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烟熏缭绕的火焰和灰尘的缝隙中,一位少女在向他挥手。他看不清少女的容貌,只知道她一定非常美丽,身材窈窕动人,急切而哀愁的声音像是哀婉的黄莺,比高加图听到的任何声音都要悦耳动听,是真正的天籁之音。
高加图立刻追了上去,虽然他无法听清少女叫的名字,和往常一样重复着,以前的梦里就一直重复的追那个女孩,现在也只能继续重复的追下去了。
“喂,等一下!”高加图大叫道。这名少女跑的实在太快了,几乎是在漂移,无论高加图怎么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也无法追上她,甚至两人之间的距离还在加大。
“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等我一下?”高加图大喊道,“等等我!”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高加图一直跟在少女身后奔跑。直到那名少女忽然停下了,扭过身来素白如玉侧脸对着高加图,他看到少女细腻的嘴唇煽动闪烁着玫瑰的的光泽,可是她在说什么话?
……
身体随着地面有节奏的摇晃,还是在海面上,波浪比睡着时更大了,按照这几天的观察,一定会下暴雨。耳边是轮船仪器嗡嗡的声音,睁开眼,这是在这艘电子控制自动驾驶轮船的控制室,有着各种机器和仪表盘,充满电子辐射和噪音的地方让高加图太阳穴的血管一跳一跳的疼痛,这实在不是休息的地方。
但别无它法!以前的高加图一直生活在和平的城市,即使他是一名混血种,即使他上船之前接受过关于血统、言灵、体术的训练……
可没有人告诉他,真正发生不可能的突发事件后,看到真正的暴力和残忍后,到底怎样是正确的?身为人的正确?还是继承龙血的正确?
高加图从地板上的睡袋里钻出来,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浓重的黑眼圈,让他整个人憔悴了许多,加上睡觉的时候也穿着,现在已经皱巴巴的西装,是他上船时换上的,已经半个月了,他一直无法换衣服。
开始没有机会,那个金色头发的女孩说他穿西装很帅。后来没有心情,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了,换不换衣服已经没人在乎了。
身边的塑料瓶里还有半瓶水,高加图拿起来,一点不剩的喝了下去。虽然这他身边只剩下这些的水,但他必须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主办方”是认真的,时间还没结束,他今天必须下去,回到船舱,拿到食物和水。
走出控制室,周围依旧蒙着一层灰茫茫的雾,好在这艘游轮并不是名流杂志上介绍的巨型游轮,但体积也不算小,甲板上有几把遮阳伞和躺椅,围着一个露天的游泳池,还有排球场地。
不过前几天遭遇了暴风雨,现在这些供游客玩耍的东西变得一团糟,反正这艘船上已经没有游客了,也没有人会挑剔污浊和泳池水和球场上褐色的污迹了。
高加图找到了他昨天晚上设下的鱼杆,入手轻飘飘的感觉似乎预示着什么。果然,鱼饵连同钓鱼线被咬下了一大截,看样子这周围有凶猛的食肉鱼。
应该到美洲附近了,高加图抬头看看天空,灰茫茫的天空没有可参照物。不过即使是晴天,对于高加图这样在城市里长大,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几乎没见过星星也不会驾驶轮船的准大学生,又有什么用呢。
铁皮拖在甲板上的刺耳声音引起了高加图的注意。他叹了口气,他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这艘已经没有生机的船上,也只有他和那个他根本不想面对的东西了。
一个,或者说是只有上半截的机器人,表面上包裹的粉色皮肤的物质已经快速的老化破碎了,露出黑铁的机器部件,暴露在空气中的人头骨型的脑袋,即使是对机器一窍不通的人,也能从铁皮凹凸不平和工艺上推测是这是一个粗制滥造的东西。
机械的头颅喀吱吱的扬起,因为电压不稳而一闪一闪的红色灯珠从空荡荡的眼眶里透出来,从受潮的扩音器了反复重复着变音的机械对话,有些恐怖又恶心的感觉。
“米露不会伤害大家……米露会保护大家……米露会听从大家的命令……米露会保护大家……米露会服务大家的,米露……要和大家在一起……”
机器人破碎的手臂上,已经生锈断裂的铁丝刮擦在坚硬的甲板上,发出类似铁刷刷锅的声音。高加图抓住了她女仆装的后领,这是充满褐色污垢的女仆装唯一干净的地方。
“你要去哪里?”高加图麻木的面容上出现一丝不忍,“够了,米露,已经……已经不会有人需要你的服务了。”
米露转动僵硬的脑袋,又有螺丝掉了下来,她用闪着红光的眼睛对着高加图。高加图还记得,这是米露最喜欢做的歪头表情,她还有皮肤的时候,脸模非常可爱。
“大家都在,等着米露……米露要回去,你这样会让米露困扰的。”米露对着近在咫尺的船舱大门,挣扎着挪动。
厚重的雕花大门紧闭着,是高加图出来后关上上,门把上插着刀刃锋利的西洋斧,门缝里流淌出来的液体已经干透了,还好,没有肉类腐烂的臭味。
潘晓夜,在魔都认识的克里格大学同学。那个喜爱穿着白色长裙,笑容有些疏离,虽然十分高傲但及其姣好秀美的少女。她也参加了这场比赛,现在在另一艘船上。
她还活着吗?
还有在人间的姐姐高平慧,被事件耽搁幸好没跟过来的叶惜惜,高中同学李萧白。活了十八年才刚刚见到的奶奶和不怎么可爱的其他亲戚,和他没血缘关系的叔叔好不容易把他养大了……
就是为了参加什么“龙裔杯进化赛”吗?其他人,其他人的人生呢,就这样吗?不可饶恕!
