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眼神里的疑惑,越羽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毫不在意的笑道:“你别多想,不过是七三巷的居民跑来跟我说巷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天仙般的美人。听他们形容却是与你一般无二。所以我便猜到是你。但——”
他眸光一沉,语气严肃道:“你去那种地方终是不妥,若是有事要办可以托付给我,我找人帮你办好!”
看着他坦诚的眼神,玉如颜为自己刚才的猜忌和不信任感到羞耻,她红着脸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良久才呐呐道:“谢谢公子的照拂,我······对不起,我不应该怀疑你,你······你怎么会害我呢,是我多心了。”
她慌乱的向他致歉,越羽并不在意的淡然一笑,“无事。你有防备之心实属应当。”
看着马车离去,他静静的立在门口久久没有离去,平静的眸子里涌起波涛,想到将来的种种可能,眼神里不禁闪过诸多不忍。
清茶上前轻轻问道:“公子,许多街坊都来问医馆什么时候重新开门看诊?”
越羽眸光里闪过疲色,叹息道:“告知街坊,无为医馆要暂时关门了,你好好跟街坊们解释致歉,请他们谅解!”
马车往安哥之前居住的小院子走去,一路上玉如颜都陷入沉思,越羽刚才的话倒是给了她提醒,自己之前那样显眼的去七三巷确实太引人注目,若事后被人查起只怕也会很容易查到自己身上来。
安哥看着她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由担心道:“公主在烦恼何事?”
话一出口她转而想到刚才门口越羽提及的七三巷之事,不由奇怪的连问道:“公主去巷子里干什么?听说那一带很多瓦窑,出入皆是······”
说到瓦窑安哥不自禁的想起自己的秦香楼的遭遇,心里一沉,脸色暗了下去。
玉如颜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看着她沉寂下去的黯淡样子,不由感觉到万分的痛心,即便如今治好了她的身体,但心灵上所受到的创伤却是再也无法复合了······
将安哥安排好,玉如颜出门回府时正好看见小刀回来了,她将越羽托她带回的宝剑交给小刀问道:“事情进展如何了?”
小刀脸上闪过兴奋的光亮,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人选已找到了,已找机会送进府里,不出所料,应该
很快就有消息。”
经过越羽的提醒,玉如颜不禁担心的问道:“人选是否牢靠?会不会突然反目供出你我来?”
小刀明白她的担心,笃定道:“姐姐放心,她得此病本已被人抛弃街边等死,家中父母也是年老力衰,一贫如洗,父亲还是个赌鬼,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将她卖到那种地方。所以我承诺事成后给她银两让她治病帮她赎身,还帮她父亲还赌债,最重要,我明白告诉她,事成后相府必定会杀她卸恨,若没有我们的帮助,她是逃不出相府的魔掌的。她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踏上这条船就别想再回头了。”
说话间小刀脸上又显现戾色,他冷冷道:“以防她半路退缩,我已将她父母弟弟看管起来,这样就万无一失,不怕她不听话了。所以姐姐的担心根本不需要!”
看着面前满面戾色的小刀,玉如颜心里震惊不已,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曾经单纯简单的小刀变了,变得手段老辣,行事果断,并且浑身散出来的阴戾气息让她很陌生。
她不过是找了一个与她长相有五分相似的姑娘做笔交易,双方自愿,无怨无悔,但没想到小刀却已将交易变成胁迫,背着她竟然将人家父母家人都控制住了······
她怔呐道:“当初同她说好是花钱请她做事,但如今你控制人家爹娘只怕······不妥吧?”
小刀不以为然道:“只要她好好办事,我自不会对她家人怎么样,但若是她敢出卖我们,我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小刀在说‘出卖’二字时牙齿咬得咯咯响,面容竟然变得扭曲狰狞。
玉如颜心里一颤,自从上次王府搜府事件后,她总觉得小刀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呆,仿佛有了满腔的心事和烦恼,然而当她问起时,他却一个字都不肯说。
以前的小刀可是从来不对她藏话,事无巨细都会跟她说的。
她由后门进府进接去了紫罗院,将越羽的话传递给古清儿,让她放宽心,把解毒药包拿给冬草去煎熬,正要出门却听到古清儿在后面问道:“姑娘聪慧,可有想到是谁害我?是秋葵院那位吗?”
