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半分钟之后,菲就给三个孩子答案了。
“我想你们应该没机会见到这位马克亨纳瑞·霍尔德曼先生了。”
菲很遗憾的说道:“他已经确认死亡了。
保险公司通过社会系魔法契约认定,他是在明知道存在不可抗力的情况下,主动进入无法保证安全性的区域,并且遭遇了人类社会之外的可规避风险,所以死亡。”
能够监控一个人行为与心理的,出的劳动合同,还有保险合同。
只不过,对于保险公司来说,投保人是客户而非员工,不能那么随意的欺压。
就算他们真的敢提出非常苛刻的合同【比如说全方位监控一个人的思维,以保证他没有自杀倾向,最大限度避免骗保】,那么人们大不了不投保就是了。
保险并不是生活必需品。
自然,保险公司也有许多不同的服务项目。
一般来说,越是苛刻的合同,赔付的金额就越高。
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保险公司都不能监控人们的位置,或者监控某个客户的思维的。
据说历史上也有法师利用这种手段制造“不在场证据”的。
某些合同之中,投保人会开放相当比例的思维给保险公司,因此保险公司就可以成为某种程度上的“证人”。
而当投保的对象死亡的时候,通常也是保险公司向国家机构做出通报。
菲对三个孩子说的,就是一种可以公开的信息。
这种程度的信息真的就是“警情通报”一样发布在各大社交平台的东西,只要花一点心思就可以找到。
菲最多也就是花了一点时间,思考这三个孩子找的到底是那个“马克亨纳瑞·霍尔德曼”、将他找出来,然后从逻辑上推测一下是不是他们寻找的对象。
非常简单的事情。
不了,钱光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天哪……天哪……这一定是大事件……”他喃喃低语。
约翰奇怪的推了推他:“喂矮子你在说什么呀……”“在侦探接受委托之后,调查对象神秘死亡,这是什么?
这是杀人灭口啊!”
钱光华尖叫:“杀人灭口知不知道?
杀人灭口知不知道?”
小田一扫原本失望的神色:“你是说……”“没错,这是杀人事件!”
钱光华振奋道:“杀人事件!好侦探就应该破杀人案!”
约翰有些奇怪:“那个……有人死了不应该这么高兴吗?”
“罗嗦!我又不认识那个马克亨纳瑞·霍尔德曼。
我乐意!”
钱光华瞪大了眼睛:“这么说吧,夏吾,我们的老大,还在找区区一只猴子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侦破杀人案件了。
这明显是我们比较厉害呀!”
约翰思考了片刻,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点了点头:“真的耶,好像确实是我们比较厉害!”
“等等,你们两个……”小田沉吟片刻:“也就是说,这位霍尔德曼先生,是因为掌握了过于巨大的秘密,所以才被人灭口的?
他所掌握的东西非常重要,以至于他人不惜杀人来掩盖这个秘密……”女孩子感到一阵寒意:“这个时候,你们不应该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全吗?”
钱光华和约翰对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侦探会怎么做?”
“我怎么知道?
电影里的侦探是不会死的诶……”“噫!”
“这样想来,那个委托我们来找霍尔德曼先生的人,说不定也是……”小田想得更深入了:“这个时候,委托人也有可能是黑幕的一部分!”
她看向圣逐:“菲女士,这个……”“不好意思,我觉得我们的交情还没有好到可以让我给你们非法的数据。”
菲笑眯眯的摇了摇头:“就算按照你们地球的人情逻辑,你们至少也应该帮我找到我的宠物不是吗?”
菲并没有利用圣逐的技术水平去为三个孩子搜寻信息,因为那样就太没意思了,没有那种出来旅游的感觉。
同理,她也不打算用圣逐科技找回自己逃走的宠物——如果她真的想找,那现在就可以找到。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游客而已。
这些人类虽然很可爱很有趣,但是他们也是智慧生物。
哪怕是刚刚过了及格线的智慧生物,也是能够借助义体化改造进一步提升智能的,这就代表这些生物有责任和义务自己生存下去。
菲这次出来,也只是因为“品尝当地原始食物”以及“感觉到某种奇妙的魔法”而已。
人类认为,法师的世界观决定了他能够感受到什么样的魔法、使用什么样的魔法。
实际上,智慧生物自身的观念也左右着他们眼中世界的样子。
圣逐的法师们可以通过奇迹的力量感受到这个世界“额外的信息流动”——他们认为这有可能是奇迹宇宙的物理规则所导致的另一种物质运动的形式。
这才是魔法的真相。
而概率魔法……世界上或许没有“概率”这种东西。
“概率”也只存在于智慧生物的认知之中。
那么概率魔法是什么呢?
智慧生物认知的情报反过来修改世界?
亦或者其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它又应该以什么样的形式产生作用?
菲对这个很感兴趣。
而当她感受到“额外信息”从无法描述的源头诞生的时候,她就循着某种轨迹,来到了这里。
她想看看某个笼罩在这个世界上的“命运”究竟会以什么形式运作。
不过她也看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而她之所以请三个孩子来吃点冷饮,也只是因为心情而已。
她确实怀疑过,这个庞大的概率魔法和自己之前见过的侦探有关,而这三个孩子的行为也是这个“命运”的一部分。
但她目前还没有感知到任何支持这个结论的“证据”。
三个孩子还在激烈的辩论“要怎么着手调查杀人事件”。
毕竟那位马克先生或许知道什么天大的事情。
菲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保险公司的通告之中写明了“马克亨纳瑞·霍尔德曼是被人类社会之外的可规避风险杀死的”。
这是社会系魔法的判断。
除非保险公司的人也参与了杀人事件,不然他们不至于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撒谎。
也就是说,杀死马克亨纳瑞·霍尔德曼的,不是人为事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参与——至少他被杀的时候,身边不存在客观上对他有敌意的人类。
所以三个孩子这样讨论“杀人案件”,其实一开始前提就错了。
当然,菲也没有提醒。
毕竟……——人类这样讨论子虚乌有的事情,看着也很有趣呢!突然之间,地动山摇。
约翰挖的一下,钻到了桌子低:“发生了什么事情?
