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福堂。
宋以歌去的时候,宋老夫人坐在正堂中喝茶,宋横波便跪着趴在老夫人的腿上,笑盈盈的转头看着她,其中的挑衅真的是在明显不过。
原先她便没有将宋横波放在眼中,如今她接管了淮阳候府自然更不会将她的挑衅放在心上。她同老夫人行礼问安后,才朝着宋横波福身:“四姐姐。”
“七妹妹。”宋横波娇娇的笑着,一张小脸笑靥如花,极为惹人。
宋老夫人就好像瞧不见她们姐妹之间的暗潮涌动,闭着眼手中拈着一串佛珠:“歌儿。”
“祖母。”宋老夫人没有让她坐,宋以歌自然得站着听训。
听见她的声音,宋老夫人拈着佛珠的手指一顿,睁了眼,那双眼冷冷淡淡的,就连平日的和善都不曾留下半分来,宋以歌唯有浅笑以对。
宋老夫人唤了她一声后,便又重新闭了眼,不再说话。
她不开口,宋以歌又哪里敢动,只能垂首站在屋中,神色冷淡,唯有伏在宋老夫人膝上的宋横波笑得花枝乱颤。
这是老夫人在帮宋横波撑腰,她明白。
这也是在告诉她,只要她一日不去,这府中还轮不到她一个外人做主。
真麻烦。宋以歌垂下眼,在心中想着,不过宋老夫人的这些伎俩,对付旁的娇娇女还可能管用,但对付她,却无关痛痒。
早些年,她还是秦王妃的时候,许氏经常趁着秦王不在,召她入宫陪伴,然后假借陪伴之名,让她顶着烈烈日光,在院子中站上几个时辰,直到快用晚膳了,那人才派出宫人将她唤进去,伺候她用膳,让她饥肠辘辘的回府。
所以相较起来,宋老夫人的这些手段实在是太过温和了。
宋老夫人闭着眼小憩了半个时辰后,这才再次睁开,当她的目光落在宋以歌的身上时,眼中倒是带了些赞许,可当她目光落在宋横波的身上时,又不由得变成叹息。
两人之中谁更优异,谁更适合那个位置,她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只是亲疏有别啊!宋老夫人瞧着宋以歌的目光渐渐地变成了可惜。
宋以歌自然也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转变,不过她并不会点出来,而是继续沉默着等着宋老夫人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宋老夫人睁眼没多久,便开口:“歌儿,你还记得前些日子,你同我说的话吗?”
自打宋老夫人识破了她的身份后,她们之间的说的话大约也就是围绕那几件事,如今宋横波伏于她膝,这般明显的意思,她又会如何不懂。
“知道。”
宋老夫人点点头:“你既然记得,这般好办了。”【¥@爱奇文学&…免费阅读】
“这事我也与四姐儿说过了,如今四姐儿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前一个婚事也因你二姐儿的搅和黄了,这去家庙呆着也不是办法,刚好我想着咱们府同子瑕那孩子又有婚约,你觉得将你四姐许给子瑕如何?”宋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副商量的口吻,可她那模样,却无一不在说,她是铁了心想要将宋横波塞到傅宴山的院子中去的。
宋以歌一笑:“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父亲已经不再,理应由祖母和兄长商议决定。”
听见她的回答,宋老夫人虽然不太高兴她改了说辞,可还算是比较满意的点头,觉得这丫头还算是比较有眼色的。
毕竟这说辞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宋老夫人想要也不过是宋以歌这么一句话罢了,既然听到也就没有再留在这儿碍她眼的打算,挥挥手便让丫鬟将宋以歌给送出去。
丫鬟歉意的掀开了门帘,让宋以歌出来。
刚出来迎面撞上冷风,她便听见了门帘在她身后落下的声音,以及绿珠忿忿不平的话:“老夫人怎么能为了一个庶女就将姑娘您的未婚夫婿给抢了!”
“好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个未婚夫婿罢了。”若非这些日子,傅宴山帮了她不少,没准在里面她都直接将人给卖了,“回院子吧,我那还有许多事没有处理了。”
“是。”
回屋,宋以歌抱着绿珠递来的手炉爬上了罗汉床,她一瞧见账本,便觉得脑门又开始疼,她以手扶额,痛苦的闭了眼。
绿珠瞧着,捂着嘴噗嗤一笑:“既然姑娘不愿看,不若奴婢去将夫人请来,这府中庶务,姑娘一直管着也不是办法,您如今倒是得空帮忙瞧着一二,可若在过上一两年,姑娘嫁了人,这府中之事,又该如何?”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明白,只是……”宋以歌叹气,“这些全是父亲的私产,里面涉及的东西太多,嫂嫂不曾接触过,还是从最简单的学着比较好。”
“侯爷的私产。”绿珠品着这四个字,心中也有几分震动,“姑娘是想……”
“嗯,我不想变卖,而是想自己同兄长管着。”宋以歌道,“虽说如今侯府并不缺这些黄白之物,可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我留下这些不过权当给侯府一个退路罢了。”
“商贾之家的名声虽是不太好听,可总归也比丢了命强。”宋以歌说着,又从一旁抽了一个账本出来,摊开,放在了绿珠的面前,“你瞧着其中的盈利,难道你不心动吗?”