玉如颜没有将心中所想告诉她,只是冷冷道:“我并不知道是谁下药害你,但如今大夫已说药中剂量对胎儿无害,你只管安心喝下解毒药,相信不用多久你身体就能恢复如常了。其他事暂时不要去管,好好养胎吧!”
路过花园往云松院走,突然看见花圃里围满了人,走过去一看,只见仆人们一个个掀着铲子将珍贵的牡丹芍药连根挖走,再种下新的花苗。而令她没想到的是,穆凌之也在人群里,见她过来,搂着她的纤腰站在花圃前,指着新种下的花苗笑道:“这些全是蔷薇茉莉花苗,你看可还喜欢?”
玉如颜见好好的牡丹花芍药被挖掉不要,心里疑惑道:“殿下,这些花开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把它们挖了?这些可是非常珍贵的名品啊!”
穆凌之看见她满脸惊讶之情,会心一笑,宠溺的捏了把她的鼻子笑道:“再好看的花你不喜欢都是白搭,以前在军营,天天看见你在外面采了野蔷薇山茉莉回来,所以我就把这把花圃全种了各种各样的茉莉和蔷薇,现在种下,到了夏天就可以开花了。你可喜欢?”
玉如颜心头一震,她万万没想到穆凌之大动干戈的修改花圃只是因为讨她欢心。这样突如其来的恩宠让她半天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看着面前成遍成遍的花苗,心里感到无比震憾!
半天,她回过神来满面惊喜道:“我——很喜欢。”
种什么花不重要,最主要的是他对自己的一片真情!
终于,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心酸,她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日久生情!
她仰头看着穆凌之深邃的眸子,眼睛酸涩难受,声音激动哆嗦道:“殿下,谢谢你的一片真心,我······我,能得到殿下如此对待,就是现在让奴婢去死,奴婢都知足了。”
她不知用何种语言来表达心里的情感,语无伦次的说着,穆凌之闻言心里一滞,突然神情严肃,皱起眉头怜惜道:“傻丫头,你怎么如此容易满足?一片小小的花圃而已就值得你如此······”
他为她感到心酸,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光洁的面颊,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无奈又心疼道:“你这样的性子让人······从来不求不闹,一点点小小的恩惠就感动到不行,坚强懂事到让人心疼——让我心疼!”
穆凌之突然的话语让玉如颜呆住了,她怔怔的看着面前对自己满怀怜惜的男人,心里翻腾起滚滚热浪,过往的心酸,如今的甜蜜齐齐涌上心头,她感动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望着他宠溺的目光舍不得移开眼睛。
良久,她听到自己飘渺声音,“殿下······你对我这般好,我要如何回报?”
穆凌之拉起她的双手,摊开掌心细细看着她掌心里纵横交错的伤痕,心疼的细细摩挲,缓缓道:“我之前一直怀疑你是齐国的五公主,直到在军营昏迷后我看到你的双手——”
“你的双手是我见过最丑陋的一双手,布满伤痕老茧,一点都不像女儿家应该有的样子。但却是让我最难忘最心疼的一双手。”
“我知道你曾经必定吃过很多苦······所以我想说,你的过去,我无从参与,但你的未来,我一定——奉陪到底!”
他铿锵坚定的话语像最温暖的阳光照进她晦暗的心田,一颗心狂热的仿佛要跳出心口来,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快,趁着现在将你真正的身份告诉他!
玉如颜艰难的咽了下喉咙,到嘴的话堪堪就要破口而去,但她实在不愿在这样难得的眷恋时刻扫了彼此的兴,于是指着面前的花苗仰头看着穆凌之,滟潋的眸子晶晶亮,深情道:“看着这一圃花苗,我已迫不及待的盼着夏天快点到来。我想,到时这里必定成为一片绚烂的花海,芳香扑鼻蝶舞成双,殿下,到时你可要陪我一起来看花!”
“不止你我,还要加一个人!”穆凌之眸光含笑,神情却异常认真道。
“还有谁?”玉如颜有些懵懂的看着他。
“还有我们的孩子!”穆凌之的语气坚定,看着她一脸错愕害羞的样子,他板起脸冷冷道:“你欠我一个儿子你不知道吗?”
