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一艘产自诺克萨斯的老式乙型战船,正在寒冰之海上向北行进。
由于战船本身并不是靠蒸汽机或者内燃机驱动,所以并没有出现那种独特而巨大的引擎声。
睡梦中的纪来更是全然不知战船的开动,但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的开始,是他这一路上的种种经历。
从悠米出现到云顶之弈,从诺克萨斯到亡灵位面,然后是这里,也就是弗雷尔卓德。
总之,一环不差,该出现的人都出现了,该发生的事也都发生了。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场梦的结局。
如果前半段的内容被称之为回忆,那这后半段,就好像一种预见,预见了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这让纪来在醒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是心有余悸——倒不是说这个结局有多么恐怖,只是太过诡异,说不出的诡异。
后半段的梦是从他离开弗雷尔卓德开始的,之后他又前往了皮尔特沃夫、祖安、比尔吉沃特等地,反正是把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国度都走了一遍。
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成功的联合起了各地的英雄,进而击败了虚空。
到这里都还算正常,直到他回到诺克萨斯,迎来了最后的结局。
在梦的最后,他梦到自己一袭白衣,站在诺克萨斯的城墙之上,万人敬仰,好像是庆典,可就在这时,一柄纤长的匕首从他的心口冒了出来。
他清楚地看到,血一滴一滴地从匕首的尖上落到地下。
“啪嗒——”
“啪嗒——”
这一瞬,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血滴到地上的“啪嗒”声,如雷贯耳。
亡灵之力消失了,奥恩的板甲也不见了。
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心脏的收紧、骤停,感受到了生命的消逝,但他更在意的,是那柄匕首。
他认识那柄匕首。
那是卡特的匕首。
…
纪来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看到自己还是在船上,看到自己还活着,他不由得长长地出口气。
幸好,是梦。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四下打量了一番。
由于是在海上,目力所及之范围内,皆是茫茫海水,也无从辨认这是何方位,战船也还是刚才的模样,只是点起了油灯,用以照明。
这时,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差点儿没把他吓得从甲板上摔下去。
他稳住身子,转头看向身后,只见叶莲娜站在那里,面带笑意。
“您醒了。”
“啊…怎么不说话。”
“吓到您了吗?”叶莲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嗯…”
纪来现在没心情和人打岔,敷衍的应了一声,就回过头,继续看向海面。
“已经驶出那片海域了,可以洗澡了,您要去吗?”
叶莲娜在他身后恭敬说道。
一听洗澡,纪来才想起自己身上还都是那个蚰蜒怪的黏液,立马转身答应:“谢谢。”
“跟我来。”
…
二人走进船舱,一路向后。
在走廊的尽头,也就是靠近船尾的位置,二人停了下来。
正对走廊,有一扇双开木制大门,门上原本的雕刻已经被抹去,想来应该是诺克萨斯的标志。
这样的门,纪来在诺克萨斯时见过不少,就也没多想。
“这是我的房间,里面有一间单独的浴室,”叶莲娜双手推开门,自顾自地走了进去,“怕您不习惯公共浴室,您就在这里洗吧。”
“啊…这多不好意思。”
虽然纪来喜欢欣赏美好的女性,但本质上还是个保守的人——这刚认识没两天,就进到人家的闺房里洗澡,恐怕不太合适。
“没关系的,我很少住这里。”
叶莲娜自然明白纪来是什么意思,倒也没在意,大方解释道。
“我…”
纪来本想继续拒绝,但看到屋内的陈设,他便闭上了嘴。
这…这哪是什么闺房!
从茶几、沙发到书桌,再到两旁的酒柜、书柜,不论是从整体设计,还是细节布置上看,这都是一个男人的房间,而且无处不体现着诺克萨斯那种严肃、残酷的美感。
“我知道了,”纪来尴尬得挠了挠头,“我尽快。”
“好,那我就先不打搅您了。”
叶莲娜没再多说什么,直接退出了房间,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补充道:“您可以多休息一会儿,晚饭还有一段时间。”
说完,她便关上了房门。
从脚步声听来,应该是离开了。
…
纪来本想先参观一下这个房间再去洗澡,但看了看自己身上,他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经过一个下午的风干,这些黏液不再一动弹就往下滴,脚底上的也磨得差不多了,不会从什么地方走过,就留下一滩印记,但他还是怕会蹭到哪里——满屋子都是这种黏液的画面,想想就觉得恶心。
于是,纪来直奔浴室,在走过去的路上,他也对这间屋子有了一个大致的认知。
这是一间套房,除了刚才的厅,还有卧室、卫生间。
想来应该是之前的船长休息的地方。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嘴,诺克萨斯给军队的待遇是真的好。
当纪来走进浴室,更加坚信这一点。
这船上的卫生间竟然采用了干湿分离的设计,也就是坐便区和淋浴区分开,而且在淋浴区,竟然有个浴盆,虽然是铜制的,但也可以了。
纪来一边惊叹,一边选了一个最为空旷的位置站定,抬起手缓慢的摘下了头盔。
在脱下头盔的那一瞬,他身上的板甲瞬间四分五裂,漂浮到空中。
大量的黏液从他的身上淌了下来,有如泄洪一般。
顿时,恶臭填满了整间屋子,纪来虽然没直接吐出来,但能看出,他的脸已经完全扭曲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强忍恶心,把头盔摆到和自己头平行的位置,那些细碎的零件就在头盔之下完成了组合。
见板甲自己立住,他才开始脱衣服,一层一层,沾满黏液的衣服被他扔到地上。
至此,他脸上的扭曲更严重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现在看来,是自己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
不过,更让他崩溃的是接下来的一幕。
打开了花洒,温热的水直接落了下来,带着淡淡的咸味。
他本想靠水流来冲洗掉身上的黏液,结果却毫无作用。
于是,他开始尝试用手去搓,自然也是无果。
他这才想起,自己跳进海里,那么高速的运动,比起洗衣机都是有过之无不及,也没见那些黏液被冲下去。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种黏液的防水性、附着性都非常好。
靠…
玩我呢?
一筹莫展之际,他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刷子上,就是用来刷核桃的那种。
这…
应该可以吧…
他走了过去,拿起那个小刷子,用手指在刷毛上按了按。
嗯,这硬度,不是马鬃就是猪鬃…
他拿着刷子,又看了看那些遇热变得更加恶心的黏液,咬紧牙关。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