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 萧仲青和梅凡也不是第一次来谢飞府邸的, 早在几年前, 他们也勉强算是这里的常客了,一年来个一次半次的,和谢飞大人商量一些跟金陵安保有关系的事情。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可没认为谢飞大人有什么问题, 只是觉得他沉默寡言,不怎么善言辞,但对大楚还是忠心耿耿的。倒不是现在谢飞大人有做出什么对不起大楚的事儿,只是他们对这位兵部尚书大人心存芥蒂, 自然不会像往常那样和他畅所欲言了。
话说早在几年前, 金陵城周围也不是那么的太平, 盗匪横行,给金陵城周边镇郡的百姓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朝/廷几次派人围剿都没有什么作用, 那帮贼匪也算是机灵,一看到/官/兵/来了,立刻躲到深山里猫着, 等/官/兵/走了, 继续跑出来为非作歹的。一来二去, 倒是成为了金陵城的一大祸害, 赵桓宁心中的一颗毒瘤, 让他头疼不已, 每次的议会听着众臣因为这个事儿争吵不休,都烦闷得很。
最终还是定国公提出了一个方案,让几个勋贵子弟假扮成纨绔,诱敌深入什么的。而金陵城里功夫还不错、脑子也很聪明、可以随机应变的也没几个,萧仲青和梅凡就是最佳的人选。不过,赵桓宁也不可能每次都让他们俩去冒险,所以,这种事儿还是轮流来做的。
虽说就是在金陵附近剿匪,但士兵们每天的衣食住行也是要考虑的,杂七杂八的东西还真的是不少,最重要的还是粮草,若是没饭吃,恐怕没人愿意去剿匪的。所以,剿匪的章程定下来的,一时半刻也不能成行。派什么人出征是归五军兵马司负责的,而这后勤的保障工作却是要兵部来配合的。
这谢飞大人是个正人君子,自然不会做出那种刁难人的没品之事,可他手底下的那群人就不好说了。这就是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不过,有的时候,大事就毁在这些小人的手里。好在大楚的运气不错,赵桓宁的运气不错,小人都被揍趴下了。
那个时候,萧大少爷尚未入仕,还没有成为大楚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不至于说太天真浪漫吧,反正也挺理想化的。虽说两世为人,但两辈子的起点都挺高的,别人努力十几年才能到达的位置,他倒是没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了,跟下面的小人打交道的经验并不是很多。就算是和梅凡两个在街面上乱晃的时候,相交的也是跟他们臭味相投的,那些蝇营狗苟之人,他们真的是没接触过。
因为没有入仕,出门在外还是打着左相府公子的名号。既然打着老爹的旗子,萧大少爷也没想着要仗势欺人,他向来看不起这样的人,自己没什么本事,就仗着家里的权势为非作歹。所以,一切都按照正规流程来办。他觉得这是朝/廷的大事,不会有人怠慢的。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实在是天真得有些蠢了,在兵部碰了几次软钉子,看了几次别人的脸色,听了一些明里暗里的嘲讽,萧大少爷突然就顿悟了。
在这个世界上就有那么一种人,天生的欺软怕硬,你对他的态度好一点呢,他就蹬鼻子上脸,你给他脸面,他却是给脸不要脸,偏生自己犯/贱/的要讨苦头吃。想通了的萧大少爷也没跟那些小人多费口舌,毕竟剿匪这件事情迫在眉睫,他没那么多的闲工夫浪费在这些臭不要脸的小人身上,所以,很/干/脆的进宫请了一道圣旨,然后就和同样很不开心、很气愤的梅世子一起杀进了兵部尚书的府邸。
“当初殿下还在边关,是没看到当时的情景,这两位小爷冲进臣的府邸时气势汹汹的样子,说真的还挺吓人的。不过,更要命的是这两位小爷发起疯来,是没有人能管得了的,就算是相爷和定国公,恐怕也是不行的。”
因着天气不错,蓝天白云的,空气也很新鲜,谢飞没把几个人往正厅领,而是领进了花园里面的小亭子。他府邸没有什么女眷,也用不着避讳什么,几个大老爷们在凉亭里喝喝茶、聊聊天,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谢大人,您就知道告我们的状,怎么不跟殿下说说,您手下的那几个小子,当时是怎么为难我们的!”梅凡撇了撇嘴角,拿起摆在桌子上的绿豆糕,扔进了自己的茶杯里,用准备好的小勺子搅了搅,说道,“一会儿说缺这个、一会儿说少那个的,东西好不容易都弄齐全了吧,又开始找别的毛病了。我们也没弄过那些,又不好意思回家问老爹,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干,结果,一来二去的,足折腾了我们十多趟,本来半天就能搞定的事情,折腾来折腾去的花了三天的时间,这还是小青青及时进宫请了一道陛下的圣旨。若是没有那道圣旨,恐怕……还得继续折腾下去呢!”梅凡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他新研究的饮料,说道,“我估计啊,再继续下去,浪费的时间会更多的,半月也是很有可能的。谢大人,对于这件往事,您有什么解释呢?”
