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在龙腾山山巅的明王教圣坛,仿佛一朵盛开在山峰之巅的雪莲,迎风招展,媚而不骄。
此时圣坛外的大坪上,站着许多鎏金白服的明王教祭司,而在这些祭司的最前方,一座稍高的高台上,正站着许多大人物。
如同一尊大佛,总是看不出表情的四大公之一的耀日公,以及那个背着巨剑,骨瘦如柴,仿佛有些站立不稳的伽月公池某人。
而这两人面前,则矗立着一位身穿象征皇权的淡金龙袍女子,她戴着一副银制面具,只露出一双浩瀚如星海的眸子,而离她最近的则是面若冠玉的流漫天,和一位手手腕挂着银镯的年迈妇人。
穿着龙袍的女子自然便是北幽国的女帝陛下,她转身望着面无表情的耀日公,疑惑地道:
“你们都说国师今日会回来,可到这个时辰了,依然还未见到国师,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耀日公依然是毫无情绪的语气道:
“大长老他的确说过今天会回来。”
“不过那是去年说的,我也拿不准他会不会回来。”
伽月公直接扭过头去,不理会这个白痴说的废话。
隔着面具也知道女帝在微微蹙眉,那个戴着银镯的老妪打起了圆场。
“大长老神龙见首不见尾,或许我们这聊着,大长老一会就来了呢。”
流漫天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这个来自春秋剑堂的老妪所言。
女帝不再多言,而是望向远处的天梯,因为身份之别,女帝不需要如那些人一般一阶一阶走到此处,皇家自然有专门的密道,至于身边两位,一位是天海阁的少府主,一位是春秋剑堂四堂主之一,这以龙腾山气运为基础设立的明王大蘸自然还是拦不住他们的。
……
此时所有来参会的信徒,以及那些江湖中人,俱都相聚在天梯之下,每年的明王诞,明王教便会开启这里的明王大蘸。
令这条天梯之路寸步难行,若想快速走到山顶的明王教圣坛,除了不俗的修为,还得有不错的心性,否则很容易迷失在幻境之中。
江湖武夫自然是想通过这样的磨砺精进修为,若是在这京都入一些贵人眼,更能某一份锦绣前程。
长青看了一眼身边的宋菁,疑惑地问道:
“以你的实力,有必要和这些人一起走?”
宋菁转身微微一笑道:
“我去年走过一次,成绩并不好,其实这条路很诡异,心性比修为更重要。”
“不过你如果不行的话,还是不要勉强了,这条路按师傅说的,便是连接着天地之力,强行闯山,于修为无益,师傅当时还挺严肃的。”
长青摇了摇头,解下腰间刺龙长剑,便向前迈去。
此时山道下形形色色的江湖人与信徒越来越多,早已有许多人迈入这笼着薄雾的天梯。
长青不是北幽人,不知道这天梯是什么名堂,对明王教也只是一知半解,因此,初生牛犊不怕虎,脑子一热,大步向前。
宋菁摘下帷帽紧紧跟了过去,毕竟天梯浓雾弥漫,根本不用担心别人看了自己容颜会如何迷恋。
……
随着人群向天梯涌去,又有更多的人自天梯退下。
此时山道上,人群中有一个不起眼的老头看见长青上山以后,笑了笑,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向裤裆伸去,心想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悻悻一笑,迈着大步,同样迈向那天梯。
……
长青能感觉到宋菁离自己不远,笑着道:
“感觉除了雾浓一点,身子更沉一点,并没有什么问题嘛,你何必大惊小怪。”
原本以为宋菁会有回应的长青什么也没有等到。
他疑惑地转身,愕然发现,之前还能看见许多上山与下山之人。
此时自己面前似乎只剩下一阶一阶的梯道,除此之外,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自己。
长青蹙眉向前,雾气渐重,渐渐原本轻快的步子变的沉重起来。
仿佛有千斤巨石缓缓压在他身上。
他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虽然他并没有什么必上不可的理由,可也没道理因为这些重量便停下脚步。
这个世界,我有什么地方是不可以去的,我有什么是不能做的,我是野草,是枯枝,是野风,是烈火,我不是谁的夫君,不是谁的父亲,我的父母在土里安眠,我长青,如今是一个人,自然不会为谁停下脚步,所以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向前。
突然长青身体骤然一轻,眼前一片开阔,青青的草甸,一群一群牛羊,牛羊身边站着一个孩童,长青怔了怔,转身四顾,他看到王猛子站在王嫂面前,乖巧地像个偷了铜板的孩子。
他再转身,看到父亲坐在田埂上,用手擦着汗水。
他木然地走到父亲面前。
父亲冲他微微一笑:
“喲,长这么大了?”
长青点了点头,有些木讷,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父亲,一时之间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凤林冲他摆摆手。
长青能猜到他是假的,猜到这方世界是假的,可是他却很想留在这里。
“小春?”
长青闻言,身子一颤,缓缓转过身子。
那是个长相清美,眉目柔和的女子,穿着寻常的农家布衣,扎着头巾。
她缓缓走到长青面前,伸手整了整长青的衣衫,再抬手拂去长青眼角流淌而出的晶莹液体。
在长青的记忆里,她真的很模糊,但是现在,她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知道这真的是她,记忆中最深处的她。
长青抬头看着她的脸,她有一双很好看的眸子,和一个人很像,同样的浩瀚如星辰。
他颤抖着伸手,穿过时光,穿过风雨,落在她脸上,哽咽道:
“娘?”
那妇人笑了,很和煦,仿佛春日里最温暖的一道阳光。
她有些嗔怪地揉了揉长青脑袋,然后手掌下移,揉了揉他的胸口。
“还疼吗。”
长青摇了摇头。
她转身愤怒地瞪了一眼李凤林,后者悻悻然走到对方身边。
两人就这么笑着看着长青。
长青突然退后一步,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是孩儿不孝……”
妇人已经将他扶了起来,有些骄傲地说道:
“小春,你要记住,你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无论是谁,都不配,记住了,你是我蓝莹的儿子,是这个天下最特别的人。”
长青怔怔地看着自己娘亲。
突然她伸手将长青一推,仿佛吹走了一枚树梢的青叶,又仿佛抖落了一株蒲公英种子。
那种子缓缓飘向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