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退婚的消息很快在国公府传开了,余夫人甚至将婚帖以及订婚信物的玉佩也拿来了,就摆在了桌子上。
秦大夫人怔了好一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女儿那么优秀,通情达理,怎么会被嫌弃了呢。
“余夫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韵姐儿可是国公府嫡长女,身份样貌修养都是极好的,哪里配不上余公子?”
在秦大夫人眼里,要不是秦韵年纪到了,她一定会多留几年,在秦大夫人眼中,秦韵温婉贤淑又知书达理,最重要的是明事理,还可以处理家中庶务,这么好的儿媳妇配个余小侯爷简直就是低嫁了。
秦大夫人还没挑呢,余家反倒嫌弃不满意了,这是哪门子道理!
余夫人自小将余小侯爷拉扯大,一路艰辛自是不必提,余夫人一嫁入余家不到一年就生了余小侯爷,可她命不好,余侯爷因病早逝,将诺大的家交给了余夫人一人打理。
上有不讲理的婆母处处埋怨余夫人克死了余侯爷,对余夫人十分苛刻,余夫人年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守了二十多年寡,直到余小侯爷长大成人,余夫人的婆婆逝去后,余夫人的处境才好了些。
这些年吃苦受罪也让余夫人养成了凌厉的性子,并不是好相处的,只想找一个脾气温和的儿媳妇。身世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太高压不住,太低又瞧不上,选来选去挑中了秦韵。
但流言一出,余夫人就坐不住了,忙不停的让人去打听,随即让人准备东西上门退亲。
秦韵远不如自己想的那么温顺,反而十足的嚣张跋扈,处处为难弟媳妇,又是个牙尖嘴利的,余夫人哪接受的了。
“秦大夫人难道不知府外流言,秦大小姐一个待嫁的小姑子,何必插手弟媳妇的房中事呢,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是非不分,管的太过了些,这样的儿媳妇根本就不是我想找的,两家根本不适合做亲家,秦大夫人也痛快些将婚事退了吧。”
余夫人丝毫没有隐瞒,说的秦大夫人面红耳赤,又气又怒,只能忍着怒气解释,“余夫人肯定是误会了,我家韵姐儿向来温婉,怎么会跟弟媳过意不去呢,外面的流言蜚语,向来不靠谱啊。”
余夫人哼了哼,秦大夫人又道,“两家婚事都已经定了,纳了八字,就差花轿迎进门了,这贸然退婚对两家都没有好处啊,余夫人,韵姐儿你是见过的,根本不像外界传的那样,您可别被人骗了。”
秦大夫人原本对庆乐七分的恨意直接达到了十分,一定是上午挑选丫鬟的时候,传出去什么不好的流言,岂有此理!
秦大夫人在心里将庆乐骂了个狗血淋头,气恼不已。
余夫人则淡淡瞥了眼秦大夫人,“秦大小姐是夫人一手教出来的,夫人又是个飒爽的性子,瞧着夫人的性子,可见秦大小姐了。”
余夫人略带嘲讽的话让秦大夫人脸色微变,强忍着身上的怒气,秦大夫人这辈子受过的气,属今天最多,从早到晚一刻不停歇,都快被气死了。
“余夫人,一个不懂事的庶子媳妇罢了,之前又是娇生惯养的郡主,没吃过半点苦头,我实在气不过说了几句,韵姐儿可一直在一旁拉着劝我的,这些丫鬟婆子可都瞧见了。”
秦大夫人面对余夫人的尖酸刻薄,就算为了秦韵着想也好,不得不忍着这口气。
余夫人挑挑眉,眉宇间没有半点松动,“秦大夫人,韵姐儿才貌双全又身份尊贵,何愁找不到好人家呢,不管外面的是是非是真是假,总归无风不起浪,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余家人口单薄子嗣不旺,一直都很平静,经不得闹,所以啊,这婚事还是退了吧。”
秦大夫人瞥了眼余夫人。她好说歹说赔尽了笑脸,可这人就是一根筋不松口,秦大夫人本就一肚子火,也有些绷不住了。
“余夫人,两家已经定了婚事,韵姐儿没有错,你凭什么退婚,让韵姐儿如何抬头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韵姐儿如何了呢,这婚事我不同意退!”
秦大夫人一共就生了一儿一女,儿子的婚事她就不如意,现在轮到秦韵了,又是坎坷不顺,秦大夫人真怀疑是不是家宅不睦,冲撞了什么邪。
余夫人挑唇冷笑,“东西呢,我就放在这了,我今日来不是跟你商议的,这婚事余家是退定了!”
