美好的田园生活啊,亏莉莉丝想的出来。”
“很简单,”涅普丽小心地把钥匙收回自己的口袋。
看得出磨坊的大门有某种魔法的痕迹,算是勉强的防贼手段,前提是里面的东西值得毛贼叨念。
“大姐头经过自己的亲身实验之后认为,厚着脸皮跟学院讨要开支和经费,比亲自耕作养活自己更加容易,学院的钱用完了,就向联盟去要。”她眨眨眼,似乎在回忆和模仿某个人说的一段话,“要知道,多少血魔法师前辈可是用自己的生命为联盟立过功,为自由流过血!他们是为高地魔法事业牺牲的烈士。既然我们跟这些前辈曾都是无姓之人。而我们曾经同在一个屋檐之下,我们就是这些先烈的继承人,是他们的遗孤。联盟怎么能让烈士的遗孤饿死呢?”她用真诚的眼神询问影风扬。
“那……那确实是不能饿死。”影风扬犹豫了一下。
“所以这里后来就一直没有被用来种菜。是前辈们给了我们生活下去的勇气和食物。”她双手交叉,做着缅怀血魔法前辈的手势。
若是磨坊的台阶上有青苔,影风扬绝对会被惊得滑上一跤。
且不说如今结社的血魔法师有多少曾经跟过去的那些血魔法前辈见过面,更别说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什么遗孤?亏莉莉丝想得出来,这不是光明正大的骗吃骗喝嘛!今天骗学院的经费,明天从联盟那里要钱。他算是明白了,莉莉丝早就过了魔法学院的五年级,却迟迟没有毕业,还自称为六年级学生。这根本就是混吃等死的征兆。
他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在磨坊被打扫得很干净,一块青苔也没有。尤其是那扇灰溜溜的磨坊门打开之后,磨坊的里面看不见一张蛛网,草垛也堆得整齐,看得出有人用心打扫。
“特别是我来了。”涅普丽高兴地说。
影风扬明白,她是在说自己的魔物饲养知识最终让这个地方重见天日。看得出她正是因为进入了这个磨坊而感到高兴。
不过,影风扬倒是庆幸,那只黄鼠狼似乎有预见似的没有跟来。
在整齐干净的磨坊之内,隐隐察觉出叫人不安的气息。到处都是整齐的笼子,密密麻麻的法阵。
涅普丽从包裹里取出小块的魔晶,把几块色彩黯淡的魔晶换下,好继续维持住磨坊里面的这些法阵。
“这里有宝物?”他面露喜色,好让自己跟涅普丽放松一点。“你们真不怕贼惦记?”
“这里只有魔物!”涅普丽瞪了他一眼,小声地说,“况且,太阳花田,血之领土,谁敢来犯?”
典型的莉莉丝式的霸道,被印刻在这个追随者身上。
密密麻麻红色的眼睛慢慢地贴在铁笼子上,冷漠地注视着进入磨坊的两人。影风扬不知道这些躲在黑暗中的生物是什么,他甚至怀疑这些笼子到底有没有用。不过,他唯一能确信的一点,就是这些生物都是魔物,各种各样的魔物。
“果然是不适合养在阁楼上啊。”影风扬觉得自己说话有点心虚,他怕惊动魔物。
任何一个在过去三年有过经历,甚至是听闻的人都知道,永远不要再血色的欲月招惹魔物。如今距离欲月仅有一个月的时间,魔物已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速凶暴,可以说,这个时间的魔物,比它们最凶残的时候若不了多少。最近也到处都开始有恐怖魔物的传闻。
虽然细细推敲,就知道,其中的大多数都是过去两三年间的旧事。但是谣言能如此在惊恐的人群中传播,尤其是在无魔力的多数学院城市民里,他觉得是有原因的。
嗷呜!一只魔狼嚎叫起来。
许多魔狼开始嚎叫。
看不出涅普丽跟这些家伙有特别的亲昵,至少跟阁楼上那些家伙不同。她并没有念出它们的名字,好像它们就是圈养的牲口。
“我们,要给这些家伙放血?”影风扬疑惑地问道。他觉得自己还有些害怕。
血魔法联系需要用血,而他们这次需要满满的两大缸。
且不说这些魔物被放血挣扎的时候,要怎么避免它们咬伤自己。按照这个大缸的容积和数量……这要放出多少的鲜血,处理多少魔物?
而且,听说还不能让任何一只魔物死,好让它们的血液再生,能继续循环利用。莉莉丝到底有多么抠门,这是人能完成的任务么?
他知道他不该来的。
“你,是要先给它们催眠么?”影风扬不安地问道。
涅普丽忍住笑声,“别担心,我带了帮手。”
“我可帮不了你。”影风扬摊摊手。
“不是你,”涅普丽又强忍住笑意,“是大吸盘蛭。一种血蛭魔物。”
“就是那个肚子鼓的跟牛的肚皮一样的?它们在哪儿呢?”
“就在你脚下。”
“哇!”影风扬叫了一声,一下跳开。好像真的有什么魔物从他脚底下张开血盆大口,要一口把他吞下去似的。
涅普丽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巴,咯咯咯地笑出声来。
一个冰窖。
水之凝霜给这个冰窖灌以彻骨的寒意。
几个细长口瓶被整齐地摆在地窖里,涅普丽小心地拿出了一瓶。
“这家伙难道还要靠酒来麻醉?”
“不是,你看。”
涅普丽拧开塞子,摇了摇长瓶,从瓶子里倒出两条指节大小,蜷缩成环状的白色柱状体。就把瓶子重新收回地窖,锁好。
“这是……蚕么?”
“不是,”涅普丽紧紧盯着地上两条不知名的生物。点着了一根火把,凑到它们身边去。
接触常温,这两个生物体内的寒意渐渐消退。身体也得以逐渐舒展开来。
影风扬看的入神,没注意涅普丽快速地各用一个小罐子,把这些刚刚苏醒的小家伙又关了进去。
“这就是魔物——大吸盘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