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明春捂着左脸颊,滚烫火辣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肿起来了。红玉张大双眼愤怒的看着卢生道:“你喝点马尿就撒酒疯,有本事去找他啊,在这里打女人算什么本事?”随即心疼的抚摸安慰娄明春道:“小姐,你没事吧?”
娄明春只是看着卢生,一句话也没说,她不敢相信卢生会动手打她,以前他总是温柔体贴的呵护自己,满足自己所有的要求,对子惠也很好。可是今天,一切都在今天,在遇到高欢以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心里甚至有点很高欢,恨他带给自己的所有的苦难和悲伤,恨他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和羞耻。
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把自己给了他,却没想到最终的结局是自己怀孕却无力承担养育孩子的责任,而他,却远在他方,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无从知晓,后来在父亲和族长的双重压力下,她只能匆匆嫁给了从豫州赶来相亲的卢生,卢生虽然见面后就很喜欢自己,可那时她还心心念念的都是高欢,最后匆忙结婚,匆忙生子,匆忙的同卢生赶去洛阳上任。
一切都那么匆忙的发生了,让她来不及细想就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产后她一度郁郁寡欢甚至想到寻死,后来在卢生悉心地照顾,细致的关怀下,她不忍心看着自己儿子从小就没有母亲,所以为了孩子她才苟活到现在。
但是对高欢的爱渐渐的变成了恨,一天天,一年年累积起来的恨,在她内心还是深爱着高欢的,只是这些年听着高欢一路飞黄腾达,她关上房门独自落泪的时候多么希望有一天高欢可以高头大马的来接自己回家。
卢生还在醉醺醺的骂人让娄明春的思绪回到了现在,如今家里是这个局面,高欢要负主要责任。这个没有良心的负心汉!
“你说……你说话啊,你这个贱人!让红玉出去见谁了?是不是那个王爷,啊?”卢生已经满嘴胡话,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娄明春看着卢生,心里存世产生了强烈愧疚感,他其实也是这场闹剧里的无辜受害者。上前温柔的说道:“相公,我除了你和子惠,这辈子还能依靠谁?我今晚是让红玉去见那个人了,但是我和他绝无私情,我只是让红玉带话给他,让他以后不要来纠缠我们家。”娄明春此时看着卢生也是双眼含泪满脸梨花雨。
“我不信!你这个贱人,这么多年过来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现在看到以前的相好飞黄腾达了,看不上我这小门小户,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也配?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几手的货色了!”这话说的实在伤人,连红玉都气不过上去要打这个口无遮拦的卢生。
这是门外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道:“都给我住口,还嫌不够丢人吗?”是卢生的父亲卢侍郎在门口。只见老人一脸怒气的看着娄明春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说完拂袖而去,娄明春这下真的没法再住在这个家里了,连老人都开始嫌弃她。
封建社会世家大族的门风家纪那是相当严的,所以娄明春能体谅老人家的心情,这种事要是被父亲知道肯定也会气个半死,万恶的高欢登徒子,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真不知道自己前世造了什么孽,会遇到这个克星。
卢生还在絮絮叨叨的骂人,忽然隔壁传来子惠的哭声,娄明春立刻起身要去查看,这孩子肯定是下午玩累了睡着了,现在这回该是醒了。
卢生在娄明春出门之后骂了一句:“老子都绿帽子这么多年,恐怕那孽障都不是我卢家的种把!”这话犹如刀子一般深深刻在了娄明春心坎里,直淌血。可是她还是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那晚娄明春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泪,手绢一块一块的都哭湿了。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才在红玉的安抚中睡去。
早上娄明春红肿的脸颊和双眼,起来给卢生和他的父母准备早餐,在厨房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每一个下人都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的,这个平日里端庄舒雅的少奶奶居然红杏出墙和齐王有过奸情,这样的风言风语下午就传遍了整个卢府,在她们眼里这英俊神武的齐王殿下如同白马王子一般神圣不容侵犯,只有晚上在梦里才能偶尔亵渎一下,可是这少奶奶居然曾经和他有过一腿,这让府里上下的大姑娘小媳妇心里都暗暗不平:凭什么是她!