缓缓后又道,“你们秦家接二连三的闹事,整个京都城里谁不知晓,余家哪还敢跟你牵扯不清,一个庶子考了状元得了皇上器重,一个嫡长子反而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不找找自己的缘故,反而压着那位庶子,若是手段高明些就罢了。”
秦大夫人铁青着脸,“你什么意思!”
余夫人站起身,嗤笑道,“现在整个京都城都在笑话秦家主母是个拎不清的,有本事让嫡长子挣个功名来,打压庶子算什么本事,尽玩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秦大公子有你这么一位母亲,也算他倒霉,至于韵姐儿,余家实在不敢要。”
“你太过分了!”秦大夫人砰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怒瞪着余夫人,“这都是秦家的家事,还轮不找你来指手画脚,我呸!不就是退婚嘛,你瞧不上韵姐儿,我还瞧不上余家呢,到了余小侯爷这一代这爵位也到头了,一个没落的侯府,我国公府还不稀罕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几斤几两,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秦大夫人是被气狠了,直接就跟余夫人对骂起来,余夫人是个泼辣的性子,更不是个善茬。
冷笑着,“如此正好啊,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余家就不拦着秦大小姐另寻出路了,我倒要瞧瞧这诺大的京都城,究竟哪一位公子瞎了眼,娶了这么一位搅事精回去供着。”
“你敢再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秦大夫人听着余夫人一句句诋毁秦韵,整个人都气炸了,上前就去拽余夫人的头发。
余夫人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哀嚎一声,但很快就翻身压在了秦大夫人身上,狠狠的甩了秦大夫人两巴掌,打的秦大夫人嗷嗷乱叫。
丫鬟婆子目瞪口呆的瞧着这一切,良久才反应过来,去拉各自家的夫人,屋子里的闹的一片狼藉丫鬟七扭八歪的躺在地上。
余夫人气极了,“我呸!秦家有你这么一个大夫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秦家未来迟早会断送在你手里!”
“你再敢提!”秦大夫人就跟疯了一样,被丫鬟拽住了,衣裳被扯破了发鬓也歪了,最惨的还是脸颊,挨了好几巴掌,巴掌印十分明显。
余夫人哼了哼,“退婚退婚!三日后将余家的聘礼一样不少的退回,否则这件事没完!”
“做梦!你无故退婚在先,还敢提聘礼,一个子都没有!”秦大夫人气狠了,朝着余夫人啐了口。
余夫人也挂了彩,她今日来并没有带几人过来,在秦家闹起来肯定吃亏,眼珠子转了转,好汉不吃眼前亏,日后再来就是!
“哼!咱们走着瞧!”
余夫人带着丫鬟婆子一路怒气冲冲的离开了秦国公府。
秦大夫人被扶起身子坐在了椅子上,粗喘着气,“太过分了,一个小小的余家也敢在国公府撒野,不给些教训……。韵姐儿?”
仅隔着耳房,秦韵将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尤其是余夫人一句接一句刺心的话,不断的响彻在秦韵耳
“韵姐儿你放心,母亲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秦大夫人见秦韵一张小脸惨白如纸,越发的生气了,气庆乐,气余夫人欺人太甚。
秦韵抬眸看了眼秦大夫人,“母亲,其实余夫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咱们何必在这里争来争去呢,平白让人看了笑话,二弟是庶子又如何,咱们到底要做什么?”
秦大夫人被问的愣了下,“那昀霆怎么办,他可是你亲弟弟啊,是秦煜夺走了属于昀霆的一切!”
秦韵见秦大夫人似入了魔障似的,患得患失,一心要找秦煜的麻烦,连带着不放过庆乐,处处针对二房。
秦韵忽然笑了,“二弟争什么了,昀霆变成今天这样不都是母亲一手造成的吗,是你带着众人去郡主府捉奸,结果呢,害的昀霆丢了官职,被人指指点点,二弟凭自己的本事考了状元,还能怪他太争气了,应该给昀霆让路,凭什么啊!”
秦韵只觉得近日来做的一些举动实在太可笑了,她怎么会变得这么狭隘,处处帮着秦大夫人给秦煜添堵,从头到尾秦煜都没有得罪过她什么,秦韵只觉得自己活得太阴暗了。
“你这是在指责我吗,我是你母亲!”秦大夫人也怒了,不悦道,“再说昀霆继承了秦家,日后你出嫁了才有个保障,才不会被人欺负,你总不能因为退婚,就将气撒在我身上吧,你也瞧见了余夫人咄咄逼人的态度,是我能左右的了吗?”
