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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兰清一大早醒来时,周澈已经走了,沈兰清梳洗了一番,带着昨天晚上吃剩下的那一半烧鸡出了房间。
昨儿个儿晚上又累又困,见到周澈难免有些兴奋,便忘了问他凉妃的事情,她记得当年凉妃可以说是宠冠六宫,风头无限,怎么会就被打入冷宫了呢?
昨天晚上闹了一晚上的两个疯婆子已经回屋睡觉去了,院子里安静了许多,沈兰清拎着食盒到了东厢房外,轻轻地敲了敲门,屋里传出一声清冷的声音,“谁?”
沈兰清忙道,“是我,昨个儿刚被关进来的。”
屋内沉默了下来,就在沈兰清觉得不会有回应了时,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房门被打开,凉妃寡淡的脸出现在门后。
沈兰清对她福福身,“见过凉妃娘娘。”
“我早已不是什么娘娘了。”凉妃冷冷道,“你是谁?”
“我是...”沈兰清想了想,“我是王爷过世的王妃的娘家妹妹。”虽然沈随心以前与凉妃娘娘并无过多来往,但是以前时沈随心去皇后那里请安,被妃嫔们刁难过几次,凉妃娘娘倒是为她解过几次围,沈随心有心谢她,但是一个是皇上的宠妃,一个是太子妃,关系难免尴尬,处理不好便会给周澈惹麻烦,凉妃娘娘也是有意回避,所以二人并未深交。
“随王妃?”凉妃娘娘喃喃,眼中闪过一抹亮色,“你是沈随心的妹妹?”
沈兰清点头,“是。”
凉妃娘娘看了她几眼,让开地方,“进来吧。”
沈兰清忙拎着食盒走了进去,屋内一如沈兰清住的那间一样,破旧而冷清,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本书,一盏茶壶,青丝罗帐早已破旧不堪,想到当日凉妃娘娘住的月凉宫,极尽奢华,沈兰清不免有些唏嘘。
凉妃娘娘坐下,淡淡道,“找我有何事?”
沈兰清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这冷宫里每日吃也吃不饱,所以我给娘娘送些吃的来。”沈兰清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烧鸡端出来放到她面前。
凉妃娘娘看了一眼,抬眸,“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东西?”
沈兰清挠挠头,“那个...不管从哪里得来的,反正有的吃就好,你还是先吃吧。”
凉妃在听到沈兰清是沈随心的妹妹后,态度已经明显变得好多了,但还是摇摇头,“待会儿你把它给外面的几个人吃了吧,我这几年都吃素,习惯了。”
沈兰清还想劝她,但是想了想,便点了头,“好。”
凉妃又看了她几眼,有些疑惑,“你为何被关进了冷宫?”
“因为...”沈兰清托着腮,“算了,不提了,等有机会再说吧。”有些话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她不怕自己会如何,就怕给周澈惹麻烦。
凉妃在宫里这么多年,沈兰清的那些小心思她一眼便能看透,但是也未点破,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皇上驾到。”外面突然传来尖细的喊声。
沈兰清转头看向窗外,皇上来了,看来是打算给她一个结果了。
沈兰清起身走出凉妃的房间,皇上带着两个太监从冷宫的正门进了来,“皇上,皇上,您来接我来了吗?”
“皇上,你要选我侍寝吗?”
“皇上,哈哈,皇上,您来了...\"
“皇上来接我来了,皇上来接我了...”
那两个疯婆子跑出来围着周成询又哭又笑,被两个太监拦住关进了她们自己的房间。
“沈兰清出来见驾。”刘全唤了一声。
沈兰清提着裙摆走出来,便看到周成询背着手站在那里,身着黄色的龙袍,面目威严,不怒而威。
他比之前她见他的时候老了许多,身板也不如以前直了,十年,当朝天子也不能与时间作斗争,岁月也在他的身上刻下了斑斑痕迹。
沈兰清走到他面前跪下,“民女沈兰清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成询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兰清,并未开口叫她起来,刘全甩了甩手中的佛尘,“抬起头来让皇上看看。”
沈兰清缓缓抬起头,眼中一片清明,对于周成询,沈兰清以前也见过不少次,所以并未有初次见到皇上的恐惧,现在看起来倒是镇定的很。
刘全上前将沈兰清面上覆着的纱巾扯了去,沈兰清那张不忍直视的脸呈现在周成询的眼前,周成询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刘全也没曾想沈兰清是长这幅模样的,不由也有些愣了。
周成询毕竟是皇上,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朕让你在这里住着,是希望你能眼明心净,知道什么是你该得的,什么是奢望的,朕已经为了寻了一门好的亲事,陈国公的妻弟,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三日后成婚。”
陈国公的妻弟,若她没记错,她死之前,陈国公那个总是惹是生非的妻弟已经死了三任夫人了,皇上这是‘用心良苦’呀!
