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与沙夷的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两年,北固风似一把锐利的钢刀,插.在每一个来犯的沙夷人的心尖尖上,插.得他们呼吸不能,目眦欲裂,也顺利地升迁到燕京,做了东西南北四路将军的总指挥。作为勉励与警戒,燕淮黎将老将军荒废了的府邸整顿整顿,赏了这个一穷二白,已是孤家寡人的北将军。许是在肃然刚烈的战场上憋得久了,在燕京待了不过三日,北固风昔日战神的形象在相熟的人心里完全崩塌,塌作了个实实在在的话痨傻白甜形象。不巧,鉴于燕淮安不知道哪里对了这将军的眼,这些相熟里的人亦有她一个。苦着脸,北固风已经拉着紫衣公子过来了。
紫衣公子是南相南倚竹,周身的气派比一旁的北固风好得不止十万八千里,一身儿矜贵紫的锦缎流裳衬得他眉目间的贵气逼人,窈窕的身段儿若为女子亦是个祸国殃民的。
“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北固风瞅了瞅燕淮安二人身后不远的蒋府,恍然大悟道:“摄政王给叫过来训话了?”
他扯着的南倚竹抽了抽手,到底没有蛮汉力气大,没抽出来,遂冷冷瞪他一眼,想叫他放手,北固风却一瞪眼,急急地凑过去,拉着南倚竹左瞅右瞅,“你眼疾又犯啦?”
从燕淮安的角度可以清晰地望见南倚竹的嘴角抽了一抽。
“放开”
南倚竹的声音也是极好听的,色调清冷如玉碎,又带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温和。
燕淮安趁着他们争执的功夫后退几步便要走,又被人扯住了袖子,这次扯她的可不是温玥那种斯斯文文的,而是北固风这种鲁莽肆意的,直接给她扯了个踉跄,差不点儿闹了个大笑话。燕淮安一甩袖子,北固风松了手,袖子带出一股劲风,“你做什么!”
“公主怎的这样没”话未说完,北固风被余怒未消的南倚竹一个手刀打远,“怎么与公主说话呢!”
北固风嬉皮笑脸地凑回来,冲着南倚竹笑了下,又冲燕淮安道:“公主还没答臣的话儿呢,怎么就要走了!”
燕淮安望着嬉皮笑脸的北固风十分头疼。此人是她敬佩的铁血将军,就是平日里的性格太不着边际,她想敬佩他都敬佩不起来。心思转了转,燕淮安露出个虚弱的笑,“本宫今儿身子本来就不爽利,被义父叫过来已经是在强撑着了,将军是出来和南相游逛的?既如此本宫便不打搅先回府了。”
北固风狐疑地望着她,“身子不爽利公主身边儿也没个侍候的人?”
燕淮安随手一指温玥,“这不是有一个么?”
北固风诧异,“不是都没了婚约了么?”诧异后又拍了下脑袋,目光晃了晃摄政王府的方向,又在燕淮安与温玥之间打了个转儿,“摄政王教训你们之后你们又重新黏糊上了?”
不欲纠缠,燕淮安点了点头,方要告辞又听北固风向南倚竹得意洋洋感叹道:“你看,我就说人家俩没啥事儿,看来这次本将军要赚得盆满钵满了!”
燕淮安将好奇咽回肚子,淡淡一笑,趁着北固风与南倚竹滔滔不绝地将那些有聊无聊的事儿的时候成功遁走。
温玥坚持不懈地跟在她身后,燕淮安走走停停,温玥亦停停走走。有一段儿距离了,燕淮安终于彻底停下冲他一叹,“你到底要做什么!不都说了过些日子再说么!”
温玥的眸子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温笑道:“公主不是身子不爽利么,温玥送公主回府,待公主安安全全毫无无损地进去了,温玥再走。”
燕淮安心头一动,有些酸涩。她自己都不知晓有哪里值得这个人执着了这么多世却执意要护着她的,即使,他护不住。
“嗯,走罢。”
转身,燕淮安与温玥前后而行的影子频率重叠。
到了公主府,燕淮安回头,“回去罢。”
温玥一笑,“臣望着公主进去。”
燕淮安瞅着温玥温润玉和的模样更是涩然,隐约还有一丝对于自己心底阴暗心思的针刺般的愧疚,“好。”
她敲上公主府的门环,却发现大门竟是虚虚掩上的,轻轻一推就开了,露出公主府院子里正在等着的那个人与一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
空旷的大院子颤颤巍巍跪满了在公主府里做事的奴才,战战兢兢的状态令燕淮安不自觉地想到了从前春游的时候遇到的鹌鹑,缩着脖子,抖着毛皮,黑而小的眼珠子畏缩不安。陈暮跪在最前头,更前头是身着明黄锦袍的燕淮黎,正笑呵呵地站着,手里拎了个紫金色八角胖食盒,在一众鹌鹑里风姿绰约。在他侧后站着的是他的随身公公常公公,无须面白,垂首而立,自有一派仪容。
见燕淮安推门进来了,燕淮黎笑得更加开怀,桃花眼弯如新月,潋了不少滟滟的波光,“淮安回来了。”
燕淮安心下咯噔一声,面上微笑着应了声,自然而然回身关了门,迈步向燕淮黎走了过去,笑道:“这跪了一地的,怎么了?淮安府里哪个不长眼的触怒了皇兄了?”
