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若趴在窗户口,望着院中正自己人打着自己人的宋家众人,心里升腾着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恶心。
一边砍着自己心腹爱将,一边高叫着邓搈你大胆,邓搈你竟然敢杀我爱将的宋远宋大将军,戏演得异常的逼真。
那些被杀的将领惨叫却没有一丝演戏的成分。
宋远能稳坐骠骑营大将军的位置二十余年,自然也是有几分真本事的。那些被杀的偏将,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一直走在最后的宋远会将剑砍向他们。
精心筹备对上毫无防备,而且是一群露出空门后背的人,结果可想而知,会是多么惨烈。
宋远杀完人,反手也给了自己一剑,在臂膊上划出一条大口子。看上去血淋淋的,极是吓人,实际上根本没有伤及筋骨,用于唬外行人倒是绰绰有余了。
“祖父,他这是要栽赃给邓搈师叔么?”苏浅若忍住恶心,不停地用帕子蘸了清水洗着眼睛。看一眼起码得洗半盆水才觉得这眼没那么脏啊!
苏太傅收回视线,也用帕子印了印眼,“难怪邓搈会觉得但凡有一分与宋远相似都是耻辱!我算是见识了,这世上最无耻的人到底长着什么模样。你是不知道,邓搈整整吃了三个月的催肥药,才将自己变得完全不像宋远…”
“师叔真可怜。”
苏太傅点头表示同意。
宋远杀完人,仰面朝天,发出了一声交杂着震怒与哀痛的悲泣声,凄厉地大喊道:“邓搈,你杀我麾下十八爱将,我今天定然与你不死不休!”
长安街的地面突然颤了一下,那是因为两万兵马齐齐抬脚跺了一下。
按捺不住的宋家军冲进了太傅府。
入目之处惨烈血腥,大将军双目迸裂,两眼泣血地倒在血泊之中。与他同时进院的十八风雷将全部被杀,被人削掉了脑袋。
一地死未瞑目的头。
“将军。这是怎么了?”
宋远挣扎着起身站稳,指着雷锋塔的位置,哽了一下,似乎因为悲痛和愤怒而骤然失声了。
过得一息之后。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来,“邓…邓搈!”
宋远悲鸣着,目光一一扫视过地上的尸身,唇角渗出了丝丝鲜血,“郭言。李方,林令,付同,季真,王业,夏风…”
他的声音极度的悲怆极度的愤怒,说到后来已经语噎不详,无法再将后面爱将的名字道出。
最先冲进院的一名国字脸的将军接着他的话将剩下的人的名字一一喊了出来,“葛家纲,余全。任展卫,林安,柳胜开,应安,罗成,汤镇雪,卢靖南,北地…”
死亡人的名字被一一念出。
宋家军心中的怒火被挑至最高点。
“杀了邓搈!为死去的人报仇!”队伍里有人带头喊了起来,顿时群情激奋,喊杀之声响彻天际。
后面听到院内发生何事的宋家军们也随着喊起来。
喊杀声震天。群情激愤。
王丛立惊得一趔趄了一下,头上的官帽歪向一边,眼见着这局势已经完全失控,王丛立暗道了一声完了。
他是来调停的。人还没近院子。这宋家军和太傅府就已经演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这让他如何向魏皇交待?
如果有人将他来了连太傅府的门儿都没进,一句劝和的话都没说,甚至魏皇的旨意都没有对任何人表明过的事情写成折子呈给魏皇,那么,他这脖子上的脑袋很快就会搬家了。
不行,他至少得去院中说上那么两句。
“让开。让开,我是来传皇上诏书的中书令王从立。”
王丛立带着几个内侍监向前挤,听到是皇上下诏,前面的宋家军沉默了片刻,便自动让开一条道来。
王丛立抹着满头的大汗穿过此道,来到太傅府院门前,挤开堵着门的一名将军,踏进了院中。
随他一起来的几名内侍监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被人挡在院外,面面相觑。
“宋将军!宋将军!我是王丛立啊,皇上有诏到!”王丛立一面向前挤,一面喊。
宋远向前迎了两步,抬手扶住王丛立。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王丛立扶正了头顶上的官帽,抚了抚衣袍,展开诏书,正色读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院中的将军们唰唰跪下,低头叩首。
跪得最慢的宋远缓缓低下头,扶住王丛立的那只手闪电般的抚向他的后背,寒光一闪,一枚匕首便深深地扎进了王丛立的背心。
宋远跪下,又突然抬起头指着停止宣读诏书的王丛立,只略略扫了一眼,他便腾地站了起来,伸手扶住正倒向地面的中书令大人,后背的匕首又一抽一插,再补了一刀。
“王大人?王大人?你这…啊,竟然有人趁我等接诏之际暗中甩出匕首射杀了王大人!”
王丛立睁大眼看着宋远,口中不停地冒着血沫子。
宋远喟然一叹,满脸悲戚,“王大人,你放心,宋某一定会为你上折说明此事,并会为你请封,你便放心的去罢…你一片忠心,却被那等大逆不道之人射杀,宋某一定会将查出真相,为王大人报仇!”
王丛立的身子突然剧烈的颤了一下,喉咙中发出霍霍的声音,眼睛瞪到极大,手无力地垂下,诏书飘然落地。
又一个死不能瞑目人,他到死也没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远故意将王丛立的身体翻转过来,指着那把刻着彝文的匕首道:“这匕首好像在哪儿见过…”
“末将见过这把匕首!怕是邓搈的,邓搈当年抱着牌位成亲的时候,这把匕首便摆在喜堂上的。”
有人指证。
邓搈连皇使也杀…
当着他们宋家军的面杀人,而且成功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杀了邓搈!杀了他!”
“杀了邓搈!杀了他!”
“杀了邓搈!杀了他!”
血仇,耻辱,这是军人身上最背不住的两把刀。
宋远这一环扣一环的杀招,终于将宋家军的愤怒彻底引爆了。
苏浅若泡了一壶茶,斟了一杯给苏太傅,“祖父看得可口干,喝喝茶润一润嗓。”
苏太傅接过茶吹了吹,陶醉在茶香之中,“上好的信阳毛尖哦!”
呷了一口茶,满舌生香,“唉,这宋远不去当戏子,真是可惜了的。”
“嗯,是连仙楼的一大损失!何老板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振腕叹息错失名角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