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原轻描淡写的宽恕了内奸嫌疑最大的小虫子,一个新的疑问又浮现在脑海,既然不是小虫子,那告密者是怎么见到被诬陷成龙袍的蟒服?
夜间,方原是思绪如潮,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三更时分,他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望了望睡在身侧,还在梦乡里的小苑,目光凝视着窗外的月光,陷入了沉思。
“公子,你有心事?”
身后小苑甜甜的声儿响起,方原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小苑,那件蟒服是你亲手做的?”
小苑沉吟着说,“公子,是沧浪亭的女婢一起做的。”
方原沉声问道,“你确定背心绣的是四爪的蟒,不是五爪的龙?”
小苑委屈的低了头说,“公子,我也没瞧清楚,公子是在怀疑我?”
方原这次是想要追查个水落石出,既然坤兴公主、小虫子暂时洗脱了嫌疑,那嫌疑之人就在做蟒服的女婢上了,不依不饶的问,“小苑,哪些女婢经手过,必须追查个一清二楚。”
小苑轻咬着樱唇说,“好,明日我和公子一起去查。”
“呕!”
小苑突然做出了呕吐状,起身朝着寝居里的铜盆不断的呕吐。
方原微微一愣,继而回过神来,欣喜的说,“小苑,你有身孕了?”
小苑呕吐了一会,胸口的恶心稍稍减弱,这才回了床上,冲方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问过了大夫,真是有身孕了!”
方原穿越来了两、三年,终于有后人了,兴奋得将追查之事抛在了九霄云外,将她重重的搂在怀里,大笑说,“多久了?”
小苑羞涩的低了头说,“算日子是在扬州城怀上的。”
方原兴奋的说,“那今后你就不要做奴婢的活儿,安心静养。对了,沧浪亭里士绅、富商送来的人参、灵芝,全都给你补身子;还有独立核算团的事,你暂时不用管了。”
小苑轻抚着肚子,抿嘴轻笑说,“公子,你真这么喜欢这个孩子?”
这是方原的第一个孩子,岂会不喜欢?他忙说道,“那是当然。”
小苑自言自语的说,“可这个孩子又不是嫡出,庶子今后在府里也抬不起头,公子再喜欢有什么用呢?”
方原稍稍一愣,小苑是妾室,这个名分是变不了的,生出的孩子是庶出,这也是铁板钉钉的。
小苑的心思他是心知肚明,但却不知怎么安慰,总不能休了坤兴公主,将她转正吧!
方原略带愧疚的问道,“小苑,你想要什么补偿,但说无妨。”
小苑轻轻倚在方原的怀里,柔声说,“公子,能不能给这个孩子结一门好的儿女亲家,他今后就不会被人欺负。”
“儿女亲家?”
这个时代结婚年龄再小,至少也要十五岁,方原也料不到她的脑回路竟能飞到了十五年后去了,“这,孩子都还没影,怎么就扯到儿女亲家上去了?”
小苑嘟着樱桃小口说,“公子答应了,我才安心!”
方原虽有些不情愿,但考虑到对她名分的愧疚,只能无奈的说,“好吧!你想和谁结亲家?”
小苑既然主动提出了结亲,又一再坚持,可见心中必然已是有了人选。
小苑轻声说,“若是女儿呢!就和四叔家的公子结亲。”
他口中的四叔就是老四秦展,半年前刚添了个儿子,取名秦远。
方原愣了愣,又问道,“若是男儿呢?老四家可没女儿和你结亲。”
小苑忙说道,“三叔家还有个养女呢!若是男儿,就和三叔家的养女结亲吧!”
三叔就是景杰,所谓的养女,就是之前八大晋商范三拔还在襁褓里的遗女。当时方原见这个孤女年幼,就交给了苏红玉抚养,后来就被景杰、苏红玉收为了养女,改名叫景玲,今年已有两岁。因景杰、苏红玉一直没有亲生骨肉,就将养女景玲视如己出。
景杰、秦展乃是方原的股肱兄弟,一个掌管玄甲军,一个掌管锦衣卫。小苑果是打的好算盘,只要与两人中其中任何一人结成了亲家,至少可以确保她肚子里的孩子背后拥有强大的靠山,大富大贵。
方原对小苑人小鬼大的花花心思颇为反感,但转念一想,与景杰、秦展结成亲家,既有利于整个集团利益捆绑,更是收买人心之举,实在是一举两得。
既然小苑开口提出了这个要求,方原也就乐得顺水推舟。
方原沉吟了一下,便爽快的应了,“好,就这么定了!”