灭口吗?
来灭侦探的口了?”
钱光华跑了出去,环视一圈,然后目瞪口呆。
在远方,一座巨型建筑居然正在缓慢的坍塌!“我的天呢……见证历史了?”
钱光华如此想到。
巨型建筑坍塌,在加纳科乔可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突然,一道流星划过天空……不对,是一颗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
一个愤怒的声音咆哮道:“钱光华!你居然敢……”……………………………………………………米氢琳绝望的看着旁边的夏吾。
虽然夏吾几个小时之前就通过传心之法告诉过她关于逃脱的计划,但是夏吾现在的心态看着很成问题。
在那个光球里,夏吾背对着她,脸贴在光球半透明的表面上,不知道注视着何方。
米氢琳非常担心。
虽然她有鼓舞过夏吾,但是她是文学专业不是教育专业的,也没有研究过儿童的心理问题,更别说是神经病儿童的心理问题。
但这个时候从小说之中找出一些台词激励夏吾显然是行不通的。
——这家伙的精神状态真的能够支撑我们逃出去吗……他现在发呆都发了一个小时了吧!这到底算什么事啊!米氢琳完全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了。
夏吾倒不是看着窗外,如果换一个更加装逼的说法,他应该是“看着自己的内心”。
他也绝非是发呆。
实际上,他目前正在思考之前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喂,作者朋友,我们和解吧。
没错,他就是这样呼唤的。
夏吾觉得,这真的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事情。
自从他的大冒险开始以来,他时常对着读者老爷们说话。
因为他很清楚,读者们才是自己作为主角存在的根基。
“没有作者能够违抗市场规律和物理规律”,没错,道理就是这样的。
因此他必然能够收获某种意义上的成功——可能是事业,也可能是爱情,也可能是其他。
反正再不济也得有那么一方面得到满足才行。
夏吾很少同作者朋友喊话的。
作者什么的,真的有读者老爷们重要吗?
然后,他现在……——是啊,作者朋友啊……不,亲爹啊!夏吾在自己的内心如此说道:【我承认自己以前比较幼稚了了。
对的,你写小说的技法实在是太差了,对于经典桥段没有什么太高的把控能力……对吧。
】【而且你还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就是那种很无聊的——哎呀,我一定要和别人不一样,那种想法。
对吧?
】【但是,作者朋友啊,你太有想法了啊!你把我的人物设定搞得一团糟了啊。
】夏吾如此叹息。
meta元素,或者说“元小说”之类的,小说人物知道自己在一部小说里的小说,当然不是只有他作为主角的这一部,至少按照他的知识,这已经是比较常见的东西了,除非作者要写的是以文学史为主题的小说,或者无聊到编了一整部和主线完全没有关系的文学史,不然的话,这些东西都是默认等价于作者与读者认知中的。
这不是什么太过特立独行的东西。
但是这种鬼畜的设定,却导致了夏吾自身遇到了巨大的问题。
他与自身所处的世界产生了疏离感。
他是这个世界之中的异类。
【我明白的。
作者朋友,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你水平很次,自己也不肯承认……啊不对,我说这话就说明你也知道自己的水平。
不想承认?
对于安排剧情的技巧,不说一窍不通吧,起码也是一个生手的级别,至少不是很熟练。
而且我也看出来了,你一定也不是那么喜欢我。
不然的话,你也不会给我一个这么别扭的设定,还把我安排成一个喜剧人物。
】喜剧来自于“痛苦”或者“尴尬”。
很多时候,只有角色倒霉,或是陷入尴尬的处境,观众才能哈哈大笑。
【还有很多有的没的的设定啦。
洁癖……啧,虽然我自己确实觉得保持干净卫生有助于生存,还有那些脏的臭的玩意确实恶心。
但是吧,主角在血里打滚,浴血搏杀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吗?
另外还有我的爱好啦,还有其他什么的……】夏吾叹了口气。
【我最近有在想。
你创作我这个角色,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你图什么呢?
人类的大脑和他们刚刚走出非洲的时候几乎没有太大差别。
在我的世界里,植入芯片也没有提升人类思维能力多少。
人类还是囿于图灵的计算性理论的。
这一点上,你所在的世界应该也是一样的。
绝大多数人类的舒适区都不在那些特别复杂的东西上面。
而且,你在编写我的故事时,一定会很痛苦不是?
】【在这个过程之中,由你的文字注入我的生活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作者朋友,首先,你一定是个寂寞的家伙,如果真的时常有人跟你聊天,你就不会幻想出一个角色这么对你说话了。
你从你的生活之中感受到了什么?
你是一个很没成就感的家伙,或者最近的经历让你觉得自己很没成就感?
你偶尔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失败者?
但总的来说,你还是愿意相信自己有写作与表达的能力?
】少年顿了一下。
【我大概明白了,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了。
我们两个其实不应该是这种相互折磨的关系。
我应该是你某种正面情绪的投射,代表你的某种想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