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女在心里也是直偷笑,没有想到吧,她的师父张胜丰,可是神一样的人物,她这张脸都能改造了,还治标不治本的不改变胳膊的么?以为她那么粗枝大叶?呵呵,这可是她人生头一回大赌注!
老实说,其实她原本对胳膊上这块比平常皮肤白一些的一块记,也没有太大的印象,反而是师父当时提醒她,既然想跟过去告别,就要彻彻底底。于是,师父用药物将她身上的各种记号都移了位,记是用药消除了,就连细微到针眼的痣,也改了位置。如果一个人身上无一丝瑕疵,也会显得太假。
于是她从脸到脚,真的都换成了另一副皮襄。于是,她现在真的可以不承认她是马茜女,她是新的女主角,她为师父而生,她叫张兰。一个全新的灵与肉的新人。
所以,面对众人她一点也不心虚,面对“父母”她不再有感情。起初她刚来时,还曾对父母寄予了希望,特别是生母,结果相处之下只发现她只是他们升官发财享受荣华的筹码,是他们的摇钱树。
这辈子,她并不想当棵树,当棵植物。
于是坦坦然的将袖子放下,看向马氏夫妻,“看到了吗?我可不是你们的女儿。师父说,我的父母早就死了,我的亲人只有师父。”
马氏夫妇也吓坏了,两人万般不解的互相递了个眼色,分明是说,怎么回事?怎么会不是茜儿呢?这相貌这形体姿态根本就是茜儿啊,难道这世上有这么相像的人?那他们的茜儿是真的死了吗?
想到这儿,苏莺莺突然的还有些难受,于是垂下头去,哽咽着抹了两滴泪。“茜茜……她不是茜茜,我的茜茜去哪儿了……”
听到苏莺莺这么哭,秦太后的心更冷了,连生身父母都认不出她,难道真这样算了吗?狠狠的瞪向茜女,她满腔怒火在胸口憋闷,没想到此女这么狡诈!
“不对!苏姨娘,你再仔细想想,可是你记错了?!”太后不甘心,提着嗓子逼迫苏莺莺,“你再想想,你女儿马茜女可还有别的印记?你想想!还有什么能证明她是你的女儿的?你想想,一定会有的!”
她不能就这样饶过这死丫头,让她在她的眼皮子底下钻空子!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连身上的印记都弄掉了,但,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她就不信,她竟是没一处露出马脚!
茜女看着太后丧心病狂的样儿,忍不住笑了,干脆爽朗朗地说:“太后若实在是不放心,不如,臣妾就在这里将衣服脱光了,好让这妇人看个仔细?”
这话一说,顿时将众人的脸都吓绿了!马向岚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真的是老花眼了,他家女儿虽然只是庶女,可也是他精心教养,怎么会大言不惭的说出如此放荡的话呢?
这女子肯定不是他家女儿,她定是个疯子。
特别是纳兰沧海,气的一把拉过茜女的胳膊,嗔怪道:“你是未来的皇后,金枝玉叶,怎可那般暴露?”
茜女望着他,满脸委屈地道:“那怎么办?听太后的意思,定是要将我全身查个遍才罢休?”
“你……你一个女子说那般狂肆的话!还怪上哀家了!你……真是可恶之极!”秦太后气的语无论次。“没一点大家闺秀之风,凭何做皇后?”
