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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阮将那书本拿在手中翻看了一下, 脸上顿时变得通红起来,啪的一下将书本合了起来,烫手山芋一般扔在了书案上。
这明明便是在胭脂铺子时某晚他哄着她给他念的那本污言秽语的书, 她一直以为他扔掉了,当时刚刚成婚没多久她不好意思多问, 却不曾想他竟还留着。
崔铨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忙问道, “怎么了,娘娘?有何不妥吗?”
江阮羞燥难以,却又怕崔铨看到那书,遂摇摇头,“没事儿。”然后装作不在意的把书收在了袖子中。
这先生越发不着调了, 竟把这种书本放在每日召见大臣议事的崇华殿,这亏得是被她发现了,若被旁人看见了, 背后里会怎么议论他?
荒淫无道的昏君!
翌日一大早, 叶舟逸恰好当值, 早早的便来了茗萃宫。
叶舟逸见到江阮, 不复以往那般潇洒, 脸上带着些不自在,将手中拎着的三个大食盒放在桌上,“这是娘连夜做的点心, 不知皇后娘娘喜欢吃什么, 娘便都做了一些。”他娘知道皇后招了他今日入宫, 一晚未睡,做了这些点心出来,一大早便催促他快些走,不要让这些点心凉了。
“娘娘尝尝吧,还是热的。”叶舟逸摸摸鼻子,他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与江阮相处了。
江阮在桌前坐下,指指对面,“你也坐吧,正好我还未用早膳,一起吧。”
“不妥吧...”叶舟逸迟疑了一下。
江阮不由笑,“什么时候这叶家小公子也学的这般虚伪了。”
叶舟逸干笑两声,走过去坐下,将食盒中的点心一样一样的端出来,“这是芙蓉饼,这是蜂糖糕,这是梅花香饼,如意糕,桂花糖蒸栗粉糕...”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
“还有这个,这是金丝面,汤汁和面是分开的,现在只要浇上汤汁便可以吃了,这是娘最拿手的饭菜。”
“时间长了口感可能比不上刚出锅时了。”叶舟逸将汤汁浇在面上端到江阮面前,“娘娘尝尝。”
江阮看着面前的点心和饭菜,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受,有一个人为了她如此这般费心劳力,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叶舟逸看到她的表情,以为她不喜欢,忙开始收拾桌子,“娘娘不喜欢,便不吃就好了,不必为难。”
江阮看到叶舟逸小心翼翼的神情,有些心酸,按住他的胳膊,“想你以前那混不吝的样子,今日这般‘娘娘’‘娘娘’的叫我,倒让我不习惯了。”
叶舟逸见江阮执起筷子开始吃面,松了一口气,心里轻松了,便开始恢复本性,笑嘻嘻,“我这不是领了禁军副统领的职嘛,总归该做些样子,你若不喜欢我唤你娘娘,我便还同以前那般唤你阮姐姐...”叶舟逸观察着她的神色,“阮姐姐也有些见外,干脆以后我便同江静柳一般称呼你为阿姐算了?”
江阮垂眸默默的吃着饭,没应声,却也没拒绝。
叶舟逸咧嘴笑,江阮见他那副傻里傻气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叶舟逸被江阮拘在这里半天,直到午后方才放了他出去,江阮亲自将他送出茗萃宫,“回去替我谢谢夫人做的点心。”
叶舟逸摆手,“不用,不用,只要你想吃,娘亲巴不得天天做呢。”
江阮轻笑了一声,抬手给他整了整袖子上的衣褶,“既然做了禁军副统领,日后便不能同以往那般胡来了,明白吗?”
“我知道了,爹也这么说,要我在宫里多帮衬你,若是给你添了麻烦,他便打断我的腿,我哪还敢去胡来呀!”叶舟逸提起来便有些苦大仇深,唉声叹气的转身,恰逢宫女端了江阮昨日换下来的衣衫路过此处,与叶舟逸碰了个正着,那木盆掉落在地,衣衫散落一地。
那小宫女吓得够呛,叶舟逸心情好,安抚她,“不妨事,你别害怕。”
衣衫捡起,却独留一本泛黄的书本,江阮看到时已经晚了,叶舟逸已经好奇的蹲下身将那书本捡起来拿在手里翻看了起来。
江阮想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
一目十行,叶舟逸面上浮现出一抹复杂难言的表情,缓缓的将那书合上,然后小心的放到那洗衣盆中,异常尴尬的挠挠鼻子,说话都结巴了,“那什么,我...我先...先走了...”
叶舟逸说完便飞也似的跑了,慌不择路间差点儿刹不住步子一步跨进池塘里。
江阮站在原地半晌,那小宫女以为皇后是在生她的气,吓得浑身发抖。
江阮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尴尬的心情,拿起那洗衣盆里泛黄的书本,面无表情的走进内殿,将书本扔进了炭火里,烧了个精光。
*
祁烨回来时已是两日后的晚上,他急匆匆往茗萃宫行去,他两日未回来,阿阮怕是要担心了。
茗萃宫内一片寂静,大门被从里面关了起来,推不开。
鄞湛上前拍门,墨漾闪了出来,“大哥不必拍了,娘娘吩咐下来,不让陛下进门。”
“为何?”祁烨冷了脸,“皇后怎会知晓朕今日回来?”
墨漾垂眸拱手,“是属下说的。”
鄞湛嘴角抽了两下,“不是不让你说嘛。”主子这是故意要让娘娘着急,他倒好,背后里把主子卖了。
墨漾倒是不卑不亢,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亦清淡,“主子将属下派来保护娘娘时,属下便是娘娘的人了,做属下的,一定要忠心,所以从不敢隐瞒娘娘。”
鄞湛,“......”这个理由很好。
祁烨懒得跟他废话,一个起身,便上了茗萃宫的墙头,打算翻墙进去,墨漾不疾不徐的开口,“陛下,娘娘前日在崇华殿的画卷里发现了一册书本。”
祁烨心中一惊,踏下墙头的脚缩了回来,转身居高临下的看他,目光清凛,“你说什么?”
墨漾没什么反应,依旧用他平板的声音说道,“那书本被娘娘带了回来,却不小心被叶公子看到了,娘娘一气之下把那书给烧了。”
茗萃宫外一片寂静。只有春日里的不知名的小虫偶尔叫上两声。
祁烨站在茗萃宫的墙头上,望着内殿隐隐约约的烛火,心里渐渐泛起凉意,这次怕是捅了马蜂窝了,这茗萃宫内的床怕是有好几日不得睡了。
祁烨终究是没敢跳进去,而是从墙头上跳下来,一言不发的往崇华殿走去了。
鄞湛此时方解了惑,为何他们回宫时,迎着他们的是崔公公的小徒弟,而不是崔公公。
那小公公说崔公公这几日害了风寒,无法在陛下身边侍候,想来是崔公公早已看透,寻了病由,躲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