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闻言会心一笑,看了眼时辰,“安王爷痛失妻女,一时不理智忤逆了皇上,也是情理之中,安王妃和朝仁在驿城呆了几十年,必然要落叶归根才行。”
东鸣帝挑眉,“相爷的意思是?”
右相的目光又看向了一旁悬挂的地图,嘴角弯起一抹弧度,“有些人盼了一生,好不容易得来了机会,不叫他试试又如何能心死呢。”
这时,何公公敲了敲门,“皇上,杜大人和妩贵人在殿外求见。”
“皇上,微臣还有要事,先走一步了。”右相识相的退下了,出了门就碰上了杜覃和妩贵人。
妩贵人已经哭成泪人儿,一夜的功夫,她母亲就惨死家中,这一切都和大房有脱不开的关系。
“是你害死了我母亲!”妩贵人没忍住就要冲过去,红着眼瞪着右相,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妩儿!”杜覃拽住了妩贵人,“这是摄政王,不得无礼!”
妩贵人紧紧咬着唇,两只拳头攥的紧紧的,才强拉回一丝理智。
右相挑唇斜了眼杜覃,复又将目光移到妩贵人身上,“妩贵人一片孝心,若是得空就去瞧瞧你母亲最后一面吧。”
妩贵人愤愤的瞪着右相,“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做了这么多恶事,也不怕遭了报应,人在做天在看,迟早有一日你会落得跟我母亲一样的下场!”
任凭妩贵人怎么谩骂,右相丝毫都不生气,反而面带微笑的点点头,“说的没错,恶人的确该受到严惩,只可惜你母亲死的实在不值啊。”
话落,右相抬脚便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妩贵人怔了好一会,“父亲,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杜覃目光一眯,看着右相的身影越来越远,眼中划过晦暗之色,“右相嘴皮子功夫一向厉害,你还能轻信了他不成,你母亲多么高傲的性子,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屈辱,一时糊涂想不开跳井自尽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说着杜覃眼中泛出哀伤和惆怅,整个人看上去十分颓废,一夕之间苍老了几岁,妩贵人瞧着十分心疼。
“父亲,母亲的死也不是您造成的,外祖父那边,妩儿一定会给外祖父解释的。”
杜覃长长的叹息一声,“是我没照顾好你母亲,等将你母亲送回驿城,我一定亲自向安王请罪。”
妩贵人闻言心中疑虑已经打消了,毕竟父亲和母亲恩爱多年,她都是有目共睹的,父亲怎么会对母亲下手呢,一定是她想多了。
杜覃目光闪闪,一直盯着妩贵人的神色,试探道,“妩儿,你是你母亲唯一的女儿,你母亲最疼爱的就是你,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是为父愧对你,日后再也没有人教导你,提点你了,一个人在宫里一定要小心谨慎啊。”
杜覃从衣袖里掏出一叠银票,“这是你母亲为你准备的,是和遗书放在一起的,宫里诸多不便,留着些银钱傍身吧。”
妩贵人闻言眼眶忍不住一热,眼角流着泪,接过了银票,深吸口气,“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见她神色无异样,杜覃松了口气,至少朝仁没有对妩贵人提什么不该提的,只要他能安然离开京都即可,余下的都不重要了。
“妩儿,你我是父女,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宫中尔虞我诈说的都不一定是真的,你可不要轻易信了旁人什么话。”
杜覃又提点几句,妩贵人点了点头,“是,妩儿明白。”
杜覃这才松了口气,跟着何公公迈入大殿。
杜覃的意思很简单,向东鸣帝告假半个月,快马加鞭护送朝仁回驿城入土为安。
“皇上,微臣以庶子身份娶了朝仁,让朝仁跟着受不少委屈,微臣心愧难安,落叶归根回驿城是朝仁唯一的愿望,求皇上容允微臣护送朝仁回去。”
杜覃一字一句说的都很动人,妩贵人在一旁帮着说情,“皇上,父亲母亲鹣鲽情深,杜家突逢变故……。”
妩贵人哭的泣不成声,朝着东鸣帝不停的磕头,“求皇上成全家母遗愿。”
东鸣帝听着十分动容,长长叹息,“朕早就听闻杜爱卿和朝仁两情相悦,感情极好,今儿早上杜爱卿亲自为朝仁守灵,实在令人动容。”
杜覃闻言身子一动,甚至十分激动的看着东鸣帝,只要东鸣帝松了口,他马上就可以出京了。
杜覃甚至没想到东鸣帝会答应的这么痛快,东鸣帝招招手,何公公立即捧着两杯茶水递上前。
“杜爱卿,朝仁也是朕的侄女,突遭变故实在令人始料不及,朕心中同样惋惜愧疚,这杯茶是朕敬你的,多谢杜爱卿对朝仁如此情谊。”
杜覃手捧着茶盏,眼皮跳了跳,见东鸣帝已经轻抿一口茶水,杜覃低头瞧了眼手中漂浮着几叶上等大红袍的茶水,心猛地往下沉了沉。
这杯茶若是不喝下去,只怕东鸣帝是不会让他离开京都城的,这究竟是试探还是别的呢……
杜覃不及多想,低头轻抿了小口,复才放下。
东鸣帝笑了笑,“去吧,朕准予杜爱卿一个月假,若见到了安王,代朕向安王问好,让他放开些心结,毕竟逝者已矣节哀顺变吧。”
杜覃难掩激动,立即点了点头,“是,微臣领命。”
东鸣帝摆摆手,让两人退下,杜覃和妩贵人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皇宫。
“皇上,杜大人出宫了。”
东鸣帝点了点头,目光紧盯着泉州城,试图想从地图上瞧出什么来,泉州城不算富裕也不算贫穷,只是地址偏远,怎么就选了泉州城呢。
东鸣帝大手一摆,“去拿再大的地图来!”
