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行驶,鬼神易僻,全军白衣,哀怨冲天,卫家军所过之处到处都是不知名的文人墨客,世家子弟在议论纷纷,也有消息灵通的,早早的便知了李纲的死讯,此时见得李纲的弟子携大军披麻戴孝而来,不由大惊奔走相告,卫家这次出征的虽然不是全军,但是一路之上陆续有建制归队,在很短的时间内人数就直逼三万之众,穿州过府,若有人胆敢阻拦着,布楚唯有一字应对:杀!
布楚这次是真的狂了,是真的怒了,整整十天的强行军没有一宿曾安眠,常常睡到半夜梦到老人的身影,自睡梦中哭醒,没有人劝他,也没人敢劝他,唯一敢劝他的赵铭等人,又何尝不想借着手中枪掌中刀到京都杀一个天翻地覆给老人家讨一个公道,十天时间因为大军无调令便擅自过境的原因,前来阻拦的州府军队不知道有多少,但被哀怨之中的卫家军一口气打散了五个州,三个府的常备军之后,便无人再敢拦之,起码以州府的力量没有人敢拦之..........
四月十七日,李纲逝世的第二十五天,赵构带领着全朝文武百官沐浴更衣,命人抬出李纲的遗体,准备举办一场盛大的祭奠以慰老人为这个国家做出的贡献,同时命人提出被关押近月余的马夫,准备在祭奠当天将其斩杀,以安老人之魂。
祭奠不可谓不宏大,祭文不可谓不华丽,可赵构从一大早起,眉头就跳个不停,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使得他频频望向康永等人,其实事情的真相,通过赵构手中密碟司的力量早已弄的清楚明白,明明就是这几个年轻气盛的官员不尊长辈,活活气死了李纲,可事已至此,李刚也已经死了,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死人是没有价值的,康永等人还算机智,把事情的手尾清得还算是有个交代,赵构也不想再多生事端了,只能通过举办祭奠的这种方式给李纲一点补偿了。
“时辰到,请祭文!”礼官宽厚低沉的声音响起,赵构再次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因为到了他要上台宣读祭文的时候,可就在此时,一声声巨大无比的爆裂声响起,地动山摇间群臣纷纷东倒西歪,就连赵构的身边也一瞬间跳出了诸多侍卫保护,随后便是烟尘弥漫,众人赫然的看着皇宫的东面,皇城的东墙..........倒了。
动静太大,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呼喊声,哭喊声乱成一团,直至他们被赵构呵斥稳定下来之后,东墙的烟雾才渐渐的被风吹散,也就是这一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那烟雾后面并排行来的白色军伍。军伍一体白衣白带,唯独几面大旗上刻着血红的颜色:“血债血偿,不死不休!”“大胆!”“什么人!护架护驾!”虽然搞不清楚情况,但是被卫家军那股哀愁的力量所摄,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往皇帝的身边靠拢,皇宫之内也立即涌现出大批的御林军火速赶来,唯独被众人遗忘的早已一心求死的马夫在看到白衣白军的一刹那,一声凄厉悲拗到无以复加的喊声从他的口中喊出来:“少爷!替老爷报仇啊!!!!”
“什么”赵构的眼睛圆睁,心中那抹不详的预感突然化为了现实,他已经隐约的猜到了这些人从哪里来.........