秦大夫人觉得委屈,她为了一双儿女殚精竭虑,做了这么多牺牲,到头来还要被亲生女儿指责,秦大夫人实在气不过就吼了出来,吼完以后就后悔了,碍着面子,秦大夫人没有吭声道歉。
秦韵眼角流着泪,陌生的看着秦大夫人,她之前也的确那么想的,扶持秦昀霆上位,日后自己也有个保障,最起码底气足。
如今就是大错特错,只要秦国公府不倒,即便是秦煜继承,为了秦国公府的面子,秦煜也不会撒手不管。
若不是余夫人一番话骂醒了她,
“自从秦家回了京都以后,母亲什么时候消停过,余家再如何好歹也是侯爵,母亲别忘了,父亲还没继承国公爷呢,母亲别仗着自己是主母的身份,处处咄咄逼人,父亲和昀霆已经极少回这个家了,母亲还要一意孤行下去吗?”
“韵姐儿……”
“母亲霸占余家聘礼,将女儿的名声摆在何处,是要逼着女儿去死不成!”
秦韵心里窝着一团火,她怎么就这么傻,糊涂的跟着秦大夫人胡来,让祖父失望。
秦大夫人气恼以后拉回些理智,“今日母亲是被气糊涂了,说的都是一时气话,母亲退就是了。”
秦韵此刻心如刀绞,好端端一桩婚事就这么被搅和了,心里早就后悔了跟着秦大夫人胡来。
秦韵瞧着秦大夫人有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扭头就走了,掩面哭泣,委屈至极,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么羞辱过。
“韵姐儿!”秦大夫人眼睁睁看着秦韵头也不回地离去,心里有些焦急,“快去看看大小姐。”
丫鬟立即追了上去,秦大夫人深深的叹息,“哎,这孩子怎么就不理解母亲的一番苦心啊。”
秦大夫人浑身是伤,哪哪都疼,还没喘口气呢。
秦国公一只脚踏进来,瞥了眼秦大夫人,冷着张脸,吓得秦大夫人顿时腿一软。
“父亲,您怎么来了?”
秦大夫人似乎忘了自己一身的伤痕和狼狈,努力牵起一抹微笑,并保持一贯的端庄,殊不知有多讽刺。
“从今儿起,把账册全都交出来,我看你是要好好冷静冷静了,暂时别管家了,什么时候反省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
秦大夫人闻言就慌了,“父亲,秦国公府一直都是儿媳一手在管,琐事诸多,若儿媳不管谁来管?”
“让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管!”秦国公一发话,立即让人去取账册和钥匙。
秦大夫人急了,“庆乐才嫁进来一日,就管家了,怕是不太合适吧,再说她一个庶子媳妇,轮不着她管家啊,沁儿还怀着身子更不能操心。”
秦大夫人怎么肯将管家大权交给庆乐呢,讪讪一笑,“父亲,儿媳和庆乐以后一定会好好相处的,绝不会再出现今日之事了。”
“去搜账册!”秦国公压根就不给秦大夫人机会,短短两日,秦大夫人一而再的触碰他的底线,秦国公实在忍无可忍了。
“父亲!”秦大夫人有些慌了,“儿媳管家二十多年来一直矜矜业业不敢有丝毫马虎,如今就因为这些琐事,夺了儿媳的权,日后让儿媳如何面对下人啊。”
秦国公冷声道,“你若不愿意面对,我送你去家庙好好冷静!”
一句话让秦大夫人震惊了许久没回神,“家庙?”
“下午我就说过不许再有下一次,秦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光了,你不愿意做个大夫人,自然有的是人想做,两个人依旧是嫡出子女!”
秦国公是忍耐到了极点,“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下一次,不是家庙就是休书,你的死活与秦家再无半点干系,即日起将大夫人关在院子里不得踏出一步,若有人违背我的意思,绝不轻饶!”
话落,秦国公一甩袖子就离开了屋子。
秦大夫人整个人都傻了,呆愣着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几个小厮捧着账册离开了院子,
屋子里余下的几个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秦大夫人瞄上,惹了她不痛快。
秦大夫人失落的坐在地上许久未回神,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大家都这么对自己!
秦大夫人紧紧地捏着拳,全都是因为庆乐这个贱人惹出的祸,秦大夫人心里的恨意达到了极点。
西院
当几本账册和钥匙交给庆乐的时候,庆乐怔了下,“才进门就管家,会不会太快了些。”
秦煜轻笑,“正好练练手,日后咱们开府管家也不至于生疏了。”
庆乐还是没转过弯来,直到青翡将前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庆乐听。
“还有这事?”庆乐惊讶,“这大夫人今天一天受够了气,难怪祖父会突然做这个决定呢。”
秦煜淡淡嗯了声,瞥了眼青翡,“摆膳吧。”
“是!”
庆乐终于恍过神来,“那这么说,日后是我和甄沁两个人管家了?”
秦煜放下笔尖,抬眸瞧了眼庆乐,“那又如何,左不过都是那些伎俩,只管放手去做,捅破了天我也不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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