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房虚掩,丫鬟们皆在外面十丈之外候着。见冯拯过来,急忙半蹲请安,冯拯摇了摇手,示意不要惊动小娘子,自己轻脚轻手走近冯程程的绣房。
快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压低了嗓子的斥责声和孙女程程的抽泣声。老头便没进去,站在门口偷听,原来是程程母亲在训斥女儿。
“还有脸哭?你可知道,这府中上上下下全都传遍了,还是你探出身子来撞的人家。方才你爷爷发了脾气,要是遇到个破皮无赖,上门求告说你和他已有肌肤之亲,要把你许给了他,那怎生是好?哼,你平时就极不安分,想来定是在轿中胡乱扭动,才惹出这桩丑事来。今后若再敢如此,定要写信给你爹爹,让他好生责罚你!”
这当妈的既心疼女儿,听到流言蜚语,却又无法可施,只好来训斥一番,好叫女儿长长记性,今后端庄贤淑起来。其实这冯程程虽然自幼恃宠娇憨,可也聪慧善良,十分地惹人疼爱,这回无端端搞了一个乌龙,已有三分懊丧,又被老娘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大感面上无光,本来只是抽抽搭搭,后来索性放开了嗓子,悲声愈发地壮观起来。
这下子反而吓到冯夫人,赶紧掏出手绢,又是抹泪又是劝解,哪知这孩子是个不服哄的,越发地要寻死觅活,伸腿打滚。
正闹着,听得门口威严地咳嗽两声,母女知道是老太爷来了。冯夫人急忙站起,要迎接公公。冯程程一听到爷爷的咳嗽,更是得了势,干脆嚎啕起来。
老头本来还想摆摆威仪,慢慢踱进孙女房间的,可听到程程忽然嗷的那么几嗓子,心里嗝儿颤,大步就跨了进去。冷不防绊到门槛,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这把老骨头。冯夫人见公公差点摔到,急忙过去,眼看站稳了,忙又虚扶一把,低声道:“爹爹且当心。”
老宰相人前失态,不怪自己动作威猛,却“哼”了一声,吓得冯夫人噤口不言。
哼完冯夫人,又马上换了一副慈爱的面孔对着冯程程说道:“乖孙莫哭,爷爷已经吩咐下去了,今后凡是家中议论此事者,立刻打死。放心啦,他们绝不敢再胡乱说话的。莫哭,莫哭,爷爷疼你,啊!”说完走过去轻轻抚摸程程的小脑袋。
冯程程得了爷爷安慰,也不再哭闹,起身搂住冯拯的脖子抽泣。
“唉,以后记住这个教训,在轿中要坐稳啊。嗯,待我吩咐下去,将轿窗改小二寸,免得今后我乖孙女再坐不稳。”老冯真是周到之极,马上就要亡羊补牢。
“爷爷,刚才母亲说,和谁有了肌肤之亲,就要嫁给那人,是吗?”冯程程弱弱地问了一句。
“当然胡说,哼,我冯拯的宝贝孙女怎么能随便就嫁给旁人?你的女婿啊,必定要玉堂金马,岂会是路边草民。放心吧,莫说他不敢,就算那杀才壮起胆子来,看爷爷安排下大棍子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冯拯本来想安慰安慰孙女,好让她放心。谁知道这宝贝听了,反而心中淡淡地一阵失望。
潘记老店的上房里,冯老汉口中的杀才梁丰此时正与小嫦美眉拥了狐裘,围在炭炉边烤火。
来到大宋朝的第一个冬天,梁丰明显感受到全球变暖的极大反差,因为没有了尾气排放,没有了空调、暖气,汴梁城的冬天冷得出奇。这都还没数九呢,唉,冬至马上就道,那可怎办?
幸好这潘记老店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豪华酒店,木楼房间干燥隔温,冬暖夏凉,再加上一盆炭火,室内倒也温暖如春。桌上两根粗如儿臂的大蜡烛光焰明亮,忽闪忽闪的,并肩坐着的小嫦脸蛋烤得像红苹果一样,一双长睫明目也是忽闪忽闪地,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看得梁丰心中大乐:“这要搁在那世界,我的小嫦妹妹也只是个九零后罢?这般瓷娃娃似的漂亮,不知道要有多少镜头对着她咔嚓咔嚓哩!哎呀,福气啊,这样的美人儿,可就归我了!”
一边想着,一边就呵呵傻笑起来。
小嫦日日都被他翻牌子,说句老实话,都有点承受不住了,见他神色,以为又不怀好意,半笑半嗔道:“郎君安生些吧,一到晚间,就如此神神叨叨的,奴家,奴家一个人怕是服侍不了你呢!”讲完又觉自己过分了些,自己身为妇人,不就是伺候老公的吗,怎么能拒绝呢,哪怕暗示也不行啊!
