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裹着一张被子的童玉青狠狠的抖了一下,不敢置信的问着他:“你说什么?”
成子睿并未再多言,动作优雅的起身穿着衣服。
“成子睿,你当我傻么?”
童玉青磨着后牙槽,将这几个字咬得细碎。成子睿正在穿衣的动作顿了顿,他抬起头,眼里又是冰冷一片。
“如果你想,本王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她紧紧攥着身上的被子,身子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别开的目光死死盯着别处,硬生生的把眼眶里的涩意给压了回去。
成子睿漠然的看着她的反应,与刚才她醒来时看见的那个模样俨然就是两个人。
“今日是铃儿大婚,照理说你是七王妃应该要去参礼热闹热闹的。不过我体谅你身体未好,就在府中好好休息吧。”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童玉青的身子又狠狠颤了一下,脸色几乎苍白到透明,连两片唇都失去了颜色。
他心底突然不爽,一步踏了过来,敞开的衣襟能得见他紧实有力的胸膛。他抬手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我现在要进宫,乖乖在这等我回来。”
“王爷。”
门外有侍卫提高了声音再喊,成子睿这才松了手,见她苍白的脸上已经被自己捏了两个红印子,顿时又有些心疼,下意识的想要轻轻给她揉一揉。
童玉青抗拒的转过头,身子更是微微往后靠了靠。
成子睿微抬起的手顿在空中,他眼眸暗了暗,又不着痕迹的把手收了回来,穿好衣服转身离开。
他前脚才刚走,阿静后脚就进来了。
看见童玉青被子下头露出半个裸露的肩头,阿静的一双眼睛闪了闪,眨眼间又是一副纯真笑意。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童玉青怒从心起,“滚出去!”
阿静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她为何突然要冲着自己发脾气。这几天里童玉青把她宠得就像个小主子,何曾受过这等气,顿时委屈的红了眼,转身就跑了出去。
见阿静跑出门,童玉青才注意到阿静今天穿得格外漂亮,就连打扮也是落落大方。她心中冷笑,这丫头果真是有所图的。
余光瞥见刚才成子睿躺着的那一侧床榻,童玉青的肩头又像是被人掠过的感觉,叫她受惊一样的跳了起来。下了床随意裹了件衣裳,又叫外头的丫头打来洗澡水,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水里。
成子睿今日心情大好,路过凉亭时瞧见岸边石头上趴着两只少晒太阳的绿龟。
“王爷,徐侍郎……”
成子睿对侍卫的回禀毫不在意,反而是停下脚步,对侍卫吩咐说:“把那两只王八送到俞府,就说本王赏给他俞文意的。”
侍卫愣了一下,继续开口:“王爷,徐侍郎他已经……”
“先把东西送过去,再来书房找本王。”
……
俞府。
俞文意从昨天被叫回俞家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毕竟从宫中变故之后成子睿谁都没见,就独独去了许家来了俞家,这到底是秋后算账还是有事要吩咐谁都拿不准。要说是秋后算账,可也没见向来雷厉风行手段狠戾的七王爷有任何动作,要说是有事吩咐,也迟迟没有任何消息。
这么一来俞文意更是不敢大意,干脆就一直待在俞老夫人身边。老夫人心里还记着许书媛摆了自己一道的事情,脸色不善的问俞文意,“许书媛回来了没有?”
俞文意毫不在意,“不来就算了,来了也只会闹人,烦。”
老夫人心里可咽不下那口气,还准备再说骂两句,就见张妈手里端着个白瓷敞口鱼缸走了进来。
“老夫人,王爷赏了个东西来。”
听见张妈这一句,两人都齐齐的看了过来。
“赏了什么?”
张妈将鱼缸放在两人中间的桌上,说:“七王府的人说,这是王爷赏给公子的。”
“我的?”
俞文意不禁好奇,站起来往鱼缸里看了一眼。“就这?两只绿龟?”
俞老夫人同样不解,问张妈:“送东西来的人还说了什么?”