在马夫流出血泪呼喊而出的一刻,卫家军中至少有五骑冲出,速度快到极致将马夫救回,天地再度回归寂静,直到半晌之后,一名双目通红,披头散发的年轻人从军中之中下马踱步走出,冲着赵构的方向跪倒,口中高喊:“臣卫家军军主,布楚,闻听家师被奸人所害,特来请陛下给家师一个公道”,
“天理昭昭,还我公道!”在布楚的话语传出之后,数万大军齐齐怒吼出声,悲切之意直冲天地,满朝大臣无不赫然
所幸的是御林军也已经到位,牢牢的将百官护住,弓上弦刀出鞘跟卫家军对峙,赵构还未答话,一名大臣出身怒斥道:“放肆,带军强闯皇城,形同造反,还敢谈公道,你眼中还有君父吗!”大臣的呵斥,若是放在平时布楚自然是不会在意的,可李纲的死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这十数日他只想化身成魔,以无尽的杀戮来宣泄心中的暴虐,冷冷的看了那名大臣一眼,布楚起身淡淡的说了句:“杀了”便走回阵中。
“你敢!...........”大臣被气的须发皆张,可话说到一半却说不下去了,因为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卫家军在布楚的命令下竟然真的有了动作,整齐的军阵散开一条通道,四五个军汗拉出一辆奇模怪样的车子,车子上有一根巨大的铜管,后又有引线,军士完全无视掉众人的注视,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铜管对准了大臣所在的方位,刺啦一声火光亮起,随后是震耳欲聋的声响,众人只见一道黑影破空而出将沿途上的一切化为飞灰,几名恰好站在大臣面前的御林军还妄图阻挡,结果在接触到炮弹的一瞬间就被巨大的力量打的稀烂,至于那名大臣自然也成了天地间的一缕亡魂..
“战!”御林军存在的唯一目的便是保卫皇城和皇城之中的皇族,其中最重着莫过于帝皇,此刻城墙坍塌,又出现了前所未闻能隔数百里致人于飞灰的武器,御林军大将没有一刻犹豫,几乎在大臣死的同时就下达了作战的命令,可下一刻他又不得不停手,因为他看到那名年轻人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一挥手,身后再度推出数十门那种奇怪且威力巨大的武器,当然这并不是让他停手的原因,而是这一次,那些人竟然把铜管对准了赵构所在的位置........
然而布楚再度挥手,卫家军两侧的士兵忽然蹲下了身子,紧接着第二排也半蹲了起来,露出第三排的军士手中长长的火统,瞄准了那些飞扑而来的高手,可以放他们冲进了射程之内,才轰轰轰的枪声伴着硝烟响起,顿时那些大内高手就死伤了一大半,没等他们有任何缓冲的余地第二排的军士再度射击,第三排紧随其后..........三轮之后,射程之内已是无人能站着了........
夹杂着强烈火药味的硝烟弥漫开来,赵构第一次紧张到吞咽了一口唾液,当他看到布楚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少年究竟拥有怎样的实力,那些火炮就不说了,虽然没有见过,威力也是惊人,但以赵构的眼里不难看出它笨重的缺点,至于那些火统........大宋的军备之中不是没有火统,但似这种神兵利器,却直叫赵构产生了一种被死亡笼罩的感觉,强自定了一下心神,赵构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要说些什么了,推开保护自己的侍卫,冲着布楚怒道:“够了!你师傅的尸骨尚且在此,你莫非想要造反不成!”
见赵构终于说了话,布楚也就命人暂时把火炮的方向挪开,也不下跪,只是冲着赵构拱手道:“陛下,臣并没有谋逆之心,携军来此只是为了替家师讨回一个公道而已,望陛下明鉴!”
赵构有些被布楚的态度气到,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好好好,古今中外敢像你这么讨要公道的,朕还是头一次见,李师之死应天府早已查明,乃是其马夫失手所为,你想要什么公道!”
“陛下!家师之死绝非如此,乃是被人活活气死的,臣为人弟子没有照顾好老师已是不孝,今日纵使臣被陛下千刀万剐,也不能再让老师之死变成枉死!”布楚的声音坚定有力,伸手解开系在头上的白带,咬破手指在上面画出一道道血痕,他身后的卫家军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一声振聋发聩的吼声从他们的口中喊出:“血债血偿!不死不休!”
群臣一片哗然,李纲的死被应天府定性为仆人失手导致,可此刻从布楚的口中说出来竟然另有人为,一朝重臣,两朝元老的死因如此儿戏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赵构的脸色也闪过一抹灰色,下意识的瞥了康永等人一眼,发现几人面如死灰双腿抖个不停不由心中暗骂到废物。但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摆平布楚为重,不由脸上刻意露出诧异的表情问道:“此话怎讲?!”