沈兰清磕了一个头,“谢皇上恩典,皇上赐婚,民女不敢不从,但是民女还有一个请求。”
“请求?”周成询冷笑一声,“朕倒要听听你还想说什么。”
“民女要见随王爷,只要随王爷说他同意民女嫁,民女二话不说,马上嫁,但是若随王爷不同意,民女是万死都不会嫁的。”
“你胆敢威胁朕?”周成询面色一冷,周身浮上一股怒气。
“民女不敢。”沈兰清的腰身匍匐的更低了。
态度谦逊卑微,但说出来的话却镇定自若,毫不见惧意,这倒让周成询心里有些诧异,眼眸眯了眯,“你不怕朕要了你的命?”
“怕,但是民女若是如皇上所说嫁给了陈国公的妻弟,那么随王爷也会要了民女的命的,死在皇上手里还是死在随王爷手里,民女还是死在皇上手里吧。”沈兰清料定了周成询不会要她的命,先不说周澈的态度,沈兰舟现在是镇国将军,总览兵权,皇上不会如此鲁莽,让镇国将军心里存着疙瘩的,所以,沈兰清心里很镇定,周成询不会要她的命,但是,除了保住了命以外,周成询会对她做什么,沈兰清心里就没有底了。
“你这是在挑战朕的底线,朕很后悔当年允了阿澈娶你姐姐,当年阿澈跪在大殿前七夜不吃不喝,若不是朕一时心软,你姐姐绝不会坐上太子妃的位置的,为了一个女人,醉生梦死,竟然主动舍弃太子之位,置天下苍生于不顾,所以,这一次朕明确告诉你,随王是不会娶你的,你死了这份心吧,朕是绝不会重蹈覆辙的。”
周成询甩袖离去,沈兰清跪在那里,有些恍惚,‘主动舍弃太子之位’,她一直很不解,皇上如此疼爱周澈,为什么会废了他,原来竟是他主动舍弃的,所以,这太子之位与她是不是有关系?沈兰清捂紧了胸口处的佛珠,只觉胸口闷闷的,天恩说过,一切都是因果,有因才有果,那么她的因又是什么?
“随王爷要娶你为妃?”凉妃听到了她与皇上的对话,还是很惊讶的,当年,太子妃去世时,太子爷整个人都疯魔了,日日酩酊大醉,那番深情,让她觉得整个世上的最美的花草都为之失色。
沈兰清抬头看她,点头,“是。”
凉妃站在那里,淡淡一笑,“沈家的女子都是有福的,当年你姐姐的福分羡煞了多少人,而如今,又是你让人羡慕了。”
沈兰清苦笑一声,旁人羡慕她,确实应该羡慕她吧,那十年她一直过的很快乐,很幸福,不用担忧生计,没有旁人家妻妾之间的争宠,周澈宠她爱她信她,她从来没有一丁点儿烦心事儿,但凡遇到些什么事情,周澈都会帮她处理的妥当,不需她废一丁点儿的心神。
可是这份宠爱之后,周澈又为她挡了多少的荆棘,她死一次不过一眨眼,而周澈却经历了十年生不如死的日子,这其中的艰辛她每每想起来,心口便窒息着疼。
凉妃上前,将她扶起来,“你放心吧,皇上不敢把你怎么着的,随王他...”凉妃顿了一下,“皇上拿他没办法的,你只需好好保护好你自己便是对他最大的支持了。”
沈兰清跟着凉妃进了屋内,桌上的烧鸡早已被那两个疯婆子吃了个空,还在那儿舔着手指傻笑个不停,凉妃把她们赶出去,然后给沈兰清倒了一杯水,“先喝点儿水静静心神吧。”
而此时太子宫内,周瑾翻墙而入,熟门熟路的到了书房,从窗子翻了进去,周诩靠在椅子上,“小五叔,有门不走,你非得翻窗。”
周瑾眉头蹙起来,“你怎么又偷偷溜进来了?”
周诩嗤笑一声,“你这不也溜进来了吗?”
“我溜进来那是有正事儿。”
“什么正事儿?”周诩不屑一顾。
周瑾不搭理他,看向书桌后坐在那里练字的周澈,他坐在那里,发丝随意的散在脑后,俊美的面庞沉静如水,日光透过窗子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染上一层好看的光晕。
周瑾啧啧,“皇兄倒是心大,父皇可是刚刚从冷宫里出来,我听刘全说皇上要把诩儿那小姨娘指给陈国公的妻弟呀。”
“什么?”周诩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横眉怒眼,“陈国公的妻弟就是个畜生,小姨娘怎么能嫁给他?”
相较于周诩的激动,周澈很淡定,面上一点儿起伏都没有,宣纸上的字苍劲有力,鸾翔凤翥。
“皇兄倒是沉得住气,你不怕那小姑娘承不住父皇问威压,应了?”
周澈收了笔,淡淡道,“有什么好怕的,她聪明得很,除了需要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以外,没什么是需要担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