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上。
夜幕漆黑,两千多名阿军,骑着自己的马,悄悄地前进着。
阿人是波斯伊朗系统民族,本来生活在北高加索,一百年前,拔都蒙哥的蒙古长子军,征服了阿人。之后,阿军归附蒙古,成了蒙古军队的一支重要力量,跟随着他们,南征北战,之后,来到了中原。
他们的身上,有着典型的中东人的特征,大鼻子,浅蓝色的眼睛。他们能征善战,尤其是骑射,并不亚于当初成吉思汗的怯薛军,身体素质耐力甚至更突出。
虽然到了现在,阿人作为最重要的色目人之一,跟着蒙古人一同堕落了,但是,他们仍然是有一定的战斗能力的。
这次,他们被调到了这里来,是因为,有消息说,这里有一支反贼,正在准备起义。
脱脱做出了充足的准备,因为陈风的提醒,他也意识到了有可能出现的民夫反叛的局面,对于这个局面,他解决的办法,就是扼杀在萌芽里。
随着修理黄河,脱脱还调遣了六千阿军跟随,有这支精锐的部队,能够把任何起义的烈火扑灭。
他们悄悄地靠近了自己的目标。
在离目标还有两里地的时候,他们就纷纷下马。马蹄子已经提前被用布包住了,听不到声音,他们的武器上,也都抹了一层泥,防止反光。
他们在慢慢地走着,走着,终于,到了目标的前方,此时,目标还笼罩在寂静之中,他们没有丝毫觉。
“上马,冲锋!凡是活着的,全部杀死!”阿军的领下令道。
顿时,所有人上马,挥舞起了自己的马刀。
冲!
“嗖,嗖嗖。”几枚带着火的箭矢,射到了茅草屋上,顿时,着起火来。
火光中,惊慌失措的人跑出来,他们面对的,是弓箭和马刀。
………
“父亲。”刘福通看着仍然在昏迷之中的父亲,脸上露出了关心和愤怒。
远处,就是他的家,此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他们在几里之外的长亭上。虽然现在是晚上,那里,还有劳工在打着火把的士兵的监督下干活,连他们家的宅基地的石头,也全部刨了出来,用来给新的河道加筑。
这就是元朝,腐朽的,到处都是压迫的元朝,自己要打破这个蒙古鞑子统治的国家!
刘福通没有单单地恨贾鲁一个人,他知道,在这个国家里,从上到下,全都是和贾鲁相同的货色,想要改变这一切,单独地干掉贾鲁一个人,远远不够,需要彻底推翻这个国家!
“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带着父亲,去亲戚家避一避吧。”刘六说道。
“福通…”就在这时,怀抱里的老父亲,慢慢地转醒了。
“父亲。”刘福通说道。
“鞑子坏我家园,连祖坟都不放过,我们,我们…”老父亲话还没有说完,呼吸越来越弱,感觉到喉咙上,有一口火辣辣的东西,他忍不住咳嗽了两下。
鲜血喷了刘福通一身,怀抱中的老父亲,却慢慢地变重了,变冷了。
本来,老父亲对他从事的活动,还有些不满,但是,现在,他的老父亲,终于在临死前,肯定了刘福通的行动,打鞑子!打破这个朝代!
“父亲,你的仇,孩儿一定会为你报的。”刘福通眼睛红了,泪水却没有出来。
“刘兄弟,刘兄弟…”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个急切的声音。
谁?刘福通站了起来。
远处,一个骑马的人,正在向这边赶来,他的身影,在夜幕中显得那么孤寂。
就在快要到刘福通面前的时候,马却突然跑得脱力,两只前腿,扑倒在地,马上的人,也跟着一个骨碌,滚下马来。
刘福通猛跑两步,从草丛里将跌落下马的人扶了起来,借着月光,他看清了这个满身是血的人,居然是杜遵道!
“军师,军师,怎么回事?”刘福通问道,同时,一只手在他身上摸索着,不知道是伤到了哪里,怎么到处是鲜血。
刚才翻身下马的时候,杜遵道摔了一下,幸好没有伤到骨头,他急切地向刘福通说道:“几个时辰前,鞑子兵偷袭了我们,教主他恐怕凶多吉少了。”
鞑子兵偷袭?刘福通此时,两眼冒火,刚刚失去了父亲,现在,连他最尊敬的教主,都凶多吉少了,他已经彻底被怒火占据了头脑。
“小六,牵马来!”刘福通大声喊道。
“刘兄弟,你要干什么?”杜遵道问道。
“我去救出教主来!”
