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宋菁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在这座小茶摊前,云淡风轻地说起了这件令天海阁与明王教险些开战的事件全部经过。
那得从一个风和日丽的傍晚说起。
北幽的都城夜幽城,飘荡着满城柳絮。
北方气候偏寒,这种柳树比南方的柳树要耐寒一些,枝干也更为粗犷。
位于北幽都城的明王圣殿前永远有最忠实的信众在外朝圣,一步一步五体投地向建有九百九十九阶天梯的明王圣殿爬去,偶尔也有极为幸运的信众在朝圣中途便能遇到身穿洁白圣袍,双袖鎏金的高贵祭司前来赐予明王恩典,
得了恩典的信众大多热泪盈眶,转身回乡,免不了一路传播明王教义。
至于在这样的朝圣地,也有一些年轻的王公贵族子弟前来游玩。
虽说这些年在女帝的英明领导下,都城一带鲜衣怒马的纨绔子弟并不是很多,因为女帝手下的两卫,鹰卫与犬卫可不在乎你是哪位大官几房的子弟,直接给你往天牢一丢,就算能出去也要脱一层皮的鬼地方,可不是这些纨绔愿意去的,因此在北幽年轻贵族心中,这个女帝可能与明王教典里狠辣歹毒的修罗差不多了。
至于宋菁,作为超一流宗门天海阁的当代翘楚,心中自有骄傲,恰逢宗门允许年轻弟子外出游历,以宋菁为首的天海阁当代弟子几乎游遍了大半个北幽,甚至已经在商量,离开夜幽城后南下南诏,去天楚山泡泡温泉,去六艺书院寻寻那些书生晦气。
于是这些青春怒放的年轻天海阁弟子终于惹上了麻烦。
就在这九百九十九阶天梯上,这群天海阁不可一世的年轻弟子遇上了几名享誉幽都的剑堂弟子,也就是那个与天海阁,不剑山齐名的北幽大宗春秋剑堂。
春秋剑堂始于先周,默默发展,到如今的北幽已是北幽国超一流宗门,再加上剑堂位于帝都夜幽城,因此底蕴隐隐为三宗之首,天海阁胜在年轻弟子众多,春秋剑堂,则在于错综复杂的人情往来,当然剑堂能经久不败,也在于剑堂剑法堪称当世绝顶又于西凉甲子剑场互相竞争剑道第一宗。
至于南诏的梁家剑府,到底还是稍逊了一线。
春秋草堂在这北幽帝国中枢的关系可以这么说,北幽中枢官员中,十人便有五人曾出入剑堂学剑,而剩下五人必定有族中子侄在剑堂学剑。
三国中西凉最尚武,北幽次之,却只是相对来说,北幽人幼时除了识文辨字外,哪个蒙学不学武。
穷苦民众自然有江湖武夫负责教几招把式,而帝都的官宦子弟,自然要学最好的,没去过草堂的,都不好意思跟同龄人打交道。
这也算是北幽帝都的风气。
而那些草堂弟子,气势比之天海阁只高不低,于是两拨自诩不凡的年轻人便在这朝圣之地大打出手,结果当然是宋菁所在的天海阁弟子更胜一筹,毕竟宋菁稳稳的地字境实力,所带领的弟子又都是门中佼佼者。
而那帮剑堂弟子就参差不齐了,顿时倒了一片,中间偶尔夹着一丝丝痛苦呻吟。
结果好死不死,北幽帝都掌管京都治安的刑狱司主官之子也在其中,这下可捅了幽都的马蜂窝了。
一队队衣甲鲜亮的刑狱捕快,将这些初出茅庐的天海阁弟子团团围住,可很快领头的捕头也犯难了。
自家主官之子被人打了若搁在以前办起来倒也简单,可今天这帮崽子的背景可不一般啊,超一流宗门天海阁,虽说在幽都背景不如那春秋草堂,可到底是天海阁,而且看起来又不算什么大事。
这边僵持着,那边天海阁的弟子可不在乎对方刑狱司是个什么衙门,他们背后有师门,便如同背靠大山,可不在乎你们头上那顶小小官帽。
眼看就要上演一场名动全北幽的闹剧,结果便出现一道声音。
这声音清冽如幽泉,夹杂着淡淡的威严。
“两大宗门年轻弟子间的切磋交流罢了,我明王教前多有朝圣者,却极少出现年轻人较技的,明王教典有气力无双,天地任之的典故,想来明王也是希望他的子民人人气力无双,人人无愧于天地,而这些年轻人不正是气盛力勇的时候么,刑狱司的各位大人,不如给在下一个薄面,明王教前事明王教前了。”
……
长青放下手中陶土制作的茶杯,看了一眼身旁云淡风轻好似与她无关的宋菁笑着道
:“我猜猜,那人毕竟相貌英俊风采照人,完全戏本子里的主角登场。”
宋菁笑而不语,而那坐在长青左侧的背剑人则重重哼了一声。
长青面色尴尬,自然猜到许多,原来是老爹给儿子寻仇来了,至于爹长这样,儿子会好到哪去。
宋菁接着说道:
“他最后的确是死在我手上,可我天海阁弟子,死在他手里可也不少。”
那背剑的池某人怒哼一声:
“放屁,我那儿子是明王教的大祭司地位尊崇怎会与你们这些小辈为难。”
宋菁却阴阳怪气地道:
“我在你面前算小辈,在他面前可不是,而且你明王教功法那么歹毒,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菁话音刚落,池某人已经捏碎了手中陶土茶杯,并将碎杯震成了齑粉。:
“明王教顶天立地,天给予岂有不夺之理,我等修行之法可夺天地之力也好,可夺众生之气也罢,那是我们的能耐!”
