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陶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愤愤然起来。
但她这样的表情变化在眼下显然并不合时宜,而且不仅是站在她身旁的太子看到了,就连站在周围的其他人也全都注意到了,看在外人眼里,她露出这样的表情明摆着是对那位康熙皇帝的做法感到极度不满。
许是觉察出李玉此刻的眼神不太对劲,太子皱了皱眉,转头直接冲陶沝开口:
“你这副表情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陶沝被他问得一滞,这才后知后觉地从自己的世界里回到现实,发现站在周围的那些人这会儿全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包括太子,孝惠章太后,李玉,锦榕,白子涵,茱萸,还有在场的那些数字军团成员。
陶沝意识到一定是自己刚才的表情露了馅,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当下“咕嘟”一声吞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地开口:“不,奴婢,只是在想……那间库房里,好像……嗯,什么都没有……”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里面地方并不大,而且到处都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别说床了,就连凳子也找不到一个,貌似除了那面大鼓之外,其他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戏班杂物,那两人又是如何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顺利完成ooxx这一“伟大”事业的?难不成是直接在地上?可她记得地上好像也不太干净啊,而且也没有铺毯子……唔,看来那个谁谁谁说的果然没错,“性”致来的时候是根本不会考虑时间地点的,哪怕条件再恶劣也都是可以克服的!
众人大概没想到她此刻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顿时雅雀无声,随即,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各自开起了染坊,五色杂呈。
太子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当即狠狠瞪了她一眼,继而看着她冷笑:“你怎么会知道那间库房里有什么?难道你今日进去过?”
闻言,陶沝顿时一惊,自觉说漏了嘴,正想着该如何挽回的时候,太子那厢又先一步接着自己的话茬继续往下道——
“难怪我之前在前殿找了半天都没见到你,原来你是躲到人家库房里去了……”丹眸微眯,眼底净是危险的气息,而且语气听起来也明显带上了几分森然,“说——你先前是不是就躲在那间库房里?”
啥?!陶沝冷不丁被他丢来的这个问题问得措手不及,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
周遭众人也同样被问得一愣。
见她不答,太子的眉头当即皱得更深了,他没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径自继续道:“为了不喝药,你倒是会找地方躲……”
“没,奴婢,没有……”陶沝被他这样一吓,当下本能地矢口否认。但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太子的全盘否定——
“还敢说没有!我本来是想好心带你一起去听戏的,结果之前派人在前殿找了半天都找不见你人, 我还特意去刘胜芳那儿问了问,结果人家说一早替你诊脉,诊出你脉象有异,说要重新煎药,结果药还没煎好呢,你就躲得无影无踪了……”
什么?!
米佳慧这丫头为了自保,居然胆敢诬蔑她?!
陶沝闻言立刻扭头扫向某位被点名的太医,而后者也跟着立马抬头望天,作事不关己状:“哎呀,今天的月亮好圆啊,明日一定会是个好天……”
陶沝狠狠瞪了她一眼,而后回转头来继续冲太子解释:“可是……奴婢今日身子已经不适了,再喝药会更加不舒服的……”
然而她给出的这个解释在某位太子殿下看来可信度着实不高,后者继续冲她挑眉:“是吗?可我瞧着你刚才偷吃糕点的时候,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啊……”顿一下,又加重语气再补一句,“……看来身子不适是假,想来这里偷吃才是真的!”
此语一出,周遭众人再度一愣,跟着又集体朝陶沝投来或暧昧或鄙视的眼神。
陶沝被这些人注视的目光看得脸上一热,涨红着脸死撑到底:“奴婢哪有偷吃?!”
“哼——还敢说自己没有偷吃?!”见她否认,太子那厢立刻拿白眼瞪她,“刚才在寿宴上,贾应选说他亲眼看到你从他们房间偷了一个包裹出来,我才跑出来找你的,结果他说你一看到他就立刻躲了起来,我找了半天都没找见你人—— ”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再度冲陶沝眯起眼睛,语气听起来也越发凶狠,“对了,我差点忘了,方才是不是你让那个什么宁儿别告诉我你躲在哪儿的,我先前见她从库房方向出来,就顺口问了她一句,她当时支支吾吾的样子我就觉得有问题,结果堵了她半天她也不肯说实话……要不是我之后让人一直跟着她,看到她重新跑回了库房,再接着你就火速跑出来了,难道不是她赶去通知你逃的?”
咦?!
眼见某人这会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一件原本根本不存在的事情说得如此煞有其事,陶沝不禁愣了愣,几乎是下意识地往白子涵那边瞥了一眼,而后者似乎也一直在关注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内容,在注意到陶沝此刻朝他投去的那道求援目光时,他先是一怔,而后不动声色地朝陶沝眨了眨眼,以眼神示意她接着太子的话继续往下说。
太子也注意到了这两人之间的“眉目传情”,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因此动怒,而是慢条斯理地又添了一句:“还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在那间库房里?”