“你不能去,那里现在都是鞑子兵!”
“有鞑子兵,那才要去,我要将鞑子兵杀个干净!”
“不!”杜遵道说道:“你现在不是要去救教主,而是要立刻动我们的教众,我们等不到石人出来,就得提前动起义了!我们需要立刻动攻势,拿下颍州!”
动教众,拿下颍州!刘福通的心里,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
前面的仪仗,还真的不小啊,陈风远远地看到了扬州城外十里坡,那里临时支起了一座亭子,前面站满了人,扬州城的六品官员,恐怕是都到齐了。
轿子,吹喇叭的,敲鼓的,看样子,比迎新娘子还要热闹。
陈风知道,他们是来迎接自己的,本来,他宁可悄悄地进城,也不愿意搞这么大的阵仗,他可不喜欢怎么招摇。
但是,自己若是悄悄地进去,那相反还会落下话柄,说自己架子大,说自己不给面子,到时候,就不好招呼了。毕竟,为官之道,就是花花轿子大家抬,彼此吹捧着,面子上的工夫,可得做足了。
“驾。”陈风抖了下马的缰绳,慢步上前。
“咚,咚咚…”响起了几串爆竹声,几名仆人,早已经准备好了这些东西来迎接。
“大哥,风弟回来了!”站在人群一旁的陈若兮,向陈守道说道,这个排场,虽然有这些官吏们捧场,不过,大部分还是陈家搞出来的,陈家好容易出了个六品大官,不这么迎接一下,陈家老爷子是不甘心的。
听到陈若兮的话,陈守道振了振精神,为了迎接这个弟弟,这次的运盐,陈守道都没有跟着出去,风弟回家来,这可是件大事。
他们俩身后,老二陈守业就不是那么高兴了,本来,对这个弟弟,陈守业没什么好感,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弟弟,现在成了个大官。老爹派他出来,跟着一同迎接这个弟弟,此时,陈守业的心里,各种滋味都有。
“陈大人,辛苦了,一路过来,看你的脸都晒黑了。”
“陈大人真是高风亮节,这一路上,也没有多几个仆人伺候,也没有坐轿子,没有一丝铺张浪费,实乃我辈楷模啊。”
陈风还没有下马,那群官员就围了上来,一个个地向陈风说道。
“各位真是太客气了,出城十里相迎,这可让陈某深感不安了。”陈风下了马,向各个官员说道,这里面,有他认识的,不过,大部分都不认识。
目光扫过了众人,他却在亭子里,看到了一位坐着的蒙古大汉,顿时心里一惊。
扬州路的总管等大官,都没有到这里来,他们若是来了,就会自份,以后的亲热是肯定的,但是现在,他们都很清楚自己的地位要更高。
但是,这扬州路最高的官员,达鲁花赤,怎么也来了?
“达鲁花赤大人,下官不知您也来到这里,真是让下官惶恐。”陈风赶紧甩过这些人,向坐在亭子里的那名蒙古人说道。
“陈大人客气了,脱脱大人很是关心,看你路途中有什么变故,所以,遣我一同前来相迎,和你一同回来的,这位可是?”忽都贯木问道。
“小雪,见过达鲁花赤大人。”陈风向韩雪说道。
韩雪虽然心里不情愿,脸上依旧满是笑容:“民女韩雪,见过达鲁花赤大人。”
“免礼,免礼。”忽都贯木说道:“这位韩雪,可是你要迎娶的第二房夫人?”
关于迎娶韩雪,陈风并没有对外宣称过,这时不觉心下犯疑,这位达鲁花赤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而且,脱脱大人遣他前来相迎,这里面,可就有很多讲究了。陈风想起来,三宝奴也曾受脱脱的命令,前来相送他,一迎一送,简直就像是监视他一样,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问题?
而且,忽都贯木对自己的随行人员,还非常关心。
这些疑惑,都在一瞬间,听到忽都贯木说韩雪是自己的第二房夫人,陈风回答道:“让大人见笑了。”
这时,其他的官员,也都听到了忽都贯木的话,本来还以为这个随行的人是个丫鬟仆人之类的,没想到,陈风这回来结婚,连二房都捎回来了。顿时,羡慕之情,油然而,这次可是自内心的钦佩。
四处找遍,也不见敏敏,脱脱将目光重新放回了陈风身上。脱脱确信,敏敏一定会去找陈风,所以,他紧急命令,忽都贯木监视陈风的一切行动,尤其是要注意陈风身边的女子。
忽都贯木忠实地执行了命令,但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在这里,就说了是脱脱遣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