小苑打铁趁热的说,“那公子明日就召三叔、四叔、三嫂一起来商议吧!”
方原直接被她架在了火上烤,无奈的说,“好,明日就商议。”
沧浪亭的水池边
被临时召来的景杰、秦展恭立在小亭子里,等候方原的指示。因与结亲有关,苏红玉也随景杰一起到了,小苑也留在了小亭里侍奉。
方原咳嗽了一声说,“老三、老四,先先向你公布一个好消息,小苑她有喜了。”
景杰、秦展、苏红玉齐齐说道,“恭喜老大!贺喜老大!”
待二人恭贺过,方原尴尬的笑了笑说,“我想替这个孩子结一门亲家,你们瞧谁家的合适?”
景杰、秦展、苏红玉三人是面面相觑,孩子是男是女还不知晓,这么快就结亲家实在出乎三人的理解。
既然方原叫上了三家一起来商议,目标人选当然就是景杰、秦展二家里了。
还是秦展先回过神来,忙说道,“这个孩子若是女儿,就不知我家犬子有没有这个福气,也不知嫂嫂会不会同意,嘿。”
小苑接口说道,“四叔若不嫌弃这个孩子是庶出,那就是我高攀了,哪里会不同意?”
秦展哈哈说道,“那就这么定了,是女儿,就是我秦家的媳妇了,谁也不许来抢!”
秦展爽快的应了,小苑偷偷的瞧了瞧默不作声的景杰,“三叔,若是男儿,能不能配得上三叔家的玲儿呢?”
景杰面不动容的说道,“将来的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如今就谈婚论嫁,是否太仓促了?”
他不动声色的拒绝了小苑提出的结亲要求,小苑的花容微微一沉,方原却在自顾自的饮着茶,不置可否。
苏红玉忙打圆场说,“老大,嫂嫂,这个孩儿若是男儿,那就关系到玄甲军的未来。犬女自幼多病,性情是否顽劣,能否做好贤内助也是未知之数,还不知有没有福气给老大当儿媳。若仓促的订婚,将来犬女若顽劣不堪,我和三哥担心会影响老大,还有玄甲军的前程。至少要养到十岁,过了黄口之年,再谈婚论嫁不迟。”
小苑正待再说,方原已放了茶杯,哈哈一笑说,“苏妹子说的十分有理,这婚事确实仓促不得,哈哈!”
既然方原都开口,暂缓方家与景玲的婚事,小苑只能轻咬着樱唇,无可奈何的应了。
景杰、苏红玉出了沧浪亭,沿着小河纵马赶回太湖军事基地。
苏红玉勒马止步,愕然问道,“三哥,你为什么不应允这门婚事?老大其实是想拉拢你成为一家人。”
景杰与她并马立在河边,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沉声说道,“红玉,无论结不结亲家,我对老大是不会动摇的。只是,这个小苑看似柔柔弱弱,野心实在太大。这才刚刚有孕,就要上下通吃。身为妾室,却不给正室夫人留一点余地,久必为祸啊!”
苏红玉点了点头说,“三哥说的是,小苑此刻的手就伸到玄甲军来了,若将来真的得了势,那还得了?”
景杰补充说道,“必有吕后,武则天之祸!”
苏红玉失笑说,“三哥,怎么说的吕后、武则天是女魔似的,我们女人得了势,你们男人很委屈,是不是?”
景杰笑了笑说,“红玉,失言!失言!”
他望着河水,叹了一口气说,“红玉,我此时此刻有些后悔,当时在扬州城阻止老大与公主在一起,是对还是错?”
苏红玉悠悠的说,“三哥,你以为老大瞧不出其中的端倪,那就真的低估老大了。老大顺水推舟没强行推进这门婚事,就是留有余地,不想有人将手伸到玄甲军。”
苏红玉又黯然的说,“三哥,我们在一起两年了,还没给景家生下一男半女,要不,你还是纳个小妾......”
景杰挥了挥马鞭,阻止了她后面的话儿,“有你有玲儿就很好,其他的话儿无须再提。走,红玉!”
苏红玉双眸含泪,感动的点了点头。
两人纵马扬鞭,消失在日落西山的余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