陶沝闻言一怔, 迅速眨巴眨巴双眼,实在不太清楚对方问这话的用意,只能结结巴巴地继续否认:“哪,哪有?”
但她这样的说话语气显然更加证明了她此刻的“做贼心虚”。
太子满意地一扬眉,反问:“是吗?那这么说来,贾应选之前在库房里找的那半包糕点也不是你的了?”
咦?陶沝闻言再度一怔,终于反应过来对方说这番话的用意其实是在替她解围和作不在场证明,让众人进一步相信她就算进出过库房,也和刚才那名跳鼓舞的女子没有半点关系。
她心中一暖,下一秒便极为配合地迅速作脸红状:“你,你找到了啊?”
“哼——难不成你以为你把那包糕点藏在那面大鼓里,我就什么都找不到了么?”太子那厢自然觉察到了她这一刻的细微变化,当即一牵唇角,但语气却反而变得更加咄咄逼人:“现在已经人赃俱获了,你还不承认?”
“唔……”陶沝也继续配合地作认罪状,“那,那包糕点的确是奴婢的,但并不是奴婢偷的,那些糕点本来就是茱萸上京途中特意买给奴婢的,还说那包糕点放不了多久,要奴婢快点吃完的……”
“是吗?”太子闻声立刻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茱萸,而后者从刚才起就一直被白子涵紧紧捂着嘴,只圆睁着一双大眼睛懵懂地瞪着陶沝和太子两人当众“信口雌黄”,这会儿见太子转过头来看向自己,似是在征求她的回答,双眼顿时瞪得更大了。
倒是白子涵先一步反应过来,率先松了手,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开口答话。
茱萸看看他,又瞅瞅陶沝此刻朝自己投来的期盼眼神,想了想,跟着朝太子点了点头:
“回,回太子爷,那些糕点的确是民女从江南带来给双水的……嗯,她之前在戏班的时候,很爱吃那些……”
虽然听出了她此刻夹杂在语气中的隐隐不甘,但太子脸上的情绪却没有因此出现一丝波动,他只轻轻挑了挑眉,循着茱萸的目光又重新转向陶沝,面不改色地继续发问:
“那人家也没让你一个晚上就吃完吧?你就不怕吃太多,身子会更加不适吗?”
“不,不会的,喜欢吃的东西,吃再多也不会不舒服的……”陶沝忙不迭地连声否认,几乎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而且,就是因为身体不适才要多吃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啊,否则,哪还有力气继续喝药啊?还有,若是现在不努力吃的话,以后万一病重,说不定想吃都吃不下去了呢,所以,能吃的时候自然应该多吃一点的……”
她煞有其事地说着,末了还不忘补上一句,“……奴婢想着,如果那些糕点能明白奴婢喜欢它们的心情,它们肯定也会心满意足地被奴婢吃进肚子里去的……”
“扑哧——”
她话音还未落,旁边已经有人被逗笑出了声,米佳慧低着头不断晃动双肩,似乎忍笑忍得很辛苦,而四阿哥和五阿哥等人因为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所以这会儿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从他们各自低下去头将手移到嘴边轻声咳嗽的举止来看,估计也是忍笑忍得很辛苦。
见状,太子立刻佯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陶沝一眼,直接抬手敲她的脑门——
“你这家伙是饿死鬼投胎吗?难道我饿着你了吗?皇祖母饿着你了吗?怎么说的就好像你在这宫里头天天挨饿似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还会做什么,嗯?”停了停,又一股脑儿地接了下去,“……先前皇阿玛在宴上问我去戏班后台做什么,我都不好意思提你,要是让皇阿玛知道别人在戏台上唱戏跳舞的时候,你却躲在库房里拼命吃吃吃,我的这张脸往哪儿搁啊……”
“噗——”
他此语一出,旁边又有人笑出了声,这次是孝惠章太后,包括站在她两旁的季嬷嬷和锦榕等人也都无声地抿了抿嘴角。
太子这才佯装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脸懊恼地收了声,还不忘恨恨地瞪了陶沝一眼:
“都是你!!”
陶沝很是配合地咬唇看了他一眼,低下头作认错状,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奴婢又不是故意的……”
孝惠章太后的目光在这两人的脸上来回扫了一圈,仿若不经意地笑了笑,而后转向其余众人发话:
“好了,事情如今既已清楚了,你们也各自回去休息吧……哀家也要回宫了……”
说完,在季嬷嬷和锦榕的搀扶下,转过身去率先往回走。
见状,包括太子在内的那几位数字军团的皇阿哥也全都分列两旁,朝其恭敬行礼:
“恭送皇祖母!”