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屁股想,刘娥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定然是利用了自己的懿旨浑水摸鱼又把王秀推了上来。赵祯喜欢王秀是一定的,自己那个太妃妹妹也未必不想自家侄女进宫,延续家族的恩宠。当然,最大的疑点是赵祯,这是毋庸置疑的,天下只有他最迫切么。哼哼,那天他真的下了一步好棋啊,故意说是交给谏台审查,其实是等着老娘主动让政事堂插一脚。
这孩子真是好手段!不过,是他的主意么?
现在的关键是,私下操作的东西今天被政事堂明面化了,这准还是不准,可就为难得紧喽。
其实要说王秀这丫头无论相貌、家世、情商、智商好像也都没什么挑剔的,可刘娥就是不喜欢她。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怎么说?打狗还看主人呢,杨太妃的侄女,官家的心上人,政事堂(暂时不知道是哪位的馊主意)推荐的人选,三样加在一起,就这么划掉名字,会不会太得罪人了?
换了吕雉、武则天,甚至是后来的慈禧,遇到这种破事,绝对都不会手软,去他娘的,就划了,你们怎么着?可刘娥不同,她权衡很多,为了这么件事驳了大家的面皮,须不好看。思来想去,反正自己狙击王秀身为正宫的目的已经达到,不管是郭娘子还是张娘子,将来的地位肯定比王秀高,这就可以了,不必做绝。
那么就准了,既然决定,就很干脆:相公们说的有理,准了。只是官家虽说大婚,毕竟年纪还小,宫闱之中,不宜过多,既伤身子,又耽误正事,就三个吧。以后不够再添。大家推荐来的几家哀家都考察过了,王家女儿是至亲,很合适,就她了,不过因她父亲还未恩荫,不得为正宫之选,只待官家大婚之时,以才人列侍可也。
小皇帝赵祯听到这消息后。晚上睡觉笑得在床上打滚,终于把秀儿迎进宫了。多谢梁探花,多谢丁相公!第二天就打发人给梁丰送去猞猁、火狐、银狐罩领披风各一领,一部,端砚、歙砚各两方,以示感谢。
刚安排人把礼物送走,太后就着人过来请官家移步。赵祯急忙穿戴齐整,兴匆匆去拜见大娘娘。
“官家,哀家如此安排你的大婚。可还满意否?”刘娥笑吟吟问道。
“孩儿懵懂,全凭大娘娘做主,无论大娘娘如何操持。孩儿总是满意的。”赵祯抿着小嘴,努力绷着脸不让笑意绽放开来。
“你这是得了便宜卖乖啊,呵呵,哀家这会儿请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谁出的主意啊?”刘娥呷了一口茶,悠悠笑问道。
“这个,孩儿不是很明白大娘娘的意思。什么主意啊?”赵祯皇帝翻着长睫毛、大眼睛,团团的小圆脸无辜无知地望着刘娥。萌得很。
“哼哼,装得还挺像,你要不说,可别怪我反悔!说吧,是不是梁丰给你支的招儿?”刘娥面皮一垮。稍稍拿出那么两三分威严出来。
这就震了赵祯一跳。不过,赵祯很讲义气,他就这么一个朋友,岂能出卖?双目一红,顿时有了雾气。口里兀自小声说道:“并没有别人支招儿,孩儿的是喜爱王家女儿,请大娘娘开恩!”
“没有?没有那你刚才还专门给他赐赏去?算了,念你顾全朋友,哀家也不为难你啦,下回有什么想法,直接告诉哀家,咱们母子有何不可商量的?非要外人参和!”
赵祯小心肝这才落了地,赶紧谢恩,又上前百般讨好奉承,亲自捶背捏肩的,把刘娥哄笑了才作罢。
话说梁家本来离皇宫就不远,这时候已经得了赏物。这厮捧着三件高档皮草,哭笑不得:“赵小六你靠不靠谱啊?瞧你这大热天的送我的东西!”
因为季节问题,两位老婆也没心思细细赏玩皮衣,只捧了砚台,字帖两样啧啧观赏。
第二天,太后召丁谓福宁殿召对。
“谓之,昨日的奏本,是你推的王家女子么?”刘娥似笑非笑问道。殿里除了几个贴身宦官没别人,便换了亲近点的称呼。
“回禀太后,是臣为之。”
“何以为之,便是为了投官家所喜么?”这话问得有些诛心了。
丁谓抬头看了上面一眼,罗崇勋离得最近,其余几人站得老远老远,估计听不清自己说话。便垂首道:“非也,为天安殿事也!”