绿珠也被那数额给吓了一跳:“老……老侯爷原先到底是做什么的?竟然这般厉害?”
“除了盐之外,茶,瓷器,铁父亲都有涉猎,其中经营的最好的莫过于茶。”宋以歌笑得眼尾翘了起来,“绿珠,我想出府一趟,去临安瞧瞧。”
绿珠虽是被宋以歌的话给吓了一跳,可手却不由自主的伸到了她面前的账本上,戳了戳:“是为了这个?”
“嗯。”宋以歌用力点点头,又道,“父亲生前有一支商队,如今正歇在临安,傅公子也已经敲打过了,如今生意依旧是照旧运转着,可我这心头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毕竟父亲才是他们的主子,如今父亲死了,我都没见过这些人,谁知会不会有二心。”
绿珠道:“可傅公子和侯爷是不会准许你出府的,何况还是那般远的地方。”
“我都考虑好了,父亲的旧部留了些在金陵,我都识得,我去找他们护送我过去,一是安全,二来也能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宋以歌还在那说着自己的打算,“你也知,兄长体弱,马上又要上任,哪有什么时日晃去临安呀。”
绿珠劝道:“姑娘身子也不算多好。”
“可比着兄长来说,我身子骨已经非常好了。”宋以歌将账本合上,重新搁了回去,“至于祖母那,如今她有四姐,才不会关心我的死活了,我若是不在府中,她更能称心如意。”
“姑娘,银耳羹好了,您先喝些垫垫肚吧,您都一日不曾用膳了。”绿珠转身从一个小丫鬟的手中将银耳羹给接了过来,搁在她的面前。
宋以歌拿着勺子搅了几下,问道:“我若去临安,绿珠你可要随我去?”
“奴婢自然是要……”话未说完,就被宋以歌截断:“罢了,我若是真去了,这府中无人,只怕有些不长眼的会欺负到嫂嫂的头上,你便留在府中帮帮嫂嫂吧。”
绿珠一听,立马就抑郁起来,小脸耷拉着,没有半分的精气神,宋以歌用手托腮,逗了几句后,才换的绿珠一句:“姑娘,您偏心。”
“姑娘,姑娘。”庭院中骤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呼声。
宋以歌自然听得见,她将托着脸的手放下,转而隔着窗扇看着外面:“绿珠,你出去瞧瞧,是谁在那大呼小叫的。”
绿珠应了声,刚要出去,就见一个丫鬟不顾规矩的惊惶的跑到屋中来,一下子跪下:“姑娘,外头有人在闹事。”
“闹事?谁?”宋以歌惊讶的从罗汉床上起身,将手炉往旁边一搁,穿好鞋履后,极快的就同绿珠和那个丫鬟一起朝着影壁走去。
丫鬟是跑过来的,如今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小脸憋得通红,可还是撑着将声音放得极慢的与她说道:“那人自称是我们侯府一处庄子的管事,说是奉命来给交租子的。”
“租子?”宋以歌皱眉,“先不说如今还未到交租子的时日,就说交租子,那也该是我们派人过去收,哪有他们跑过来的道理。”
说完,宋以歌又在心中叹气,看来这一次当真是来者不善。
她不敢耽误,急急忙忙的在丫鬟的簇拥下去了府门口,本来她都做好了被众人围观的准备,谁知她过去的时候,那里竟然安安静静,小厮丫鬟有条不紊的平静的走过。
她顿时就停了脚步,转头看向带路的丫鬟:“不是说有人闹事吗?”
丫鬟也急得红了脸:“姑娘,的确有人闹事,还有人被砸伤了。”
宋以歌又仔细地看了一圈,别说闹事的人,就连一个受伤的她都没有瞧见,她不自觉的又在前来通风报信的丫鬟身上转悠一圈,她倒不是怀疑这小娘子是逗着自己玩,只是若是有人闹事,此时又怎么会安静如许。
她眉尖拧着:“先过去瞧瞧。”
丫鬟见着她的目光转开,瞬间就松了一口气,连着语气都轻松不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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