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电视一直停留在一个频道，从最开始的新闻放到了深夜档的狗血剧，广告播放了不知道多少轮，屏幕里的女主角又开始哭了，呜咽声随着背景音乐一同响起。
就算是这样祁朗都没有醒，真正吵醒他的是院内传来的一声巨响，那是不笑宁刚才拍桌子的声音。
他闭着眼微微蹙了下眉头，但也没有想探究那边的想法，准备接着睡。
“嗒、嗒、嗒……”
高跟鞋的声音又渐渐近了，这场聚会只有一位女性，祁朗知道，是季萦进来了。
他装睡保持沉默，耳里却密切保持着关注。
下一刻，脚步止住，有轻微的玻璃碰撞的“喀嚓”声传来，祁朗推测那是酒杯放上茶几的声音。
身旁的沙发传来微微下陷的震动感，窸窣作响，她坐到了自己身旁，然后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祁朗甚至能听见她的呼吸声，愈是静谧就愈觉得心慌，就算是短短一秒钟都被无限延长了，身体上莫名爬满了痒意，渐渐按耐不住，烧起了焦灼。
季萦倾着身子，一直托腮看他，眉峰、鼻尖、唇角、下颚、皮肤略失血色的苍白，在睡梦中没办法掩饰的冷硬气息袒露无遗，散发出不近生人的信号。
但他如鸦羽一般的睫毛却微微颤动着，分明是没睡的，季萦不欲拆穿，只等着他自己醒过来。
大概每个人都体验过那种在学校老师逼着要午睡的感觉，时间会变慢，心里开始着急，感觉已经过去了半小时，趁老师不注意时眼睛眯起一条缝偷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刚刚五分钟。
而祁朗没办法偷看时钟，更加的难受了，终于，他忍不住睁开了眼，眸里倒影是一张娇艳的脸。
面前，季萦的脸近在咫尺，在他睁开眼的那一秒弯起了嘴角，一笑生花。
两人之中只剩下一缕呼吸，祁朗屏息，垂在身侧的手暗暗紧了紧。
“阿翔醒了啊。”季萦坐了回去，面带着笑容把一个杯子推给了他，“陪我喝一点，大家都醉了。”
祁朗暗自调整好呼吸的节奏，又把酒杯推回去：
“我不喝酒。”
鉴于之前，他再说这话已经失去了可信度，季萦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是吗？”
祁朗找不到借口解释，难道说自己是因为面对着她，一时之下太过惊慌，误喝了那杯香槟的吗？
他面无表情望着季萦，便听她又说话了：
“可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欸，就破一次例吧。”
说完，她看了眼手机，然后变得遗憾又失落把杯子往回收：
“算了，已经过了。”
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二点，日历上显现的日期跳到了九号，她的生日已经过完了，二十三岁的第一天开始。
祁朗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认认真真对她说过一句生日祝福，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率先动作了。
他一把按住她的手将杯子拿了过来：
“就喝一杯。”
然后季萦的眸子便亮了起来，缀上星星写进惊喜：
“太好了，cheers。”
cheers虽然广义译作干杯，但实际表达的其实是碰杯的意思，并不代表要一口饮尽，真正一口气喝干会用bottomsup这个词。
当然，这玻璃杯里装的是满满的威士忌，如果要干杯喝完也有够受的，两个人慢慢小口啜饮着酒。
“嗯……”突然，季萦皱起眉捂住了肚子轻轻倒吸了口冷气，“嘶——”
祁朗第一时间就看了过去，开口问：
“怎么了？”
“没什么。”可季萦只是微微摇了摇头，抬起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大概是酒太冰了吧，有点胃疼。”
说着，她晃了晃杯子，里面的冰块碰撞着杯壁，叮当作响，在上面凝结出了细密的水珠。
祁朗的眉间忍不住泛起了波纹，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唇上的口红几乎都掉了，露出粉白色的本色，显然不是健康的状态。
“去医院吧。”他这样说，然后便站了起来。
季萦却牵住了他的手阻碍了他前进的步伐：
“不用了，就只有一点点疼，可能吃点儿东西就好了吧。”
外面桌上的珍馐美味早就失却了温度，即使有常温的糕点，可那些浓厚的奶油显然不适合一个胃疼的病患食用。
时间倒转回一周前的某一天，季萦与裴珏进行着日常约会，恰好散步从一间小学路过。
学校门口免不了有许多小卖部，兜售着一块两块钱的小孩子喜欢的零食。
临近放学，商铺门口烤肠机里的肉肠旋转着，几乎已经快要加热到了临界点，红色的肠衣上满满一层诱人的油光，香味勾人。
裴珏闻着这气味，按耐不住了：
“萦萦，你吃吗？”
季萦摇头，虽然是很香，可她到底没有太大的兴趣。
“那我去买一根儿。”即使是她不要，可裴珏还是馋，兴冲冲的跑过去了，“老板，给我来两根儿烤肠两根儿鸡腿儿，要皮儿烤裂了的。”
还不到时间，等到肠衣烤裂开还得两分钟，等待的时间里，刚好学校放学了。
铁门打开，学生们蜂拥而出，第一个奔向的就是门口的小卖部，把裴珏团团包围住。
季萦就在远处的树旁看着，看他手拿鸡腿和烤肠，盯着小学生们羡慕的目光借身高优势从里面狼狈的挤了出来。
等到裴珏终于到了她面前时也有些尴尬，把烤肠递给她一根：
“你吃吗？”
季萦再次拒绝，默默看着他把那些都吃干净了过后才掏出了湿巾来：
“擦擦嘴，好吃吗？”
她的眼神有些揶揄的笑意，裴珏此时确实幼稚得厉害，男人在喜欢的人面前真的会表现的像个小孩子。
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把湿巾接过来将油腻都擦干净了才别别扭扭的说话：
“也就一般吧。”
“一般还吃这么多？”季萦趁胜追击，但看着他快要恼羞成怒了，终于好心绕过了他，“其实我就是还蛮惊讶，你还会吃这个。”
裴珏对路边摊之类的东西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今天算是颠覆了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