张妈摇头,“就说了这一句。”
俞文意随手抓起一只,拿在手心里来回翻弄着。“祖母,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哪有赏东西赏个王八的?这中间是有什么暗喻么?”
老夫人蹙眉思索一阵,实在是没什么头绪,最后只得看着那两只被俞文意翻背在桌上的王八说:“既然是王爷赏的,那你就好好养着,别玩儿死了。”
俞文意把两只王八再丢回鱼缸里,点头说:“没准儿王爷哪天就登基了,到时候这就是皇恩了。这东西活得比人还长寿,等我老了那一日,我也能指着这东西跟俞家子孙说这是皇帝赐下的东西,听着也觉得神气呢。”
这话算是说进老夫人的心窝窝里了,老夫人脸上顿时挂满了笑意,望着俞文意语重心长道:“好好跟着王爷做事,俞家的将来就得靠着你了。”
……
成子睿在交代了徐侍郎的话之后就动身去了宫里,他先去了皇帝的寝宫,静静的站在龙榻前看着昏迷不醒的一国之君。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动了动身子,转身离开了寝宫。出了皇帝寝宫,本想要直接回王府的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动身来到铃公主的宫里。
随着殿门被打开,铃公主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迎着那一片光就想要跑出去。成子睿伸手将她拦下,将她狠狠推近了殿里。
铃公主被摔在地上,逆着光看了许久才看清楚这是曾经最疼爱自己的七哥,鼻尖一酸,哑声哭道:“七哥你让我走,今日十五,是我跟他大喜日子。”
“大喜日子?”成子睿蹲下身子,嘴角的讽刺这么明显。“铃儿你真的就这么愁嫁么?”
铃公主别开目光,一行清泪落下,一张苍白小脸儿早已是斑驳狼狈。
成子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冷睨着她。“好铃儿,本王这一趟是特地过来告诉你,你心心念念想要嫁的翀哥哥早跑了。他,根本就不想要你。”
铃公主灰败着一张脸,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他想不想要你,难道你心里就没点儿准数?”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铃公主突然大叫了起来,“是你,一定是你!七哥你恨我我明白,但是翀哥哥是无辜的,你不能伤了他!”
铃公主跪爬在他脚边,一声声哀求着他。“七哥你让我见见他,你让我见见他。我被关了这么多天了,我只是想要见见他。”
她这般可怜成子睿也毫不动容,依旧只有一副冷漠。铃公主心一狠,仰着一张泪脸咬牙说:“七哥你不让我见他,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见他依旧无动于衷,铃公主心中寒凉,爬起来一头撞上了旁边的墙,咚的一声闷响,她只觉得自己脑袋空白了一阵,紧着就是一阵疼痛袭来。一阵粘腻血腥呛如鼻腔,她抬手擦了一把,尽是鲜红!
“七哥!”
她失声尖叫起来,恐惧的全身战栗。她一双眼睛越来越不真切,黑暗侵袭前她只看见成子睿唇角边的轻勾的嘲笑……
七王府中。
“今日就是铃公主与俞家二爷的大婚了,听说铃公主的花轿绕着京城走了两圈,光是赏钱就散了快千两了,可真大方。”
“人家是公主,自然大方了。不过我倒是听说迎亲的俞家二爷俊美如谪仙,那模样只消看一眼就不想嫁别人了。”
“听得好像你自己亲眼见过一样,怎么,春心动了?”
“你才春心动了呢!”
……
童玉青听着外头丫头们的碎嘴,心口闷堵的难受。
刚刚回到王府的成子睿正准备去童玉青哪里,可宫里突然来了人,不知跟他说了什么,成子睿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宫里,整整一日都没再回来过。
童玉青整整一日都枯坐在屋里,一句话没说,一口饭没吃,就连竹云倒在旁边的水都没喝过一口。夜深时竹云以为她已经躺下,再进屋看的时候,她依旧还在那坐着。双眼失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就像是个活死人。
翌日一早竹云就直接去了姿月那里,刚进院子就听见屋里一阵摔盘子的响动。竹云小跑进屋,果真见姿月脚边已经是一堆破烂的碗盏,而一边的角落里,正贴墙站着个满脸谨慎戒备的孩子。
见竹云过来,姿月脸色更加难看,指着那孩子就说:“你赶紧把人带走,我这小庙可供不起这大佛!”