“够了!”高加图忽然暴怒的抓着米露的脖子,对着不知道能不能听懂他的话的机器人大吼道:“你能不能不要动了,你只是一个一次性的破烂,能不能不要在折腾了!”
“不对。”可能接触不良的扩音器忽然又连上了,不知道用何种手段合成的音质有着真实少女一般的甜美,“米露不是破烂,大家都是米露的朋友。”
“呯!”花瓶破碎的声音——从门后的船舱了传出来的!
毛骨悚然!从开始就是这样,如果米露忽然说了一句音色和真人少女一样的台词,那么接下来就会发生恐怖的事情——
怎么可能!不可能还有能动的人,我一个一个检查过了。高加图立刻松开米露,拔出随身携带的武器,是上船后找到的一把匕首。
米露身上另一个扩音器在电流的杂音下启动。果然还没结束,又要放录音了吗?
“哟,你好。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的玩家A。”从扩音器里传出一个声音,和前几次的声音一样,是有人事先录制的,虽然用变声器把声音变的和米露的电子音一样,但高加图感觉录制者是一个男的,是个精神异常的家伙,是他未来的敌人之一。
“当你听到这个题目的时候,就说明你还没来把垃圾铁皮扔下海。”
“这是很正确的选择。”稍微停顿,有细小的声音,是点燃了一根烟。
“首先要恭喜你,你成功的活了下来,从一名天真可爱的高中生进化成一名杀人犯,一定有很多人生感悟吧?可惜我现在听不到。”
高加图默默的咬牙,他听到这个人的录音已经有好几次了,他未来的敌人非常聪明而狡诈。设置的录音虽然有一定的触发条件,但每一次对现场的分析都是正确的。
“让我猜猜你是谁,最后的幸存者。你显然是很‘幸运’,在一开始因为性格严肃而有些沉默,不会立刻和其他人一起挖,但也不会故意远离。性格一定有些冷漠,因为生长环境,你遇事不会热心的冲上去,面对生命消逝也不是太恐惧。你是个很缺爱的人,父母不在身边,监护人又对你十分放纵。你其实有些憎恨他们,在心智不成熟的时候沉迷过成人音像和暴力血腥的影视书刊中。”
“但你那时没有坏掉,因为你找不到憎恨的对象,也没有力量。但更重要的是有人喜欢你,发自内心的把你带到阳光下。”
“但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现在已经黑了,我很希望看到你堕落的样子。“
未来的敌人是一位中年男子,抽烟、喝酒。前一次的录音中都有这些声音,也可能是故意的诱导,不可能有人会随时随地的录音,把女人的喘息和轻哼声也一起录进去。
但他一定很自信,自信到有些自负,会不自主的展示出性格恶劣的部分。他能洞察并分析人的心理,如果隐藏本性,那他一定很受欢迎,能轻易的讨好每一个人,就像算计他们的时候一样轻松。
“噢,对了!最后一关,很普通的‘丧尸求生’。有一些‘进化’失败的小东西,我叫人给它们注射了特制麻醉药,然后用普通的木板随便封了封。按照推断的时间,这些‘小东西’应该醒了吧?那么就请你务必享用。”
不用这么客气,说的我好像还能逃跑一样,高加图紧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压制下内心对亲友的思念和担忧。
我必须活下去,已经到这一步了,无论是实力还是幸运,我必须要活下去!只有我活下去了,我才能报仇,我才能去了解,我才能知道,为什么,这样世界是这样的!
此时,另一艘游轮上,就是高加图很担心的,潘晓夜乘坐的轮船。两艘轮船直线距离一千米左右,因为浓雾和复杂的海面情况,普通人是是看不到一千米外的另一艘船的。
可少女显然望着高加图所在的方向,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暗金色的眼眸如同融化黄金般炽热的色彩,其中的涟漪有让人想起阳光下的水面。
“高加图,他还活着,他很棒。”潘晓夜毫无起伏的陈诉道,好像发生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
她用手理了理,就像小女孩玩娃娃一样,抚摸着怀中的头,从机器人身上拆下来的脑袋。她转身,优雅的坐在椅子上,把模型是英俊帅哥的机械脑袋面对面的放在圆桌上,端起一杯猩红的饮料。
潘晓夜继续吹海风,海风把泳池的味道带了过来,腥腥的,带一点点古怪的甜味,和杯子的“饮料”一样。她能看到池水猩红色的波纹,这种感觉真是舒服极了。
宇宙是无边无际的,那么在永恒的看不到尽头的空间中,时间的洗礼下,必然有许多沉寂的星球开始出现新生命。那么在新生命出现以前的生物,一定有高等的智慧,在这个广袤的空间里流浪。
在某个因围绕“太阳”这个恒星而存在的太阳系里,不远不近的第三课行星上,生存着名为人类的生物。
人类把他们生活的星球叫做“地球”,并且在某一天,人类精确的得知,地球上的陆地和水是平均的,1比1的,一半是水,一半是陆地。
但因为一直都是这样,一直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为什么要质疑地球一半是陆地,一半是海水?为什么,陆地和海水还分的这么对等?
根据考察,最早的全球地图出现在一副远古的壁画上。而在当时,人类还处在相互隔离的原始时代,没有轮船和航海家,也不会有人好奇,海的对面有什么?
因为太过惊世骇俗,这幅十八世界发现的世界地球壁画被认为是现代仿冒的,并且有人承认了罪行。
但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是真实的。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就问一问血统吧?
问一问祖先从何处继承下来的血?问一问血脉中强大的脱离现代科学的力量?问一问远古生物神秘的身影?以及一代一代的,混血种永恒和命运挣脱不开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