这呆郎君倒没在意她的暗示,反而乐呵呵地说:“嘿嘿,厉害吧,怕了吧,我告诉你啊,从前有个大贤说过:‘十七八岁连连,二十几岁天天,三十几岁寻常见,四十几岁像每月付房钱,五十几岁难得会面,六十几岁要等半年,寿延过了七十几啊,有一次算一次都是过年’,哈哈!”
听得小嫦又羞又臊,抬手掐一下梁丰的手背,啐道:“呸,一定又是你自己编排的,我就不信世上还有这么不着调的大贤。”
梁丰笑着本想告诉她是辜鸿铭,又一想这老家伙还不知道才修到第几世呢,也就闭口微笑不语。
小嫦见他忽又闭口神游,心下奇怪,问道:“郎君又在想啥了?”
“我在想啊,啥时候咱们自己买个院子,找两个丫鬟老妈子服侍你,你呢,就乖乖给我生上七八个孩子,儿子女儿我都要,你要花着生啊。到时候,我就和你天天围在炉边看那一群小猴崽子乱跑,你说多幸福啊?”梁大少爷兴致勃勃地憧憬道。
“是啊,奴家也想呢,可是,我又不是那个、那个猪,怎能生那许多孩儿?”小嫦依偎着梁丰,娇笑道。
“呵呵,生着生着就习惯了,顺溜了,就怕你到时候收都收不住,一撇腿一个女子,一撇腿一个女子,哈哈哈。”说着说着,忍不住学了里面那村长的陕北名言。
虽是调笑,梁丰也打定了主意,要买所大房子。咱现在手里的钱可不止七百五十万了,在北京买不到好房子,在东京还买不到吗?哼!
第二天,梁丰懒得出门,就叫来钱孝仪和永叔,请他们出去牙行打听,看哪里有合适的房子,价钱合适就订下,回头看过就买。
这二位也早厌倦了总是在客栈的日子,巴不得他开金口。赶紧答应下来,又问什么条件。
梁丰仰头想了想,说道:“最好是四合院子,要两进、或者三进,正房朝南,每方有房各三到五间,光线须亮,要有花园、过厅、马厩牛棚都行,院里要又水井,院墙要高,房要七八成新。太新潮湿得很,太旧修缮费工······”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二人都记住了,出门寻找牙行而去。
小嫦一边听了,问道:“郎君,就咱们四个人,要恁大房子做甚?”
梁丰贼忒兮兮一笑说:“你个傻丫头,买了房子,还得给你寻两个丫头服侍你啊。要不然你一个人岂不累死?我不在家岂不孤单?另寻一两个老妈子做粗活,再找一个厨子,一个匠户,咱家也就齐整些了。再说了,你看咱们每天亲亲热热,那两位可都是壮年啊。咱们别自顾自己风流快活,你让他二位天天撸管去?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那多缺德?”
开始还有些道理,后来信口八道,笑得小嫦弯下腰去。其实他也不是完全胡说,须得给那两个成个家,自己心里才踏实。尤其是永叔,这么多年忠心耿耿,要没他,可也就没了今日的梁丰。如此报答,那是半点都不过分。
要说这商业发达的大宋就是好,钱孝仪永叔早上出门,不到午时就回来报道房子找好了,三进,大了点,其他都合梁丰的意思。
梁丰一听大喜,忙不迭喊起小嫦,揣起关子,一边又命钱孝仪雇车,四人浩浩荡荡出发去看房子。
很巧的是,他们看的房子就在城西右一厢启圣院旁。当然,现在他还不知道很巧,只是进去看了房子,前前后后十分满意。一旁陪同的牙行理事也不停地吹嘘,说什么地理位置好了,紧靠皇城啦,交通便利是高尚住宅区啦,环境优美设施齐全没有物管不扯皮啦等等等等。撩得梁丰心头大热,可面上还要还还价钱,便故意扯了几处可有可无的缺陷,然后又假装还有几处可以考虑。那理事虽然不信他的鬼话,但也就顺势把价钱放了放,原价八百贯,最后以六百五十贯成交。
梁丰可是个急性子,马上就拉起理事,直奔牙行,取出关子就要付钱买房。那牙行看见大冬天的来了这么宗大生意,当然下心伺候,手续办得妥妥帖帖,待验票无误,便画押用印,写了契约,又派人兵分两路,一路随同到了开封府司库兑换关子,一路去到户曹,办了房产移交手续。一个大子儿没花,全部搞定。前前后后还不到一个白天时间。
第二天,梁丰领起众人,又是浩浩荡荡直奔大相国寺,疯狂血拼,花了将近百来贯,购得床上铺的,身上穿的、屁股坐的,窗子遮的,眼睛看的一应大小物事。那边也不耽误,同时就雇了十多个匠户去前前后后打扫得干干净净,马不停蹄、人挑马驮,把新居填充得慢慢当当。
当晚回到客栈,累得半死的梁丰斜斜躺在床上,一脸幸福地喘气。小嫦给他揉肩捏腿,万般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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