何公公怔了下,然后点点头立即去取地图,东鸣帝顺着视线瞧,脸色微微一变,泉州城在西北边东楚恰好在东南方向,最主要的是泉州城离西越很近。
难道真的是巧合么?
“罢了,拿下去吧。”东鸣帝陷入了沉思,脑中思索着什么。
“下旨吧,颐和县主恭顺温和,纯孝至善,实乃京都贵女之典范,朕闻之感动,决定收其为义女,特封为颐和公主,赐封地泉州城!”
何公公闻言吓了一跳,怎么好端端皇上就要册封萧姑娘做公主了?
“这封圣旨送去萧家交给相爷就成了,不必宣读。”东鸣帝又吩咐道。
何公公立即点点头,“是。”
这头妩贵人刚一杜家,就见入眼之处都是白色,忍不住眼眶发红,直奔灵堂。
杜覃忙着让人准备事宜,说是两个时辰后便离京。
“父亲,会不会赶了?”
杜覃清了清嗓子,“如今天气炎热,路上还要耽搁些日子,还是让你母亲早早入土为安吧。”
妩贵人闻言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想着要去看朝仁最后一面,杜太姨娘立即拦住了。
“妩儿,万万使不得啊,这棺柩已经封好了,你是宫里的贵人,不该沾染这些,再说多看了只会越来越不舍。”
杜太姨娘哭的泣不成声,连拽着妩贵人哭诉,好像她和朝仁关系多么亲密似的。
妩贵人闻言也没多想,被杜太姨娘带动了情绪,跪在灵堂大哭,杜太姨娘在一旁受着棺柩,不许任何人靠近。
妩贵人的胳膊忽然被拉住了,是她的贴身丫鬟碧落,碧落对妩贵人使了个眼色,妩贵人会意,看了眼杜太姨娘。
“祖母,此次出宫还有一件事,妩儿进宫什么都没带,日后出宫也难了,妩儿这就去收拾收拾,在瞧一眼母亲的遗物,带在身边也算有个念想。”
妩贵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断地流淌,杜太姨娘闻言点了点头,“好孩子,你去吧。”
妩贵人扶着丫鬟的手便离开了灵堂,杜太姨娘一个眼色,立即有一个丫鬟紧跟其后。
越是这样,妩贵人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紧紧的抓着碧落的手往前走,先去的朝仁的院子,妩贵人朝着碧落使一个眼色,碧落会意,立即道,“贵人,时间有限,奴婢先带两个小丫鬟去收拾贵人的行李。”
妩贵人站在廊下点点头,“去吧。”
碧落二话不说就指了指杜太姨娘派来的小丫鬟,又指了另外一个小丫鬟,“你们二人跟我来。”
碧落十分强势,不容二人拒绝,便带着两人离开。
人走后,锦儿便端着托盘进来,手里捧着一盏茶。
“贵人,请用茶。”
锦儿是朝仁身边的二等丫鬟,虽是二等,却也极得朝仁信任,妩贵人是清楚的。
妩贵人看了眼锦儿,压低了声音,“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就说吧。”
锦儿紧紧咬着唇,差点没控制住哭出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这是夫人要奴婢交给贵人的,贵人,夫人死的好惨啊……”
妩贵人眉头跳了跳,“母亲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锦儿压低了声音在妩贵人耳边呢喃几句,妩贵人脸色大变,正要一把握住锦儿的胳膊质问,就听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你这丫鬟究竟怎么当差的,竟连盏茶都捧不好,这可是母亲最喜的一套茶盏。”
妩贵人拧眉教训锦儿,后进门的两个丫鬟守在门边低头不语,锦儿一直磕头认错。
妩贵人摆摆手,“罢了罢了,快去出去吧,瞧着就心烦!”