“啊······”
还没等她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穆凌之突然打横抱起她疾步往云松院去,一路上,撞见无数下人丫环,众人见殿下亲自抱着玉如颜,一个个惊羡不已,不到半刻时光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王府。
玉如颜羞愧的将脸埋在穆凌之的怀里,脸红到滴血,不停的求穆凌之将她放下来,可他仿佛听不见似的,大步流星的往云松院走。
径直走到主屋将她往床上一扔,欺身压上去,勾起唇角邪魅笑道:“看来,为了咱们的儿子,我们要更加努力了······”
红帐翻滚,情意飞扬,云雨过后,穆凌之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耳根低喃道:“男人都喜欢三妻四妾,可我只愿求得一生挚爱。如今与你在一起,别的女人在我眼中不再是女人,有了你,我仿佛有了全世界。安氏她们已成定局,但我向你保证,往后王府不会再有新人。”
看着他无比认真的模样,玉如颜眼睛又酸涨起来,男人三妻四妾平是寻常,何况他还是尊贵无比的皇子,后宫三千佳丽都不为过,可他竟然愿意为她放弃天下美色,惟独宠爱她一人!
她动容的看着他,流光的水眸仿佛落下满天的繁星,捧起他的脸颊印上自己的深吻,声音坚定深情——
“愿得一人心,白不相离!”
其实从军营回到王府后,她每次侍寝穆凌之都没有再让人给她准备避孕的汤药。可这么久时间已来,穆之已很少到其他院子过夜,基本留宿在云松院,可她身体却没有一丝动静······
第二天一早,玉如颜坐车来到无为医馆,可敲了半天的门也不见有人应门,隔壁的街坊探出头来看到是她,道:“姑娘别敲了,医馆关门了,越大夫他们昨晚都搬走,院子里没有人了。”
玉如颜心里一空,莫名的涌上慌乱,虽然与越羽相熟至久,但她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每次要找他都会习惯性的来无为医馆,可如今医馆关门,她要去哪里寻他?
她跑到锦里客栈找掌柜打听越羽家在何处?可掌柜的也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越家到底在哪里?
穆凌之曾经跟她提起过,说越羽是一个很神秘的商人,身份成迷,与外界相交甚少,外界关于他的身份传闻也是寥寥数语,只知道他是闻名天下的商贾,其余信息一概不知。
站在繁忙的街头,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流,玉如颜心里茫然失落,直到此时她才想到,她对越羽的了解真是少之又少,除了知道他的姓名,他年纪几何?哪里人氏?家居何处她一概不知道!
心里仿佛空了一块,越羽是她在大梁的第一个朋友,一直对她呵护有加,现在他突然消失不见了,她的心顿时空缺了好大一块,天大地大,他到底去了哪里?怎么一言不就悄悄离开了?
小刀也舍不得越羽就这样消失了,但在看到玉如颜失落的神情后,他不免劝道:“姐姐,越大哥或许是有事出远门了。你放心,只要知道他的商铺在哪里,终有一天我们会找到他的。”
听了小刀的话,玉如颜心里宽慰了些许,是啊,只要知道他的商铺在哪里,她总是有办法可以再找到他,她还欠着他那么多恩情没还呢······
在街上了半天呆,她只好走进其他医馆看病。大夫帮她把过脉后告诉她,她之所以一直不怀孕是因为胞宫过寒,只有先将胞宫养好才有机会怀孕。
买了一大堆药回府,她不想让穆凌之担心她,想着反正如今安哥身体已好,她不用天天出府,有的是时间,就悄悄把药拿到小平房,悄悄自己熬着喝。
从平房喝完药出来,穿过长廊往回走,新种的花圃前站着一位素衣丽人,却是安岚亭亭站在那里打量着花圃里的新苗,玉如颜避之不及迎面撞上,安岚见到她,收起眸光里的灰暗,换上平淡的样子笑道:“听说殿下劳师动众特意为妹妹开辟了一块新的花圃,我慕名过来瞧瞧。”
纤纤玉指指着花圃里娇嫩的苗儿笑道:“一颗颗长得还真是好,冬日已过去了,日头越来越暖和,这样的好天气最适合花木生长,不过几日已是长高了一大半,这冲天的势头跟妹妹如今得宠的情形倒是很像啊,只怕不用多久,妹妹就能坐上王府第一把交椅了,我在这里提前祝贺妹妹了。”
她话里含义颇多,玉如颜不动声色道:“花圃就在这花园里,殿下种下的花任何人都可以看,其实算不得为我一个人而种,所以,没什么好值得庆贺的!”