“没有看好主子,当罚。”
燕淮安走到燕淮黎身边儿接过食盒,轻轻打了他下,“这话说的,淮安这个主子竟是要听这些个奴才的话了。”
燕淮黎看不出喜怒的笑着不回话,燕淮安便挥挥手,“都散了罢。”
众人悄悄瞥向燕淮黎,燕淮黎一笑,“真当主子要听你们的话了?主子叫你们散了还不快散?”
“是”
一群人低伏着身子,如洪水退潮般缓缓散开了,燕淮安掂了掂手里的食盒,拉着燕淮黎向内院走去,边走边道:“里面是什么?皇兄特地给淮安带的?”
燕淮黎任燕淮安如小时般拉着他的袖口,点点头,“嗯,朕知淮安身子不好,特地做了淮安从前最想着的八谷白玉汤来给淮安,却没想到,朕来了,淮安却不在了。”
燕淮安惊然,燕淮黎可是有个十来年没亲自下过厨了,又听出了他话里兴师问罪的意味,回头挑眉欢喜道:“八谷白玉汤,那淮安今儿可得都给它喝光了,皇兄可是难得下厨一次。唉,都是义父,派瑶音给淮安捉过去一顿骂,说什么女儿家不能肆意妄为,”抱怨着又停住了可怜巴巴望向燕淮黎,“皇兄,你什么时辰来的,这汤不会都凉了罢。”
“凉了就不喝了?”
燕淮安一脸地英勇就义,“不!就是放到馊了淮安也得给它一滴不落地喝到肚子里,皇兄的心意怎么能辜负。”
燕淮黎浅淡一笑,“淮安如此说,朕心甚慰。淮安也不必担心凉了的问题,朕一直用内力温着呢。”
燕淮安怔然,凤眼含了两汪泪,感动道:“皇兄!”
燕淮黎眉宇间尽是无奈与纵容,两人路过的白色梨树层层叠叠,有一片花瓣落在燕淮黎的肩膀上,他轻轻拂去,挥挥手“可别跟朕来虚情假意的这一套。”
燕淮安嘿嘿一乐,说话间两人到了燕淮安常日里住的院子。
推开院门,又走了几步,燕淮安往里一瞥,院里晌午的石桌摇椅金鸟笼还在,那一旁的绿毛鹦鹉却不见了,“咦”
燕淮安提着食盒讶然跑过去,绕着石桌寻了一圈儿,又望向天空瞅了半晌,终于冲燕淮黎焦急道:“皇兄,小团儿不见了!”
燕淮黎笑了笑,笑得燕淮安后心一凉“那只绿毛鹦鹉吃里扒外,养不熟,被你养了这么久了,竟然还想着飞出笼子,被皇兄拿银针射下来了,你若是想养,皇兄再去给你寻摸一只好的来。”
燕淮安僵硬一笑,“不用了。”一顿又无力续道:“那小团儿现在在?”
燕淮黎的桃花眼一眯,“叫暗卫丢出去了,那种小东西,还留着做什么。”
“也是。”
燕淮安将手里的食盒紧了紧,“皇兄等了淮安这么久,耽搁了不少事儿罢。淮安这儿正好病着,免得传给了皇兄,皇兄什么时候回去?”
“不急,怎么也得看淮安给汤喝完。病了都不愿意吃东西,淮安可不能给身体任性垮了。”
燕淮安定定地望着燕淮黎,燕淮黎任燕淮安望着,一会儿,她勾起一个清冶的笑,“那一起进屋罢,搁外边儿怎么吃,正好皇兄也可以坐着歇一歇。”
燕淮黎点头,吩咐常公公在外边儿候着,跟着燕淮安进了屋子。燕淮安一进屋就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兴致勃勃地打开来,上下两层的宽大食盒,只稳稳地坐着个白玉青络小碗,盖着特制的盖子,旁边儿放了只同花色的小勺儿,燕淮安摸上去,依旧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