刘娥听得双手一紧,不自觉握成了拳头,凝神听丁谓的下文。只见丁谓缓缓从袖中抽出一本折子放在笏板上,双手举起。罗崇勋赶紧上前接过转身递给刘娥。
“大道之始,实本于混元;二仪之生,肇从于太极。伊先天之孕粹,由太电以发祥。灵感诞昭,仙源斯启。进崇祖德,已焕于炳璋;钦奉母仪,敢宣于慈教。恭荐隆号,式达至虔,谨奉上圣母懿号曰应元崇德仁寿慈圣,择日备礼,天安殿奉册。”
这明明就是代替官家口气拟就的一篇制文。
“舒坦!”刘娥强压住想打一个饱嗝儿的冲动,仔细再复读一遍,最终目光落在文末五字上——天安殿奉册!
刘娥明白了,丁谓这是一种交换,用王秀进宫换取自己天安殿奉册大典。百官吵闹那是一定的,但只要赵祯这个正主妥协,主动表态,那么一切问题都将不成问题。
刘娥心里赞赏丁谓会做生意;丁谓心里谢谢梁丰自动送上门解围;梁丰则将在心里谢谢刘娥、丁谓善解人意,委以外任;赵祯又要谢谢梁丰保媒有功。
四个人都可以转圈开一次团拜会了!
“有几分把握?”刘娥压低了声音问道。
“五分。”丁谓简洁明快。
这就够了,刘娥心道。天要助我,五分足矣,天要夺我,五分也足矣!她的下一步就是要穿大红的衣服受册,不过现在不忙跟丁谓说。太急了,为难人不好,先把头一样落实。想到这里,她转换话题:“王秀的事,是梁丰的主意吧?”
丁谓没义务替赵祯、梁丰他们保守秘密,反正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不用编什么神话故事?立马答道:“是,太后圣明。”
“呵呵,这个泼猴,倒是精灵得很,可惜年轻了!”
感情老太太也看的。
“此子聪颖,太后亲手调教,再琢磨几年,堪成大器。”
“唉,哀家对他可是头痛得紧,心地倒是纯正,就是主意不正。这样的人,要做个名臣不难,要搅动风云也易。你们要好生看着点,别让他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臣谨记!”
丁谓辞出宫时,那份制文草稿自然就留在刘娥的手里。他丁谓才不会那么笨,起草了文件还主动跑去对管家说“我帮你老人家打好草稿了”呢。这种事,须得宦官出头去做。尊号是礼部会同宗正寺先拟好了的,只等赵祯的制文发出就可以准备了。按惯例,给太后上尊号的奉册,要让太后本人亲自过目一遍才行。一般来说是不会改动的,反正是公式化的玩意儿。但这回不同,会有宦官把丁谓这份草稿作为修改稿呈给官家,到时候就看赵祯的态度了。
横竖丁谓在这里面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真正的轻功高手是踏雪无痕的!
果然,当罗崇勋把制文修改件送到赵祯龙案前的时候,他再懵懂也觉得这玩意儿不妥了。天安殿,该是我家父子上尊号的地儿啊,老娘你搞什么飞机,也要进来插一脚?不由得有些迟疑起来,说道:“这么做合适么?会不会群臣非议?”
“呵呵,官家多心了,太后她老人家节俭惯了,一次上仨尊号,靡费甚多,不欲铺张,故而移在一处行礼便可。她老人家可是刻薄自己得紧,不过,对官家却不愿亏了。奴婢听她老人家那意思,是要省出钱来,定于九月替官家大婚使用。皇后、妃子同才人,一个都不能省了,定要让管家你风光隆重呢!”
“呃,这样啊,那,好吧,就按她老人家的意思办呗。朕批了就是,择日发中书省诏告吧。”
赵祯捏着鼻子领下这个人情,表态了。没办法,罗崇勋夹七夹八,半是好话半是威胁的,自己要是不上道,那鸡飞蛋打可就在眼前。
办完了自己最关心的事,刘娥抽出空来,命人翻出弹劾梁丰的奏章,伸手提笔写了几个朱字:有功无过,勿用议。发回御史台。
梁丰自得了赵祯的赏赐,知道事办成了,便寻思着该送一份什么礼物给这位朋友。想来想去,自己好久没动笔了,要不然,给他们小夫妻画一幅像吧。可不是吹牛,自己现在的画可值老鼻子钱了。探花亲笔,又是久负盛名的艺术家,就算辞官不做,只要自己肯埋头干上一年,保准走到哪儿都可以称大款。
惠而不费,是依然保留着几分小市民气息的梁丰一贯特点。
转头坐在家里,便又接了一道圣旨:梁丰迁知封丘县。这一下子,除了早就胸有成竹的梁探花以外,阖家上下,包括两位老婆,都毫无准备,一时间忙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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