红玉也没少打那几个嚼舌根子的洗衣服仆妇的耳光,可依然止不住这瘟疫一般肆虐的流言蜚语。
这几天娄明春连房门都尽量不出来,名利的刀子世俗的眼,女人活在这个世界往往比男人更加辛苦,因为她们的顾虑和制肘往往比男人要多。
高欢也是最近几天愁眉不展,他还在为娄明春以及孩子的事情犯愁,他心里一直想确定一件事: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可现在的医学无法做亲子鉴定,有人说过滴血认清,但是前世高欢就已经在大学里学过,那玩意儿是骗人的,伪科学。谁信谁当孙子。
高岳和高仲明看着高欢每天唉声叹气的,没法子,只得来求慕容恒这个老夫子想办法。
慕容恒听完知道捋着胡子老神在在的笑道:“此事也好办,只需如此这般,你们就能替主公把事情办妥。”两人听慕容恒说的办法都喜上眉梢,这确实好办法。于是赶紧回来告诉高欢他们两“想到”的办法。
高欢听完他他两的话半信半疑的问:“这能行吗?你两说这个办法我觉得有点不靠谱啊。”
“大哥,不,主公,这办法连慕容先生都说好着呢怎么会不靠谱!”高仲明一脸得意神色,谁知高岳狠狠用手臂捅了他一下,一个劲冲他使眼色。
高欢恍然大悟的说道:“我就说凭你两的智商绝无可能相处这么馊的点子。果然那是老夫子教你两的。”说完狠狠瞪了高岳一眼。
高岳十分无辜的看着高欢尴尬的笑着说:“大哥,我这不是看你整日愁眉苦脸的想替你分忧嘛。”
“替我分忧就是把我的私事说给老夫子听,你这叫泄露隐私。”高欢像和他无法沟通一样看着高岳,这小子居然还傻乎乎的笑了。高欢对他的反应真是无语了。
过了两天高欢以皇帝的名义让宗室大臣的家眷都进皇宫给太后道贺庆生,其实这太后压根不是过生日,都是高欢一个人整来的。
按道理国子监的职员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但是高欢特批了卢生的名额,为的就是在皇宫里私会娄明春,把事情问清楚。第一家眷觐见是不能带男性进皇宫的,第二以太后的名义,谁都不敢不来,不来就是欺君就要杀头。看来高欢也是手舞权利大棒开始徇私了。
整个卢府都在议论少奶奶要去皇宫的事情,不过这次是好事,国子监只有卢府被破格选中,自然是十分荣耀的事情,可是真实的内情只有卢侍郎和卢生心知肚明,高欢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眼看进进宫的时间要到了,娄明春还在做最后的补妆,这几天她精神萎靡不振,神情憔悴不堪,整个人都失去了光彩,加上红肿的双眼和紫青的脸颊,这卢生下手太重了。
这是卢生推门进来,一言不发的走到娄明春面前,现在她有点怕他,因为他从未像那天晚上那样歇斯底里的打骂她。娄明春怯生生的转过脸欲言又止的看着卢生。
“红玉你先出去,我和少奶奶有话说。”卢生一脸平静的说道。
红玉本来不想走,可是在娄明春小声的哀求下:“走吧,我没事的。”她只得退出房外。在门口守着,万一卢生再动手,红玉这回进去可不客气了,她都想好了,照裆踹!
“明春,你知道我的心意,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孩子现在也大了,念在我们夫妻一场我不想闹的不可开交。”说罢卢生盯着娄明春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今晚不要进宫,我让父亲去给皇上请罪求情,就说你得了急病会传染。”
“可是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太后那边怎么交代,万一好事者把我没有生病的事情走漏出去,那咱家就是欺君之罪,夫君你可要想好了。”娄明春信里坦荡荡,所以说这话她毫无惧色,她只想让家人平安,不想再生事端,即便进宫遇到那个谁,她也不会搭理他的。
可是卢生听娄明春的话就不一样,他现在风声鹤唳的,听风就是雨,这几天满城风雨的谣言让他快疯了。正所谓人言可畏,有的人为了富贵荣华让妻妾都出卖肉体色相去勾搭权贵们,甚至最后和权贵们共享一妻让他们觉得十分光荣。可卢生是自幼受儒家思想熏陶长大的,三纲五常伦理道德在他这里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平时在国子监就很看不起那些逢迎拍马的无耻之徒,现在让他的妻子去和旧情人见面,就等于杀了他。
“我说你不要去就不要去,有什么罪过我来背就是。”卢生此时就算赌上身家性命也要保住家族清白。
娄明春觉得卢生现在真的走火入魔,事到临头再来说自己得了疾病不能去,你真把皇宫的人当傻子?把高欢当傻子?这个时候说不去就等认输,而且是满盘皆输,她太了解高欢的性格了,他绝对会抓住这个机会落井下石的。
“这样真行吗,我现在才说不去,皇宫里来接人的马车都等门口我这会说不去了?”娄明春自己都觉得卢生幼稚可笑,但是她不忍心去驳斥他,他是因为爱自己才变成这样的。
卢生此时又发怒了,对着娄明春大骂道:“你这贱人我就知道你水性杨花,这么着急的想进宫找你的相好私会!?”
如果前几天卢生是因为喝醉酒糊涂了才骂人打人的,那么今天他此时此刻的无理取闹就是最真实的心理写照。他变了,变得娄明春都不认识他,不再是那个熟悉的温柔的相公,变成一个被猜疑很嫉妒心控制的暴力狂,夫妻之间如果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何来幸福之言,此时娄明春在心底已经对卢生感到绝望。
“我是奉诏进宫,不是跟谁私会!我不能因为只想着自己的难处就不顾家门荣辱。欺君之罪不是我们一家能承受的,甚至可能连累整个家族。”娄明春也是寸步不让的说明了自己进宫的道理。
卢生双眼爆射出寒光,扬手又想打娄明春,谁知娄明春平时温文尔雅,此刻内心的倔强和刚烈也展露无遗,把脸扬起来对着卢生的手。意思是你打吧,随便你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打我了。
这时卢侍郎推门进来大喊一声住手,开口骂卢生道:“孽子还不快住手,你这是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的处世之道?”说着让红玉进来把娄明春送上马车和太太一起赶往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