“他没事儿了吧?”
姿月闻声冷笑了起来,“你看看他这泼皮样儿像是有事儿么?你要再不把他带走,可别怪我不小心把他毒死了!”
竹云扫了她一眼,明知道她这只是吓唬孩子的说法,却也没出声做任何解释,只是伸出一只手来,冲崔扬说:“过来,我带你去找你姐姐。”
见他依旧还是一副戒备模样,像是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逃的野猫,竹云越发轻柔了声音,耐心的劝着:“你姐姐,童玉青,我带你去找她。”
听见这个名字,崔扬脸上的神情明显的怔了怔。竹云抓着机会又继续说:“你跟我走就能见着你姐姐,要是留在这,小心这个把你毒死。她医术了得,玩儿毒更是……”
不等竹云把话说完,崔扬就跑了过来,小心的挨着她,并未放松警惕。姿月看得连连冷笑,瞥见地上的狼藉更是烦心,冷哼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竹云轻笑着拉起他,崔扬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把手给抽了回去。竹云也没再勉强,自己往前先走。“那你跟着我别走丢了。这府里,丢的人可就难找回来了。”
前面又姿月要毒死他的威胁,后头又有竹云的警告,崔扬不傻,虽然没让她拉着,却丝毫不敢落下脚步。
竹云将人带到童玉青屋前,让他现在外头等着,自己先进了屋里。
童玉青依旧还在那枯坐着,甚至动都没动过一下。空洞失神了整整一天的眼睛里又带了些明显的疲惫,绝色倾城的素脸显出几分伤感和憔悴。
竹云动了动唇,却是什么都没说,她把崔扬领进门,自己本想要退下,又想起成子睿的交代,便稍稍后退了些,留在屋里看着。
崔扬愣怔的看着坐在那里的童玉青,鼻头一酸眼眶一红,心里有气的不想理她。可片刻后又察觉不对,仔细一看这才看出童玉青的异样来。他心里咯噔一下,哇的哭了一声。等童玉青听见动静的时候,崔扬已经扑到她怀里来了。
“姐你怎么了!”
她惊愕的看着怀中的崔扬,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在这?”
崔扬不说话,只是抱着她狠狠的哭了一场。童玉青突然愧疚,她当时就想着一走了之,却没想着要把崔扬带走,留着他待在俞家那个狼窝里。没了她护着,崔扬不知道受了多少位委屈,糟了多少罪。
她反手拥住那孩子,更觉得他比以前要更瘦许多。愧疚变为自责,童玉青恨不得狠扇自己两个耳光。
“姐姐错了,姐姐不该把你丢下的!”
一听这话,崔扬心里更是难受,这么多天的委屈和惊吓被憋在心里,这会儿只想要发泄出来。童玉青本不想哭,可随着崔扬的哭声,她自己也忍不住的流了泪。到后头,她反而不想在压抑着自己,抱着这捡来的弟弟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竹云在一旁慌了手脚,听见动静赶过来的阿静更是一头雾水,越发好奇的打量着被童玉青拥在怀中的这个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崔扬终于止了哭声,捂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姐,我饿。”
童玉青心疼的都揪起来了,立刻吩咐竹云说:“竹云你去叫人弄些吃的来,小孩子爱吃的都那些过来。”
竹云应声下去,她又见崔扬身上这一套脏兮兮的衣服,又吩咐阿静说:“阿静你去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来给她换上,再叫人烧些水来让她好好洗洗。”
她话音才刚落崔扬就急着摇头,“我不要换衣服。”
阿静不解的看着童玉青,她不容置疑的又吩咐了一遍,阿静这才退下。人才刚走,崔扬就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角上。
“俞老夫人跟前的张妈在里头缝了个东西,说一定要我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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