茜女连忙敛目垂头,温顺乖巧地道:“是臣妾说错话了,还望太后原谅。”
“哼。”太后扭开头去,眉头紧锁,胸口重重起伏,似极努力的压抑着情绪。她现在是难办了,若是非让苏姨娘再看,就好似在逼她张兰失了大家闺秀之风,倒像是她的错了。
见太后生闷气无可奈何,纳兰沧海和茜女都心里欢喜,心有灵犀的互递了个眼神。
“好了,现在此事已昭然若揭,兰儿就只是兰儿,并非马氏之女。此事就议到此吧,朕不想再节外生枝。”纳兰沧海连忙做了事后总结,想尽快让母后的捣乱结束。他看向马向岚,收敛龙颜严厉地叮嘱:“你等二人听好,今日你们入官只为公事,绝对与你们的女儿和朕的皇后无关。”
“卑职……明白!”马向岚带着满腔的疑惑惶恐,挺直身板,严肃的领命。此时他来不及细想,只能听皇上安排。此事十分棘手,他现在能保全自己已是万幸,且不敢再做他想。
“嗯,你们下去吧。”纳兰沧海挥了下袖,转过脸来,不再理会旁人,只轻轻笑着看着茜女。
茜女的余光瞥着父亲娘亲灰溜溜的退出客堂,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别扭,但很快,便在纳兰沧海柔软的目光中甜蜜。今日有惊无险,总算逃过一劫。相信现在太后,应该没有别的法子了吧。
纳兰沧海捏着她的小手,满眼的欢喜,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虽然在任何人眼里,茜女刚才说的话都略有……放荡,可是听得他耳里,却是说不出的纯真狡猾呢。因为他知道,这便是茜女呀,茜女常常不着调的,茜女本来就是很狡猾的,听着直来直去的话,反倒以退为进,将太后拉入了圈套。
“兰儿,天色不早了,你也先回东华宫等朕,朕再劝劝母后,一会儿就回宫陪你。”温柔的对她说了几句,纳兰沧海满眼的宠溺,满脸的满意,也满身的胸有成竹。
茜女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自然也是满意的,于是屈膝翩翩行礼,“是,皇上,太后,臣妾告退。”说完,冲着纳兰沧海妩媚一笑,转身,扭着她脆弱的腰肢,一摇一摆的走了。
纳兰沧海望着茜女离去的背影,淡淡消失在晚霞笼罩的殿门口,那五彩斑斓的霞光映在她素色的衣服上,整个人就像生了光,那么美,那么幻。就好像她不在这个世界,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沧海!”太后见自己的皇儿如此痴迷的盯着那女人的背影,不由悲愤交加,生出些伤心来,痛心疾首的吼了句。
纳兰沧海连忙收了心绪,回头,静静的看了太后一眼,然后,在太后焦急复杂的眼神里,突然的,郑重而且执着的一撩龙袍,双膝跪地。
秦太后惊的从椅子上差点儿跳起来。
不是身为皇帝的儿子没给她跪过,而是她知道,儿子这一跪,是为那女人而跪。如此郑重其事,想来是逼她到极致了。
“沧海……”她真的好痛心,好无奈啊!“为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母后。”纳兰沧海抬起头,神情平静温和的看着她,他的身材挺的笔直,态度完全不卑微,却又十分的诚恳。“请允许皇儿跟您说几句肺腑之言。”
秦太后心里的绝望将痛淹没,她失魂落魄的坐回椅子,扭开脸去,冷冷的应:“说。”
“母后。不管张兰此女她来路如何,她身份如何,皇儿只知道,皇儿需要她。”纳兰沧海说起茜女,脸上浮出温柔,眼神变得缠绵。“现在朕已不纠结,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心爱之人马茜女,朕现在却只想和她在一起,让她做朕的妻子。此生,将再无遗憾。母后从小对皇儿爱护如命,这一生一世皇儿都是母后的命根子,皇儿知道,母后一切都是顾及皇家的颜面和皇儿的安危,但是,母后,皇儿的幸福最重要,是不是?皇儿就算为着母后,也不会至自己的安危于不顾,所以皇儿跟母后保证,兰儿她绝不会伤害皇儿,也不会祸乱后宫,更不会扰乱朝廷。”
“你说的好听!李美人之事如何作答?”太后气呼呼地反问。
“母后也知道皇儿并不喜欢刁钻的李美人,还有茹贵妃和宋昭仪等,皇儿闭上眼睛,都根本记不想她们的模样。母后……您难道愿意让这样毫无份量的女子做皇儿的枕边人吗?那样皇儿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兰儿她只是身份低微一些,与皇儿的幸福相比,何足挂齿?”纳兰沧海从未这么语重心长掏心掏肺的跟母后乞求过。他以前常常都是哄着母后,依顺着母后,为着母后顺心委屈自己也是常有的。
秦太后的眉头皱的更高了,再看向纳兰沧海的目光也变得更复杂。皇儿居然为了她,如此屈求?她当真是皇儿心中一道过不去的坎了吗?
只是这些理由,固然是明面上的障碍,可是、可是还有……
纳兰沧海何其聪明,眼见秦太后也是有些心软和动摇,再一见她愁容为难,担心,心疼,这种属于“母亲”的表情,他自然是知道为着什么。自然,是为了他那个亲哥哥。
“母后还是怕我抢了璞玉的心上人吗?”
秦太后抿了抿嘴,快速看了他一眼,显得有些心虚不宁。
纳兰沧海只轻轻一笑,道:“母后多心了。就算兰儿是茜女,也是伤不了璞玉的心,因为璞玉早就不在意她。”
秦太后微惊的看住她,“你说什么?”
“母后想,她当时怀着孩子临近临盆,璞玉都做了些什么?他越来越淡漠茜女,反倒亲近幽青,而且,皇儿还收到过茜女的信条,说璞玉跟她已不如以前。”纳兰沧海幽幽叹了口气,仿若无奈提起往事般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