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水是真的没有想到宋以歌会这般不给她面子,一语便落了她的脸。
明明按照先前信中所言,这位侯府的嫡姑娘是个软柿子,还是特别好拿捏的那种,为何她总是觉得这人同信中所言之人大相径庭。
不过这不是她想这些时候,她被气得胸膛有几分起伏,可到底自幼便承教导,并未在脸上显露出来,她低头,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姑娘这是不信任奴婢吗?”
瞧着她小声啜泣的样,宋以歌懒洋洋的半倾了一个身子,弯腰看她,笑得眉眼弯弯的:“若是我说,我就是不信任你又如何?”
湘水一愣,陡然抬首满眼泪花的看着那个倚在大迎枕上的姑娘,她面容也生得精致,并非是那种柔弱无依的那种美,可是大气中带了几分少女的娇软。
世人皆言,她生的美,是那种少见的灵动柔弱,当年在扬州可谓是倾倒了不少扬州的少年郎,这也算是她一直沾沾自喜的事,可今儿那种自鸣得意,却在刹那被击个粉碎。
她软在地面上,继续哭道:“姑娘,奴婢是……是公子的人,姑娘您无权处置奴婢。”
“可你不是宋姨娘的人吗?何时又变成了我兄长的人?”宋以歌歪着头看着她,手指却在绿珠刚刚送来的那一纸书信上不断的摩擦着。
她如今眉眼微微敛着,长长的睫毛覆在其上,瞧不清她的神色如何,只是无有的给人一种心悸的感觉。
湘水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而后道:“姑娘,奴婢说的全都是实话,真的是实话啊!”
“嗯?”宋以歌语调轻慢的轻哼一声,好以整暇的等着湘水接下来的话。
她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奴婢真的没有骗姑娘,奴婢几日前便被姨娘送给了公子!这些日子,也一直都在公子的房中服侍着。”
“房中服侍?”宋以歌歪着头想了会儿,这才转头看向绿珠,“你去哥哥那走一趟,问问湘水是否是在他的房中服侍。”
刹那,湘水脸色苍白,颇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湘水尖声叫了起来,等着宋以歌侧目的时候,她才紧张道,“这些小事,姑娘应该不用去打搅公子了吧!”
“公子身子不好,您又何必去闹他?”
宋以歌一笑:“我这可是在同哥哥商议事情,怎么算的上是在闹他了?湘水,你觉得我是有多不可理喻,这才拿一些小事来打扰我兄长了?”
湘水还想反驳什么,就又听见宋以歌缓缓道;“既然你说,你是太原王氏一族的分支,那想必族中还是有人记得你的吧。”
湘水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不太明白她想做什么。
很快,她就听见宋以歌又道:“若你真的是王氏一族分支一脉的,我替我兄长许一个贵妾之位,也并无不可,可你若不是什么王家的姑娘,而是那些烟花柳巷之地调教出来的女子,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毕竟这大家闺秀同扬州瘦马,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宋以歌看向她,“湘水,你身在扬州,必定知道,何谓扬州瘦马吧?”
湘水面如薄纸,她颤颤巍的扣头而下:“请姑娘恕湘水才学浅薄,并不知何谓扬州瘦马。”
宋以歌倒是极其愉悦的,甚至还隐隐笑出了声:“真不知?”
“奴婢的的确确,不知。”湘水将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
宋以歌倒也没再追问,只道:“既然不知,那就罢了,对了,还未曾问你,你原先叫什么名儿?”
湘水是半分神经都不敢松懈,她道:“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若是你真如你所言,你是王家的姑娘,想来王氏族谱上,怎么着也会有你的一个名字,你与我说说,我也好派人去查查。”
“这样,我才知你,所言非虚呀。”宋以歌瞧着她,“湘水,你说对不对?”
当然不对!湘水睁大了眼,可无论如何,心底的那句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她发现自己好像自打进了这徽雪院的门,这人便已经下好了套子,就等着她一头栽进去,而她自诩聪明,却还是一头就栽了进去。
“不想同我说吗?”宋以歌轻声又问。
湘水摇摇头,眼含泪光。
宋以歌轻笑:“你若是不想说也没什么事,这顶多啊,就是我辛苦些,派人去扬州走一趟,我想要什么,什么都会有,只是那时候,我查到的是什么东西,就不好说了。”
湘水拼命地抬头看着她,只觉得齿冷的厉害。
一时之间,也觉得自己是真的信错了人,这样的姑娘笑里藏刀,绵绵软软的,看似很好对付,实则滴水不漏,根本就找不到她的半分错处。
“说吧。”宋以歌瞧着湘水变了脸色之后,这才满意的换了个姿势,又同她说道。
湘水低着头,眼中突然多出了几分执拗的疯狂来:“还请姑娘明鉴,奴婢原先的确不叫湘水,也不是什么太原王家的人,奴婢原先姓李,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
“哦,小丫头。”宋以歌颔首,语气也听不出什么喜怒来,“那你还是挺有本事的,一个小丫头,竟然能同我宋府的姨娘有联系。”
湘水拼命的摇头:“姑娘,并非是奴婢同宋姨娘有联系,而是宋姨娘自个联系的奴婢,也是她亲自将奴婢带进的府啊!”