“世子爷,关于这件事情,本官倒还真是无法辩解的,实在是对手下人管束无方才造成了那样的局面,那些小子后来也被狠狠的罚了,不许再踏入任何一个衙门。当然了,我确实是需要检讨。二位出征之后,我曾亲在/朝/上请罪,陛下开恩,只罚了我三个月的俸禄。幸好是三个月啊,要是再多几个月,恐怕就要成为大楚第一个被饿死的兵部尚书了。”谢飞掌管着望淮楼,自然是把在座众人的喜好、口味都调查清楚了,摆在每个人面前的零嘴都是他们喜欢的。谢飞看了看赵桓平,又看了看很是看好的萧仲青,微微一笑,“今/日/殿下约见,可是想要打听我那位兄长的事情?”
“谢大人倒是消息灵通。”赵桓平淡淡的点了下头,“那就开门见山吧,谢大人可曾与令兄联系过?可知韩昌金等人前来告御状是令兄指使?”
“未曾联系,但此事出自徐州,自然与我兄长有关。不过,殿下放心,我兄长一向持身中正、为官清廉,从来不做仗势欺人之事,更不可能包庇嫌犯了。况且……”谢飞喝了一口茶,说道,“况且,梁铎是个什么样的人,殿下心中要比我清楚得多,虽然他远离边关十数年,但心中秉持的正义感是不会被磨灭、被埋葬的。所以,为了忠君之臣不被冤枉,我兄长想出这样一个办法,于情于理都是说得过去的。”
“谢大人看得倒是很清楚、很明白!”萧仲青一直盯着谢飞看,虽然陛下和他老爹为这位兵部尚书作保,肯定这个人不是小皇叔或者庆安王那边的人,但他还是放心不下,这个人看上去很深不可测的,他是完全看不透的。萧仲青摸了摸下巴,问道,“谢大人,下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大人与李青了大人可是相熟?”
“同朝为官,自然是相熟,恐怕这六部之中,和我们兵部接触最多的就是工部了。就算是户部,除了每年四次的军/饷、粮草、军/需之外,就没有更多的联系了。工部不一样,他们一年之中,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因为我们。”
“这么一想,还真是这样的。”梅凡啃着一块蛋黄酥,默默的点了点头,说道,“我在街上晃悠的时候,总能看到兵部的小吏和工部的匠人在大街上争吵,吵到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就会上演全武行。打得昏天黑地,两败俱伤之后,又坐在一起继续吵,吵完了接着打,如此循环反复,最终会有一方妥协的。”
“世子爷,这才是我们两个衙门正常的交往方式,正所谓不打不成交嘛!”谢飞点点头,看了一眼萧仲青,“不过,我和李大人除却公事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私/交,主要还是我下了衙门之后就懒的去应酬,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喝点小酒什么的。”谢飞给赵桓平的茶杯里续了水,说道,“萧大人,与其跟我在这儿纠缠和李大人是否相熟,不如去逛逛庆尚侯府。据我所知啊,这近三代的庆尚侯都跟庆安王一脉都是不清不楚的。”
“是吗?”萧仲青挑了挑眉,“若真是这样的话,也应该是很机密的,谢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家父是先皇的伴读,再机密的消息也不机密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庆尚侯府并没有现在这么嚣张跋扈,先皇也懒得管他们,也就随他们去了。可现在不一样了,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闹出来,庆尚侯府的存在可就变得很重要了。”谢飞端起茶杯,朝着萧仲青和赵桓平笑了笑,“庆尚侯爷知道的东西可比你们知道得要多得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