她敛身行礼朝前继续走,安岚的声音在后面徐徐响起:“前两日府里管事来跟我禀报,说是殿下特许让紫罗院设下小厨房,妹妹可知情?”
玉如颜回头浅淡一笑道:“我只在云松院当差,府中其他事从不过问,所以紫罗院里的事并没有耳闻。”
“呵,紫罗院自从封院后殿下再也没有去过,之前那么长时间都没给她设置小厨房,怎么突然想起这事?妹妹成天在花园里走,而紫罗院就在花园的边上,我想,会不会是妹妹看到什么去跟殿下说了,才会让殿下对紫罗院上了心?”
不等玉如颜回她的话,她一步一步上前盯着玉如颜冷冷道:“不过短短几日妹妹就忘记当日之约了么?”
玉如颜嗤笑出声,同样冷漠道:“当日之约全是姨娘一厢情愿,我并不苟同,所以······”
话未说完,安岚怒极而笑,截断她的话冷冷道:“别以为我真的必需靠你才行。我只想奉劝你一句,管好自己事,固好自己的宠,有心去关闲事,不如小心看好自己的后院,小心起火才对。”
她冷冽阴狠的目光如利刃扎向玉如颜,这样的威胁她从来不怕,只是今日她却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慌······
三月初一是穆凌之的生辰,他老早就跟她讨过要生日礼物,玉如颜很为难,想着他做为皇子,什么金银珠宝奢侈宝贝没见过,绞了脑汁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到要送什么东西给他才好,若是也像其他姨娘夫人一样送他衣物刺绣啥的,估计他会把她绣成衣服晾起来!
直到生辰前的第三天,她才绞破脑汁想到要送他的礼物,于是天不亮就出府去了。
她每天早出晚归,穆凌之奇怪的问她在忙什么,她不肯说,只是朝他神神秘秘的傻笑着,穆凌之大概猜到她是在为自己折腾生日礼物去了,也就不再多问,暗自在心里期待。
三月初一的一大早,穆凌之就进宫去了。每年生辰他都是中午在谢贵妃的宫苑里和父皇母妃过,晚上再回自己的王府和府里的女眷们一起过,今年也不例外。
送他出门后,玉如颜也立刻马不停蹄的赶来糖人铺子。想了好久她才想到,要亲手做糖人送给穆凌之。
三天时间里,前两天都是跟师傅学手艺,后面一天却要赶制出十二个不同的糖人来,这对于初学的她来说,实在有些困难。
她所要做的十二个糖人全是穆凌之一人,只不过是他不同时候的样子,有他穿着铠甲时的威风凛凛,也有他穿着便服喝茶小憩的随意自然,还是他闲庭阔步的潇洒俊朗······
十二个糖人浓缩了他在她心里的所有影相,她一边认真的捏着糖人,一边回想他们之间的重重过往。想到穆凌之见到自己这份礼物的时的惊讶样子,她心情雀跃无比,恨不得立刻把礼物拿回去给他看。
从早上一直忙到太阳西沉,她腰酸背疼,手上不知道被糖水烫出了多少个水泡,但一想到穆凌之得到这份礼物时的惊喜,顿时所以疲惫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甜蜜幸福。
等最后一个糖人成型做好,她小心翼翼拿着做好的十二个糖人飞快往王府赶,这个时候恐怕穆凌之早已回来了吧。
回到府里,前面的大厅里已张灯结彩,红烛高悬,丫环仆人一个个穿梭其中忙碌不停。玉如颜提着手里装置糖人的盒子向云松院走去。
不知是不是下人们都到前面忙活去了,云松院里今日格外的安静,静到她还没走到卧房就听到了让人心跳的喘息声······
这样的喘息声她并不陌生,她呆滞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然而卧房的门并没关牢,透过半开的门扉,她清楚的看到床上交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男的当然是穆凌之,而女的·····女的竟然进云松院没几天的陈燕飞!
仿佛一道惊雷炸过头顶,她脑子里轰的一声只剩下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声响已经停了下来,而她却一直怔怔的站在那里动弹不得,她好想逃离这里,可全身仿佛被人下了定咒一样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与其他女人在她面前云雨巫山,心口的撕疼让她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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