“若非有宋姨娘在后撑腰,奴婢也不敢如此啊!”
此时,身前小几上的茶水已经凉了,冷冷的,沉在杯盏中,也无半分香气溢出来,她笑着将茶盏端起来,对准湘水那张脸,一下子就泼了过去,那冰凌凌的茶水不偏不倚的正好全部都洒到了她的脸上。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微微睁大。
宋以歌轻笑:“我这人的耐心通常都不怎么好。”
那茶水将她鬓角的发给淋了一个浇湿,她面色惨白的摇头:“奴婢不明白姑娘在说什么。”
“不明白吗?我以为你现在能清醒些的。”宋以歌正视着面前的人,“宋姨娘在府中,也不过就是空有一个姨娘的名号罢了,她岂有这等本事,将你弄进府不说,还将你瞒着我,送到了大公子的院子侍候?”
“好,就算不说这些,单单就一个小问题。”宋以歌淡淡道,“给你赎身的钱,恐怕不少吧,我年前才削减了府中的用度,她是拿什么将你赎回来的?”
“清平。”
“姑娘。”绿珠也回来了,她打着帘子进来,俏生生地站在湘水的身边。
宋以歌侧目:“公子怎么说?”
绿珠笑:“公子说,他并不识得自个的院子中有个叫湘水的丫鬟,姑娘想如何处置都可以,不用特意过来询问他的。”
宋以歌颔首,挥手让绿珠推至了一旁,她挑眉看向她:“如今,可听明白了?”
“是老夫人!”许是心中那强烈的求生欲,几乎是在宋以歌声音落地的刹那,她便不顾一切的喊了出来,她身子还在地面上蠕动了一小截,爬到了床脚踏位置,“是老夫人派人将我从扬州赎出来的,也是她让宋姨娘认我当亲戚,送到公子房中去的!”
“这一切奴婢虽然知情,但都无法做主,还望姑娘体谅奴婢。”
宋以歌倒是出人意料的没有动怒,她将人扶起来,让那些婆子给她松了绑:“你若是早说,便不用说这些苦了。”
“姑娘!”湘水呆呆的抬头看她。
“这样吧,我瞧你可怜,不过清风院你是决计不能再回去的。”宋以歌道,“如今,你唯有两个去处,一个是我的徽雪院,另一个便跟着宋姨娘去家庙吧。”
湘水毫不犹豫的立马拜下:“奴婢愿意奉姑娘为主,此生绝不会有二心。”
宋以歌懒洋洋的挥挥手,让她起来:“你这般水灵灵的小姑娘,还是笑起来好看。”
“既如此,你便留在我院子中,正好这些日子,我这儿也打发走了不少人,你来也可以将这位置给补上。”宋以歌让屋内的一个丫鬟将湘水领了下去后,便同绿珠一起去了荣福堂。
路上,绿珠不解的问道:“姑娘为何要对那丫头手下留情?”
宋以歌抿着唇角一笑:“急什么,这丫头日后又用的地儿多得是,物尽其用的道理,你可明白。”
“再言,我瞧着那姑娘也觉得甚是投缘,这府中除了你之外,我还未有一个瞧得如此顺眼的,若是能培养成我的心腹,也未尝不失为一件好事。”
绿珠还是不太能理解:“可姑娘,那湘水明摆着出身便是那般模样,您也不怕传出来被人耻笑吗?”
“不就是个扬州瘦马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宋以歌倒是满不在乎的耸耸肩,“再言,若是旁人问起,只管说,湘水是宋姨娘的远房亲戚罢了,还没人这么无聊,能将我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丫鬟,给掀一个底朝天的。”
“是。”既然自家姑娘都这般说了,绿珠自然是不会再反驳,给她找不痛快。
“日后,她在徽雪院中,你要多教教她,咱们侯府虽然比不上一些簪缨世家,但也是金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规矩一定不能差了。”
绿珠答道:“奴婢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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