布楚眼含泪光,命人将同样身着白衣的管家阿福请出,让他把当日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当管家阿福说道那几名书生之中有一人名为康永的时候,群臣再度哗然齐齐看向康永,康永顿时面色大变,几乎快要哭了出来,不过还是一口咬死与自己无关:“你..你..你撒谎,分明是你们家那仆人所为,与我何干,陛下面前,休要血口喷人。”管家阿福泣不成声的哭喊道:“陛下,老奴自幼跟随照顾老爷数十载,无论老爷为相时或是流放时都未曾离弃,如今老爷身死,老奴本也该一同前去,黄泉路上也好继续服侍老爷,可老爷冤啊,老爷一声刚直生平从未做过违心之事却被几个黄口小儿所害,老奴不甘,这才冒死跑回去将事情的详情告诉了少爷,给老爷讨一个公道啊”
管家阿福凄厉的哭声另在场之人无不动容,康永等人顿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旁边的大臣都下意识的跟他们挪开距离,一时间一种被天地孤立的感觉包裹了康永的心头,面如死灰的他虽然依旧在辩解,但旁人已经可以听出来他的色厉内荏。
“陛下,福伯已经将事情的经过讲了清楚,还请陛下下令将这几人转交给微臣,微臣誓要杀其以告老师在天之灵”布楚第二次跪下向赵构请求,赵构的表情有些犹豫,事已至此他也清楚了布楚可能真的只是为这件事而来,只要将这几人交给他,事情也就算有了个了解,可这样的话,帝王的颜面就无存了,天子不能有错,更不能被他人胁迫,于是便开口道:“哎,原来如此,也难怪你如此冲动了,此情可免,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率军强攻皇城已是死罪,自身尚且难保,这几人朕会命人将其拿下,由应天府为其定罪,至于你,束手就擒吧”
赵构说的风轻云淡,康永等人却顿时瘫软在地,他们知道,这次他们是完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纲竟然还有一个这么冲动的弟子宁愿拉着自己等人同归于尽也要替师报.......然而布楚却依旧跪在地上,静静的听赵构说完才道:“陛下...........微臣恕难从命”说完这句之后也不管赵构的脸色,便站直了身子,停直了身子用辽阔的嗓音道:“请陛下将老师的遗体交由与我,还有这几人也交由与我,微臣一定要手刃这几人,并亲自要送老师回家”
“大胆!”赵构被布楚气的一阵晃悠怒道:“莫非你以为以你犯下的行为,还想安然回去吗”
布楚看着赵构的眼睛,这是一种极为违礼的行为,但他却没有据地丝毫不妥,片刻之后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我布楚原本就是一介难民,天不收地不埋的孤魂野鬼!老师尚在时曾教我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如今老师既已被小人所害,我布楚大不了再当一次难民,有何不敢!”
“赵铭!”
“末将在!”
“李胜!”
“末将在”
“杀死老师的凶手就在前面,你们还等什么!”
“诺!”
在众目睽睽之赵铭李胜如同两名魔神一般从布楚的身后出列直奔康永等人而去,御林军刚刚想有所动作,布楚却面无表情的再次挥手,所有火炮再度瞄准了赵构,以至无人敢动!
“你!!!你!!!!好好好!!!朕倒要看看你今日如何脱身!”赵构也彻底的怒了,康永等人哭爹喊娘的被赵铭李胜一个个的拖回来卫家军军阵,当二人合力将李纲的尸体抬回来的时候,布楚连带着卫家军所有人都低身跪下,布楚更是多日以来的压抑被释放出来,抚摸着李纲的脸庞,哭喊的道:“老师,弟子无能,今日才来,让您受委屈了,来,弟子接您回家!”
半月之后,当卫家军回到伯纪县的时候全县之人皆是披麻戴孝,哀怨之气盘旋在伯纪县的上空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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