又呆了一会,妩贵人便离开了屋子去了灵堂,不足一个时辰,杜覃就已经收拾妥当了,恰逢宫里派人来催,妩贵人便朝着棺柩磕头,和杜覃说几句就离开了杜家。
坐上轿子,妩贵人便陷入了沉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指尖也越来越凉,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回了宫,妩贵人才将怀里的书信打开,看完书信,妩贵人整个人都怔住了,背脊一凉,浑身发软。
果然叫她猜中了,母亲的死真的和父亲有关,那样骄傲一个人,大仇未报,怎么可能轻易自裁呢。
是杜覃恼羞成怒之下杀了朝仁,难怪杜太姨娘死活拦着她不许让看棺柩,杜太姨娘那般伤心欲绝,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
就凭朝仁生前和杜太姨娘的关系,朝仁死了,杜太姨娘不偷着乐就不错了。
还有中午右相说的话,时不时的在妩贵人耳边回荡,右相说让她去瞧朝仁最后一面,说朝仁死的不值。
当时她还问过杜覃,杜覃却敷衍的说右相不怀好心故意挑拨,妩贵人越想越心惊,手里紧紧攥着朝仁的亲笔书信。
这封信是朝仁亲手写的,朝仁的字迹,妩贵人最清楚不过了,绝对不会认错的。
朝仁一定是早就发现了杜覃的私心,所以才会让提前写下书信,杜覃对大房的恨意已经达到了顶峰,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书信还说,杜覃早就有意对安王下手,要取而代之,替连太后效劳。
妩贵人整个人都呆愣了,父亲怎么会隐藏这么深呢。
“贵人,大人出城了,老夫人也跟着走了。”
妩贵人闻言挑眉,将杜太姨娘也带走了,这是明摆着再也不回来了。
妩贵人蹭的一下站起来,走到桌子旁极快的写下一封书信,吹干以后,便将腰间一块玉佩取下放在上面,“立即派人快马加鞭将这封书信交给外祖父,一定要快!”
碧落闻言不敢耽搁,立即点点头带着书信便离开了。
相府
右相靠在椅子上,手里还攥着一封书信。
一个时辰前,暗卫截取了朝仁要给妩贵人的书信,调换了一封假的给妩贵人,真的那一封就落在了右相手中。
看了书信,右相是震惊和愤怒的,更多的则是愧疚!
良久,右相猛地一拍桌子,“杜覃如今走到了何处?”
“回相爷,刚刚到了临城,不出意外今夜就能离开临城。”
右相嘴角挑起冷笑,整个人都被愤怒包围了,“让秦大人,赵侯爷,以及沈大人立即过来一趟!”
几人来的很快,一点也不敢耽搁,各自面面相觑,只觉得今儿的右相有些不寻常,眼眸中透着一股子邪性。
右相睨了眼沈逸,“梁州城还有十万兵马在黄将军手中,今夜准备准备,明儿一早带着本相的密令立即赶往梁州城,将这十万兵马如数给本相带往随州。”
随州,是东楚和东鸣的边界处。
沈逸也意识到此事不寻常,点了点头,“沈逸必不负相爷所望。”
右相又看了眼秦煜,“本相在连州还有十五万兵马……。”
“相爷是要秦煜去崇州?”秦煜蹙眉,只觉得此事不同寻常,居然弄出这么大动静。
崇州,是宸王的封地。
右相点了点头,赞赏的看了眼秦煜,“不错,本相相信你的实力,宸王还有一半的兵马在崇州,京都带来的一半在在杜覃手中,加上安王手中的,足足三十五万兵马,若是大动干戈势必会引起动荡,所以只能智取,不可莽撞行事。”
秦煜忽然看了眼右相,“相爷为何不放了宸王呢,如此一来,也算将两人兵马一分为二,杜覃必然不肯交出另一半的。”
右相低声轻笑,“连太后既能放心将宸王一半兵马交给杜覃,又这么会不做点什么呢,杜覃身中异毒,若没有命撑着,要兵权何用?”
右相顿了顿,“连太后早就和东楚串通一气,这次东楚一定会插手,以报当初夺城之仇,如今之计,是绝了杜覃和东楚之间的联系。”
“岳父,我倒有一个提议。”赵遵忽然开口了,众人纷纷看向了他,只听赵遵道,“东楚兵力有限,处于夹缝之间,物资匮乏,时常有抢夺路过押送的物资,若东楚冒犯周边各国,未必就有闲工夫搭理杜覃。”
沈逸和秦煜纷纷看了眼赵遵,两人嘴角抽了抽,齐声道,“侯爷的意思是冒充东楚人栽赃嫁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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