宋菁美眸一瞪道:
“明王教的功法我不去说了,可陛下早就说了,明王教不得以北幽江湖人为炉鼎,你们那个大祭司竟然残害我天海阁弟子!”
长青发现听了这话的明教池某人明显已经是强忍怒气,可是依然隐而不发,这又是为什么?
天境高手,即使初入三品,只是初窥天地,那也算是一气与天地相引,可借一口天地气力,按理,这样的人一怒伏尸百步完全是拍落肩膀的尘埃一般简单,那么答案可能很简单。
浑身伤痕的白衣流漫天与这背剑池某人伤势极重,已经难以做出一怒尸百万的壮举了。
长青抬头看了看对坐的秦淮滨,脸色依然有些许苍白的狼毫书生点了点头,显然有同样的意思。
只不过了解归了解,不代表长青就会为了一个半路相遇都算不上相熟的陌路人和天境高手拼命的爱好,何况那半路相熟之人明显有算计自己的意思。
“所以我觉得,这事情从长计议比较好。”
一直在旁闭眼调息的流漫天突然说道。
池某人一根手指在桌上的陶杯碎末上轻轻一点,碎末顺着他的手指缓缓而起,形成一长串的样子,然后缓缓凝结成珠子,只是这被气机挤压而成的珠子谈不上好看。
“老流啊,别看你调息了半天,我可是有把握在你出手前,拍死你这被你疼爱过头的徒弟,再和你来个同归于尽。”
流漫天微微蹙眉。
这时候秦淮滨轻咳一声,苦笑道:
“既然是二位的家务事,我无极帮众人是不是可以走了。”
池某人把玩着几枚自己凝成的珠子笑着道:
“你觉得,在一旁听了那么多,还是局外人吗”
流漫天再次蹙眉,带血衣袍无风自动,仿佛白里透红的桃花花瓣。
“伽月公!你到底想怎么样,闹到陛下那里去,还是真的为了一个私生子跟我们天海阁鱼死网破?”
池某人停下了手中的珠子,缓缓道:
“的确是那么回事,说到底我孩子也不止一个,为了那个不争气的把自己老命搭上,的确不太值得,这件事我可以算了,可你老流也得赔我一件东西。”
流漫天到现在才知道这家伙的意图。
一旁重新用长发遮住面容的宋菁摆了摆手,一副我就知道的态度。
长青略微有些无语,秦淮滨感受着有些汗湿的后背心想这两个大人物差点拼命结果就这么结束了?
不打上一场,来个你死我活?
还有到底什么东西能令明王教四大公之一的伽月公如此惦记?
……
茶摊老板正在收拾桌子,对于桌上少了一副茶杯多了几个珠子的事情,令他十分费解。
看着那随着车马而行的众人心里郁闷到了极点。
宋菁在临走前撩开脏兮兮的头发看了长青一眼。
长青仿佛看到一抹艳阳,美的刺目,可以说是长青见过的女人里最美的那个。
只是这女子十分令长青不喜,因为长青总觉得她太聪明,太聪明的女人总会给你一种感觉,她就是一条鱼儿,你抓不住,但是你有饵的时候,她就会在你身边,没有的时候自然游去了别人那里。
这尾鱼儿在临走前,附在长青耳畔,轻轻说道:
“喂,那个,香么。”
说完便在她那个师傅不善的目光中悄然离去。
留下风中凌乱的长青独自苦恼。
等长青反应过来掏出怀中香带时,对方已经走远。
下次给她?
对于自己冒出这种想法,长青没由来打了一个寒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